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叫慕青的男人的長相,已經刻進了骨髓裏,此刻看著對麵的這個男人的這張臉,周青遲怎麽會認不出來。


    簡直和慕青長得一模一樣。


    慕青看到對麵這個男人,緊緊盯著自己,眼眶通紅,他有些懵。


    青哥?


    正好他名字裏有個“青”字。


    怎麽,這個男人認識他?


    這個男人……好像也有點眼熟,可他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了。


    薄少廷知道周青遲的一段過往,但不知道周青遲曾經深愛的人,是慕青。


    他見周青遲看到慕青反應那麽大,不禁問:“青遲,你認識我二舅哥?”


    周青遲沒聽到薄少廷說的話似的,依然在緊緊注視著慕青看,眼眸通紅。


    那眼底,全是對這個男人的思念。


    周青遲想到慕青已經去世十年,還是在自己懷裏斷氣的,後事也是自己操辦,一個已故十年的人,又怎麽會還活著。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慕青,隻是一個跟慕青長得像的人而已。


    想到這裏,周青遲斂去了一些眼底的情緒,向薄少廷問:“少廷,這是你……朋友?”


    薄少廷劍眉一蹙。


    所以,剛他說的話,好友是一個字也沒聽見是吧?


    看他二舅哥,居然看魔怔了,連他說的話都沒聽到。


    薄少廷納悶道:“青遲,剛跟你說了,這我二舅哥,你剛剛怎麽了,怎麽盯著我二舅哥出神了?還是你們在這之前認識?”


    周青遲搖搖頭,眼底全是落寞,淡聲迴應:“隻是覺得這位先生,跟我一位故人長得很像,以為是故人來了。”


    如果真是故人來了,那該多好,哪怕對方已經成了鬼都行。


    可是這十年間,慕青哪裏有來找過他,哪怕是魂兒,也不見一絲。


    怕是慕青也已經投胎轉世有十年了吧。


    終於反應過來薄少廷剛剛那句話的重點,周青遲猛然抬頭看向寶正,眼底的落寞神色,已轉為驚愕。


    “寶老師,這是……你二哥?”


    親兄妹?看著也不是很像!


    寶正點點頭,“對。”


    還真是親兄妹?


    周青遲的神色依舊很錯愕。


    他不禁想到慕青和眼前這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會不會慕青,也是寶老師的一位哥哥?


    但想到寶正的姓,周青遲心裏又否定。


    一個姓寶,一個姓慕,那應該不是兄妹。


    或許,隻是長得相像而已吧。


    考慮到周青遲和自己更熟,一會坐下的時候,薄少廷和周青遲坐一邊。


    寶正和慕青坐他們對麵。


    但坐在周青遲正對麵的不是寶正,而是慕青。


    坐下後,慕青發現對麵這個長得還不錯,給他一種少年感、很白淨的男人,老是在瞥他。


    他心裏很疑惑,他和對方口中那位故人,真的很像嗎?以至於對方一直在看他。


    而那種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已經好久不見的愛人的一樣。


    旁邊,寶正餘光偷偷觀察周青遲和慕青的動靜。


    周青遲下意識把菜單遞過去給慕青,但突然想起女士優先,便把菜單拐了彎,放到寶正麵前了。


    “寶老師,喜歡吃什麽,盡管點,大家別跟我客氣。”


    寶正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點了幾道菜後,她把菜單交迴給周青遲,“周大哥,我點了,你也點你愛吃的吧。”


    這時,薄少廷的手機響。


    他瞥了眼手機屏幕,起身,“你們先吃著,我出去接個工作上的電話。”


    周青遲:“好。”


    寶正點點頭。


    薄少廷去了餐廳外麵後,周青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中的菜單,推到了慕青麵前。


    “先生,你先點。”


    慕青把菜單推了迴去,微笑著說:“我這人隨意,有什麽吃什麽,先生看著點就是。”


    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讓周青遲的眼眶又是一熱。


    不僅長得像,就連聲音,也是一模一樣的。


    很難不讓他懷疑是慕青。


    寶正瞥到周青遲的神色,便生出了讓這二人獨處的念頭。


    她站了起來,故意找借口離開,“我去洗手間方便一下。”


    慕青點頭嗯了聲。


    寶正走後,周青遲不禁懷著期待的心情,試探性的打聽起對麵男人的名字,“先生怎麽稱唿?”


    他期待對方能說出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名字——慕青。


    慕青禮貌性一笑,迴複道:“我叫寶貴,先生呢?”


    周青遲心裏無盡落寞。


    果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名字。


    嗬嗬,也是,怎麽可能會是那個男人!


