酈國邊關。


    酈國整個邊關被霽國軍隊牢牢地占領。


    景景衡率領大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一路攻城掠地,很快便攻到了酈國中部。


    此時的酈國尤如一盤散沙,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天氣漸暖,這一日,段風華策馬獨自遊蕩。


    霽國大軍令酈軍聞風喪膽,有一些還沒攻到之處那些軍官便棄城而逃,有些甚至聞風出降。


    段風華走到曾經養育過自己的這片土地上,心中百感交集。


    突然,前麵傳來一陣嚎哭的聲音。


    段風華勒停馬,循著聲音尋去。


    身邊的高昊攔住她,提醒道,“大小姐,小心有詐。”


    雖然這一帶已經被霽國軍隊占領,可是現在不是在軍隊中,而在鄉野之間,還是不得不小心。


    段風華點了點頭,“我知道,放心吧。”


    兩人於提起警惕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走近了,發現那是兩名老人,像是一對老夫妻,也其中一名正坐在地上大哭,另一名則滿臉愁容地坐在她的旁邊,他們身側則是兩個收拾好的包袱。


    見此情況,段風華的警惕心放下了一些。


    兩名普通老百姓而已。


    “老人家,怎麽了?”她上前去尋問。


    那名老婦哭得實在是傷心極了。


    兩老人看見有人前來,那老婦的哭聲才止住了,她看向段風華,說道,“姑娘,霽國的軍隊就要打來了,你還不跑麽?”


    段風華神情一怔。


    老百姓們什麽都不懂,他們隻是心底裏對打仗有天生的恐懼,一聽到敵方攻過來,他們便會下意識地想要逃命。


    雖然這一路攻過來霽國皇帝景昱衡所施行的都是仁政,他也從未為難過當地的百姓,鐵血手段也隻是針對酈國不肯投降的將士而已。


    可這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哪裏會懂這些,他們隻知道酈國被霽國打敗了,他們得趁霽軍到來之前趕緊逃命。


    “我一把老骨頭,是跑不了啦。”坐在地上的老婦傷心地說,“如今雙腿又犯病,連累了我的老伴,哎,嗚嗚嗚……”老婦說完又哭了一場。


    段風華正想勸她,告訴她其實不必害怕霽國的軍隊會無故屠殺酈國的百姓,因為霽國的皇帝施行的是仁政。


    她正想開口,卻聽得那老婦的丈夫憤憤地說道,“這一切都是咱們大王所作的孽!要不是他殘害忠良,要不是他聽信讒言迫害段大將軍,咱們酈國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國破家亡的下場!”


    聽他這話,段風華隻覺得腦子嗡地響了一聲。


    老人又悲憤地說道,“當年段公戶段大將軍還在時,咱們酈國在他的保衛下固若金湯,幾十年霽國都攻不破咱們的邊關,大王卻忌諱段大將軍功高蓋主,要不是大王犯糊塗殘殺了段大將軍,咱們酈國如今又怎麽會被霽國攻破!”


    老人越說越是憤慨,隻差沒對藺逸飛破口大罵了。


    他的老伴也扯了扯他的衣衫,勸他不要再說了,這話要是讓酈國的軍官聽見了就可以將他們就地正法了,這可是辱罵大王的重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聽在段風華的耳朵裏,真無法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她父親為了酈國奉獻了自己的一切,最後連命都搭了進去,還有段家為國捐軀的許多先烈,或者,隻要有老百姓的這一句話,那些付出,就算是值得了吧!


    “姑娘,你怎麽了?”那老婦看段風華神色不對,她關切地問道。


    段風華搖了搖頭,答道,“沒什麽,隻是為段大將軍感到難過。”說罷她站起來向高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好好安頓這對老夫妻。


    然而她一躍而上馬背,獨自策馬離去。


    她的馬跑得飛快,耳邊是唿唿的風聲。


    心頭仿佛有一個堵不上的洞,這痛苦,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輕一些,反而是隻要稍有碰觸便令人傷心欲絕。


    她隻是沒有想到,這個國家,還有人記得段公戶。


    一滴眼淚自眼角劃過,隻是還沒落下來便消散在風裏。


    等段風華從外麵迴到軍營的時候,迎麵碰上了錢無敵。


    錢無敵看見她時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定睛看了她片刻,有些錯愕地問道,“你怎麽哭了?”


    她的臉頰旁邊有輕淺的淚痕,沒瞞過他的眼睛。


    段風華沒想到他的眼睛這般毒辣。


    隻是她表麵裝得若無其事一般,隻冷淡地迴了一句,“你看錯了。”然後便越過他走迴自己帳中。


    之前段風華便說過錢無敵可以自行離開,可是他卻一直沒有走,反而是跟著霽國大軍攻入了酈國。


    按他的話來說,就當是遊曆河山了。


    段風華也就隨得他去了。


    走入帳中,段風華才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臉,抬頭時冷不防發現自己帳中端坐著一名男子。


    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霽的勝者,景昱衡。


    他正看向她,剛才她抹臉的動作自然也落入他的眼中。


    他卻沒有問什麽,隻是就這麽盯著她。


    段風華表情一時有些不自然,“皇上怎麽會在此處?”


    自從開戰以來,他一直都很忙,連日來的戰事令他分身乏術,連與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段風華倒也不介意這些。


    “你方才去哪兒了?”


    景昱衡看見她臉上的淚痕,卻沒有問她為什麽哭。


    “出去走走罷了。”


    她顯然是不大想細說。


    景昱衡也不勉強她,隻點了點頭,道,“有個消息。”


    段風華的臉色一正,若不是大消息,他不會特地來她的帳中找她。


    “什麽消息?”


    景昱衡挑了挑唇角,語帶嘲諷地道,“藺逸飛帶著親信逃宮了。”


    這等沒用的男人,如此窩囊無恥,僅為自保,怎麽當得一國之君。


    當初她帶著段家投奔霽國的決定是正確的,她沒有錯。


    段風華聽了這個消息,她的眉眼微動,似乎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藺逸飛這個人殘暴無度,還很自私愚蠢,毫無遠見,這一點從當初他想對段家趕盡殺絕便可以看出,他會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選擇丟棄皇都,這一點兒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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