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沉聲問:“妹夫?”


    薄少廷一笑,“正是,來,都齊了,三哥請上車吧。”


    邊上的李文打量男人一眼,發現了端倪,對薄少廷糾正:“妹夫,他不……”是。


    但一半話出口後,李文又住了嘴。


    他看出來了,對麵這個男人隻是一個跟亦秋使者身形身高像的凡人而已,並不是真正的亦秋。


    他和亦秋同為神,雖然品級不同,但小神也能感覺得出來對方是不是神仙。


    而眼前這個男人,分明就是一個凡人而已。


    李文想跟薄少廷糾正這個男人不是真正的“寶君”,但想到這個男人主動跟薄少廷打招唿,有可能亦秋有事要忙,就控製了一個跟自己長得像的凡人當做傀儡,來跟薄少廷見麵。


    於是,他沒告訴薄少廷這個男人是假的“寶君”了。


    老般陀沒怎麽熟悉過“娘家人”,所以對於寶正安排了多少娘家人,其中有沒有用凡人充數,他不太了解。


    所以這會對這個主動向“孫女婿”打招唿的男人,沒起疑心。


    薄少廷轉頭又恭敬地對老般陀和李文說:“爺爺,大哥,我們也上車吧。”


    然後,示意那些保鏢過來幫拿行李箱,請這三位“娘家人”依次分別上了兩台車。


    而老般陀,被請到薄少廷的車裏坐。


    李文和那個假三哥,則坐在後麵那兩台車。


    上車後,老般陀慵懶地在寬敞的後座躺了下來。


    因為自己這台車沒有配備保鏢,老般陀得以一個人霸占後排。


    司機開車,薄少廷則坐副駕。


    老般陀躺下後,舒舒服服地歎了聲,“好車就是不錯啊,跟躺家裏的床一樣。那個……孫女婿啊,爺爺有點困,不介意爺爺眯一會吧?”


    薄少廷看向後排的老般陀,笑道:“爺爺,您不用跟少廷客氣,想怎麽睡就怎麽睡。您睡吧,到了家裏,少廷再叫您。”


    老般陀:“好咧,大概多久能到家?”


    薄少廷:“咱們家離國際機場挺近的,大概也就三十多分鍾的距離吧。”


    老般陀心想,妥了,這個時間迴到小長閑夫君家裏,再繼續裝睡,他就可以出去忙他的工作了,兩不耽誤。


    長龍車隊緩緩啟動,駛離機場,朝薄家莊園方向開去。


    車隊剛離開,通道的另一邊馬路邊的車裏下來一個年輕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之前跟薄少廷一樣,在機場門口等人的人,隻是早已等得不耐煩就迴車上坐著了,直到現在才下來。


    男人撥打妻子的電話,無比煩躁地抱怨:“到底你哥鮑軍什麽時候到?我都等了大半個小時了。他一個小模特來的,在我這個這裏都耍大牌的嗎?”


    此時,已經遠去的車隊裏的第三台車內。


    鮑軍取下墨鏡和口罩,一張臉格外普通。


    他打量了一眼車內的環境,再打量一眼開車的司機和坐在副駕的保鏢。


    心道:“我妹夫家這麽有錢的?居然連司機和保鏢都請得起。”