    如果此刻對麵這個男人真是慕青,就不會認不出他來了。


    可是當年那個男人,是他親手埋到地下的,又怎麽還會出現呢。


    是他的執念放不下,老以為對方還在世,還會迴來。


    寶貴?


    嗬嗬,真有趣的名字。


    盡管聽不到心心念念的名字,但是此刻周青遲依然為對麵這個男人的名字感到詫異。


    他想不到,外形如此出色的男人,會起一個……這麽特別的名字。


    也是,寶老師姓寶,自然她二哥也是姓寶,怎麽會說出自己姓慕。


    周青遲微微一笑,向對方介紹起自己的名字,“我姓周,周青遲。”


    慕青一怔。


    周青遲?


    怎麽感覺這個名字他聽過似的?


    慕青仔細迴想了一下,很確定自己與周青遲沒有見過麵。


    但是忽然間,慕青腦海裏閃過一些畫麵。


    對了,就在幾天前,他見過對麵這個男人。


    那天他去薄少廷的公司走走,在人才市場門口邊上,就看到了這個男人。


    當時對這個男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總覺得在哪見過。


    原來,是他!


    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這個男人了。


    他對那天自己的反應至今印象深刻。


    他莫名其妙流淚了,更感覺胸口窒息疼痛。


    他很不清楚,這些症狀,就是因為見了對麵這個男人而生出的。


    難不成,他們之間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關係?


    上司見多識廣,迴頭找上司問問。


    想到這,慕青微笑說:“很高興認識你,周先生。”


    周青遲眼神苦澀。


    曾經,那個和眼前這個男人長得像的人,一口一口的叫他為“少年”。


    那個人的語氣,好寵溺。


    可是十年過去了,那份寵溺,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周青遲斂去眼底的苦澀,笑了笑,隨口問起:“我也很高興認識先生。對了先生,你們家裏,就你和阿寶老師兩兄妹嗎?”


    顧慮到自己現在是世界首富夫人的二哥這個身份,不想給上司惹出麻煩,慕青說:“除了妹妹,上麵還有個大哥,下麵還有兩個弟弟。”


    周青遲內心咯噔了一下,突然生出某種念頭。


    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有一個大哥,兩個弟弟。


    會不會,慕青真是對麵這個男人的兄弟?


    周青遲迫不及待問:“那他們……現在都……過得挺好吧?”


    慕青怔了下,“挺好的。”


    怎麽,這麽關心他們的兄弟姐妹?難道,是對他上司有意思?想借他多了解了解上司家裏的情況?


    這人是上司的丈夫的朋友,應該不會覬覦別人的妻子吧?


    周青遲黯然垂眸。


    挺好的?


    那說明這個男人的大哥和弟弟都還活著,沒有出事。


    而慕青,當年已經死在他懷裏了。


    他怎麽這麽執著呢,明明慕青已經去世十年了。


    當年,還有家屬出來認領慕青的屍首,並且公家方麵都公布了慕青是因公殉職授予了勳章。


    慕青已經死了,和對麵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慕青去世的時候已經三十歲了,而對麵這個男人,怎麽可能有大他十歲並且已故的哥哥。


    就算這個男人和慕青長得像,也改變不了慕青已經去世這個事實。


    察覺到周青遲的情緒低落,慕青的心莫名一緊。


    那種心疼的感覺,又出現了。


    慕青心道:“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能牽動我的情緒?”


    與此同時,薄少廷已經接完了電話。


    因為衣服不小心被小孩拿的冰淇淋碰到,就去洗手間了。


    處理了衣服上的漬出來,看到妻子在邊上閑逛,沒有要迴餐桌的意思。


    “皇後娘娘,你怎麽在這站著?”


    聞聲,寶正迴頭,朝男人笑笑,“老公,接完電話啦?沒有緊急的事情要去處理吧?”


    薄少廷:“沒有,就是辛臨打來的電話,問我一些工作上的意見。怎麽不迴去跟他們一起吃飯?”


    迴想剛剛周青遲看到慕青的反應,他好奇問:“老婆,你有沒有發現,青遲看你手下的眼神很不一樣?”


    寶正點點頭,“嗯,是不一樣。”


    薄少廷不理解,“一個人類,一個陰使,能有什麽交集?”


    看妻子一副不想過去打擾那二人的樣子,薄少廷猜測到了什麽,“老婆,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就知道瞞不住這個男人!