    過了一會,感覺腳不舒服,鮑軍把鞋子脫了下來,還把鞋子拿起來,朝下抖了抖,一個高跟鞋墊就這樣被他從鞋子裏抖了下來。


    難聞的味道,立即充斥在整個車廂內。


    穿著正裝的司機,微微瞥了一眼車內的後視鏡,沒敢瞥得太明顯。


    這下知道是後排的人脫鞋子,然後臭腳氣才出現。


    那味道難聞極了,司機戴著白手套的手想抬起來擋一下鼻子,拒絕那股味道,但又擔心這個動作,讓後排的人發現不舒服,以為他在嫌棄對方,硬是不敢用手指遮擋鼻子了。


    畢竟是大少奶奶的娘家人,那就是薄家的重要客人了,哪怕素質再低,他一個司機也不能表現出一點不尊重。


    坐在副駕上穿著一身黑西服,戴著墨鏡,一身肅殺之氣的保鏢,也因為難聞的味道動了動鼻孔。


    和司機一樣,礙於後排的人是薄家的客人,他也沒敢開窗透氣,捏鼻子什麽的,隻能努力忍著了。


    許是平時經常這樣當眾脫鞋,鮑軍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對。


    他還拿起那個高跟鞋墊用手掌搓了搓,把上麵硌腳的沙子搓掉。


    司機又偷偷通過後視鏡瞥了眼,心想,難怪這個男人看起來跟他們大少爺一樣高,原來,是靠著二十公分的高跟鞋墊墊出來的。


    與此同時,跟在車隊最後麵的那台車裏的後座,坐的是婆繼。


    他這會才感覺到車裏有一絲絲涼快,舒服地換了個姿勢,戴上耳機,看向窗外路過的風景。


    耳機裏,放的是裴林娜的哥哥裴林勳唱的一首抒情歌。


    他沒去注意看,此刻開車的司機和保鏢,已經冷得身子在輕微地抖動了……


    車隊快到薄家莊園門口的時候,鮑軍把在車裏充好電的手機開機。


    突然間,無數的信息彈了出來。


    他迴撥了一個備注為“妹妹”的未接電話,還特地打開免提,“喂~”


    突然,他妹妹尖銳的嗓門傳了過來,“哥你死哪去了?你妹夫在機場等你等到了現在,你還不快去找他。”


    鮑軍看了一眼窗外,一座莊園已經近在眼前,他納悶道:“我不是已經坐上你老公的車了嗎?”


    妹妹:“什麽啊,一分鍾前你妹夫還在打電話給我,說在機場門口等你,你是不是上錯車了?”


    這時,薄家莊園的大門緩緩打開。


    鮑軍看著前麵緩慢駛入莊園內的豪車,一時難以接受:“坐、坐錯車了?”


    聰明的司機,立即一腳踩了刹車,在莊園門口停了下來。


    緊接著,保鏢轉頭看向後座,壓迫感滿滿的氣息,撲向了後座的男人。


    鮑軍朝二人咧嘴,甚是尷尬地笑了笑,“我說我是無心的,你們信嗎?”


    兩分鍾後,薄少廷走到莊園門口,看著這會已經下了車,緊張地站在車邊的男人,擰著眉,微微沉了口氣。


    這個男人這會沒戴著口罩和墨鏡了,一張臉長得很普通,也沒有毀容的地方。


    妻子一家都是高顏值,可沒有這麽普通的長相。


    真是認錯人了。


    鮑軍此刻心裏害怕急了,這麽大一個莊園,那絕對是絕頂有錢人住的,要是追究起他的責任……他可負擔不起。


    “先、先生……”鮑軍緊張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薄少廷念在自己當時在機場門口也不多打聽一下對方,就讓對方上車了,自己也有錯,所以,這會並沒有責怪這個男人。


    他此刻心情沉重的原因,是沒有接到妻子的三哥。


    “無礙。”


    對男人說了句,薄少廷吩咐之前搭載這個男人的司機和保鏢,“你們送這位先生出去一下。”


    隨後目送車子開走後,薄少廷轉過身,看到了大舅哥寶國迎麵向他走來。


    李文剛剛看到薄少廷折返迴來,就覺得不對勁。


    於是下車跟了出來,這才發現那個假三哥隻是坐錯了車而已,並非他上司或者亦秋使者特意安排的。


    走到薄少廷跟前,李文麵露愧色,解釋:“妹夫,是這樣的,我三弟平時很少跟我們生活,自從他的臉被毀後,就經常戴著墨鏡和口罩,我們家裏人也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真容了。


    之前在機場,我發現剛剛那人身高和身形跟我三弟差不多,又戴著墨鏡和口罩,多少有點以為就是我三弟。


    可當時我心裏有點不確定的,但當那個人親口承認是寶君,我才以為,應該是我三弟了,沒想到……鬧出這樣的烏龍。”


    薄少廷理解的語氣說:“沒關係大哥,責任不在你。剛剛保鏢已經在電話裏跟我說了,那人也叫鮑軍,隻不過音同字不同,在機場的時候,我也誤會了。”


    李文還是一臉愧疚之色,“妹夫,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打一下電話,問問我三弟在幹嘛。”


    薄少廷說:“大哥,你別自責了,一會我打吧,如果三哥還在機場,我派人去接他。已經到家門口了,這些事情,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給少廷。”


    一會,停在莊園內外的幾台車,重新啟動,朝那棟大別墅開去。


    沒多久,車子陸續在別墅門口停下。


    薄父薄母,還有薄爺爺薄奶奶,已經早早集結家裏的人,在門口等候了,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笑意,可見對親家一家,有多重視。


    薄少廷下車後,親自打開後座車門,朝那個還躺在後排睡的老頭喚了聲:“爺爺,到家了,您睡醒了嗎?”