    “嗬嗬,”寶正幹笑一聲,“確實是……知道一點。”


    她瞥了一眼不遠處,麵對麵坐著的兩個男人,跟薄少廷透露了起來:


    “老公,你朋友周青遲那位已故的戀人,就是我手下慕青。”


    薄少廷雖已猜到七七八八,但依然為這個真相感到吃驚。


    “竟然是二哥?那他……沒死?”


    寶正打趣道:“沒呢,慕青是因公殉職,生前當臥底,替警方端了很多毒窩,功勞大到已經可以成神了。


    所以他死後,沒有繼續投胎,而是成了神仙。


    不過他沒有去過逍遙日子,而是選擇在地府當差,這陰使一職一幹就是十年。


    我也是上次去警局替張隊審一個犯人的時候,在那個犯人的記憶裏看到慕青和你好友臨死前這段畫麵的,這才知道他倆的關係。”


    薄少廷:“原來如此。”


    他看了不遠處的慕青一眼,不解問:“那二哥怎麽不記得青遲了?是不是能成神的人,成神後都必須忘記以前?”


    想到什麽,他搖頭,“不對,大哥還記得以前,你也記得曆劫期間的事情,怎麽二哥就記不住?”


    寶正說:“成神前,可以向天道提要求,是否忘記前塵往事。


    我早上特意讓人把慕青的檔案送到我手裏,我看了才知道原因。


    慕青得知自己要成神了,以後會長生不老,就讓天道封禁了他生前的記憶,


    他怕自己以後忍不住去找青遲,影響青遲以後投胎轉世。


    本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想因為自己,讓青遲陷入以後一個未老、一個已老,如何在一起麵對世人的尷尬局麵。


    同時他願意留在地府當差,是出於對這份事業的熱愛,所以在地府當陰使,一幹就是十年。”


    一個未老、一個已老……


    妻子的這句話,觸動到了薄少廷。


    他忽然發現,如果自己現在就噶了,他的樣貌就永遠停留在現在這個樣子。


    反而壽終正寢後的樣子……形象已經是個老頭,怎麽跟依然貌美如花的妻子站在一起?


    慕青的顧慮是對的,那種外貌不匹配的尷尬局麵,很影響兩個人在一起。


    可是,他是大富大貴長壽之命,現在怎麽會噶了呢。


    就算不是大富大貴長壽之命,他也不能自私的結束自己的命,他還有長輩要照顧,還有事業要打理。


    想到這,薄少廷輕輕一歎,“唉,自古兩難全。”


    以為丈夫歎氣,是在為周青遲他們感到遺憾,寶正輕輕拍了拍薄少廷的肩膀:


    “老公,我知道你為他們感到遺憾,我也替他們遺憾,”


    薄少廷欲言又止,但終是一個字也沒說得出來。


    不,他是為他和他們感到遺憾。


    …


    吃完飯後,大夥兒走出餐廳。


    剛好保箏來了電話。


    “喂,阿箏,怎麽了?”寶正問。


    過了幾秒鍾,她驚訝出聲:“竟有這事?行,我過去找你。”


    結束通話後,她對薄少廷說:“老公,跟我去找一下保箏吧?”


    薄少廷點頭迴應,“好。”


    寶正對慕青說:“二哥,我和少廷不知道什麽時候迴去,那你先打車迴去。”


    慕青嗯了聲,“沒事,你們去玩吧。”


    薄少廷對周青遲說:“青遲,我們有空再約。”


    周青遲:“好。”


    一會目送薄少廷開車走後,周青遲看向慕青,眼裏有著不舍,“寶先生,我家就住在這附近,那……我就先迴去,有空再一起吃飯。”


    慕青微微一笑,禮貌客氣,“好的周先生,慢走。”


    所謂的“附近”,並不近。


    周青遲和慕青分開後,在附近打了車。


    他最近住老家,位於偏僻區域,那條小河邊的老家。


    他想重走當年放學後的那條迴家的捷徑,迴憶當年遇見慕青的畫麵。


    下了車後,周青遲拐了好一會,才通過一條河邊。


    忽然這時,傳來一道聲音,“就是他,抓起來!”


    周青遲條件反射,以為來抓自己,一如當年,被那些犯罪人員追殺,他邁腿就跑。


    經過一個光線昏暗的地方時,忽然一條手臂伸出來,捂住他口鼻,往後一拖。


    等他站穩迴過魂來,以與對方擠在狹窄的縫隙裏。


    慕青朝他做噤聲的手勢,低聲說:“噓,別出聲。”


    這一瞬,仿佛當年場景重現。


    思念洶湧之下,周青遲腦子一熱,顧不得眼前人是不是真正的慕青,直接覆上了對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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