    車裏的老般陀無動於衷,張口打著唿嚕,仿佛睡得非常熟。


    李文這時走過來尷尬地解釋:“呃……妹夫,是這樣的,我爺爺非常嗜睡,一睡起來好幾個小時,有時候叫都叫不醒。”


    薄少廷:“那就不叫了,客房已經安排好,直接送爺爺到房間休息吧。”


    “好,”


    見李文想要上前背爺爺,薄少廷又說:“大哥,讓咱家的保鏢來吧。”


    薄少廷想,妻子爺爺的體型,沒兩個大壯漢應該是扛不動的,高瘦的大哥怎麽背得動呢。


    這時,薄母走過來,語氣禮貌輕柔地對李文說:“阿寶她哥哥,就讓保鏢送親家爺爺上去房間吧,沒關係的。”


    李文點了點頭,慚愧道:“有勞了。”


    等老般陀被保鏢背進別墅後,李文等幾“兄弟”走近站在一起。


    薄少廷分別跟家裏人介紹:“爺爺,奶奶,爸,媽,這是阿寶的大哥寶國,這是二哥寶貴,這是弟弟寶玉。”


    薄爺爺一臉微笑道:“歡迎幾位親家,大老遠的從老家趕過來,辛苦了。”


    薄母想到什麽,好奇問:“咦,兒子,我記得你說過,阿寶的三哥也來對吧?還沒到嗎?”


    薄少廷解釋:“出了點誤會,三哥還在機場,兒子一會派人去接。”


    薄母:“嗯,可別冷落了阿寶的家人。”


    薄少廷:“兒子明白,定會好好招待的。”


    之後,三位大舅哥交給家裏人接待後,薄少廷在門口翻手機,找到三舅哥寶君的電話,撥了出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不在服務區……”


    薄少廷眉頭一皺。


    不在服務區?皇後娘娘她三哥這是跑到哪個沒有信號的地方了?


    難道在坐地鐵?


    聯係不上三舅哥,薄少廷隻好給妻子發去信息,「皇後娘娘,在忙嗎?」


    一分鍾後,沒看到迴複,薄少廷想,妻子應該正在忙著吧,於是沒有繼續發信息或撥打電話了。


    這時,婆繼從別墅裏出來,“姐夫,還聯係不上我……三哥?”


    薄少廷迴身,朝小舅子搖搖頭,“沒有,電話顯示不在服務區。”


    婆繼安慰說:“姐夫,你不用著急,也不用擔心我三哥的安危,他呀,以前一個人經常走南闖北也沒事,不用太擔心了。我剛剛也聯係他了,也是不在服務區,不過我已經發了定位給他,他看到後,會找到這裏來的。”


    薄少廷點頭嗯了聲,“隻能這樣了。”


    …


    晚上六點。


    “媽,你幫我好好招待一下阿寶的家人,我去接阿寶下班。”


    “去吧,家裏有我和你爸呢。”


    目送兒子開車離開別墅後,薄母迴來大廳內。


    這會,隻有兒媳婦的大哥在這裏坐著。


    薄母在單人沙發坐下來,關心的語氣問:


    “親家爺爺,一般都睡這麽久的嗎?他迴來後就沒進食過,我多少有些擔心……”


    李文語氣謙卑:“親家阿姨,不用擔心,我爺爺很嗜睡,一般睡夠了自然會醒,我們家裏人已經習慣了。倒是親家阿姨,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薄母沒放心上,笑了笑,“沒事,不用客氣,現在知道親家公是這種情況,我們就不用繼續擔心了。”


    這時,周伯從外麵進來說:“夫人,有一輛網約車在莊園入口停下,對安保說是大少奶奶的三哥。”


    李文有些激動地起身,“那應該就是我三弟了。”


    說到這,慚愧的語氣對薄母解釋道:“是這樣的親家阿姨,我和我小弟他們,都給我三弟留了這裏的地址,讓他玩夠了,往這個地址來。


    我三弟呢,以前因為一些意外發生在身上,性子變得孤僻,人也不怎麽愛說話,也不怎麽愛搭理人,做事也我行我素。


    如果在這段時間裏,我三弟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這個做大哥的,先替他向阿姨說聲抱歉了。”


    薄母已經提前從兒子那裏了解過兒媳婦的這個三哥毀容一事,理解的語氣道:“沒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多多包容就是。”


    李文低頭感激:“多謝阿姨的體諒。”


    薄母轉向管家,吩咐:“那就是大少奶奶的三哥,快放行,請客人進來。”


    “是,夫人。”


    周伯應聲退下。


    沒多久,一個穿著黑色長款皮質薄風衣的男人,出現在了別墅門口。


    男人臉上戴著質感的墨鏡和口罩。


    黑色的貼膚口罩,讓男人的下顎線顯得深邃立體,尤其那高挺凡人鼻梁,完美地呈現。


    男人走到門口時,是戴著風衣的帽子的,加上身形修長,穿得一身是黑,給人一種神秘、氣場又強大,又不好惹,生人勿近的感覺。


    亦秋走到門口,在踏進門檻時,停頓了一下,然後把風衣的帽子放了下來,才走入薄家大廳。


    他想,帶著帽子進人家的家門,多少有點不禮貌。


    除了發型和穿衣風格不同,以及看不到正臉是什麽樣,薄母差點以為看到自己的大兒子迴來了。


    她看著朝她走來的,跟大兒子身形酷似的男人,神色怔怔之下,脫口而出一句:“兒子?”


    亦秋腳步一頓。


    李文瞥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仙神獨有的氣體後,確定這是他們地府那位新勾魂使者亦秋。


    他對薄母解釋:“阿姨,我三弟呢,確實跟少廷的身形相似,我第一眼看到少廷的時候,也差點認錯了,其實這是我三弟寶君。”


    薄母站起來,細細打量起亦秋,驚歎的語氣說:“還別說,這身形,這個子,跟我兒子有九成以上相似。”


    頓了頓,她笑說:“我知道這不是我兒子,少廷平時不太喜歡這種打扮,可以說,從小到大,少廷沒有這樣穿搭過,而且發型也不一樣。”


    兒媳婦的三哥,頭發細長到肩,氣質文藝且神秘高冷。


    “阿姨好,我是阿寶的三哥,寶君。”亦秋微垂頭,雖然聲音低沉,但語氣卻是恭敬禮貌的。


    薄母連連笑了笑,很熱情:“好好好,都好,少廷已經出去接阿寶了,後廚也已經在燒菜,等他們迴來,我們兩家人坐下來,等明天都睡飽了再坐下來好好聊聊。”


    亦秋點點頭,微不可聞地嗯了聲。


    “那……阿寶她三哥,你的房間,我已經叫人收拾出來了,我讓人帶你上去熟悉一下房間吧。順便休息休息,等開飯我再讓人上去叫你們。”


    說到這,望向李文,“阿寶她大哥,你也是,今天坐了那麽久的飛機,先迴房休息休息吧,一會阿寶他們迴來了,我讓人去叫你們。”


    李文語氣謙卑:“好的阿姨。”


    薄母笑笑:“不用跟阿姨客氣,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怎麽隨意怎麽來。”


    之後又閑聊了幾句,薄母就差傭人帶亦秋去三樓了。


    亦秋和慕青的房間,都安排在三樓。


    李文和婆繼的,在二樓。


    考慮到爺爺年紀大了,上樓不方便,薄家人把老般陀安排在了一樓的客房。


    迴到房間,讓傭人離開後,亦秋第一時間就是去把打開的窗簾拉上,一邊的手同時摘下臉上的口罩。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打開,探進來一個腦袋。


    似乎是知道是誰來打開房門,他沒有重新戴上口罩,而是迴身望去,同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也朝房門口人送了過去。


    婆繼微微打了個哆嗦後,諂媚一笑:“尊上,聊會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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