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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像海潮般湧近,卻像藤蔓一樣抓住了她的雙腳,血色藤蔓忽地幻化成一條條吐著信子的蛇,一點點啃咬著她的雙腳,攀附而上她的身體,低頭便能看到身體已千瘡百孔,下半身逐漸露出的深深白骨,血紅的細蛇在其間相纏繞著……


    猛然驚醒,衛兮晚早已在夢中出了一身冷汗。一幕幕血腥的場麵在她清醒時更是毫不留情地湧進腦海,大澤……


    說什麽也已經無法挽迴,衛兮晚起身坐在床上,埋頭抵在兩膝上,隻聽見壓抑的啜泣,和看見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抬起了頭,早已哭紅的雙眼無神地望著這個簡陋的山洞。


    終是緩緩地站了起來,起身向山洞外透著光的地方走去。


    “徒兒,師父要去桐縣拜訪一位故人,你要跟去嗎?”


    如果可以迴到那時候,師父,我們不去了,好嗎?


    可是無論去不去,似乎都阻擋不了這一切的發生。


    走出了昏暗的山洞,前方十米便是萬丈的懸崖,衛兮晚停在離懸崖還有一米的地方,便不敢再向前。


    她怕高,更怕死。是的,她怕死,所以在大澤幫所有人都死去的時候,她都不肯承認自己是大澤幫的弟子,如果師父看到必定會心寒吧。但她想活著,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活著……才能報仇不是嗎?


    絕壁間雲霧繚繞,有許多藤蔓攀爬在絕壁上,不時間還有一些鳥在雲霧中飛,乍一看似是仙境般。前提是衛兮晚沒有看到那些鳥是禿鷲,沒有聞到懸崖下傳來的陣陣腐臭的味道。但她看到了也聞到了,這是地獄。


    衛兮晚剛想走近一點往懸崖下看看,卻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粗暴地拉扯迴來了,竟狠狠地將她甩在了山洞外的石壁上。


    衛兮晚有一瞬間痛得完全失去了意識,雙眼模糊,隨後一股溫熱從胸口向嘴裏湧出,便是一陣的腥味。


    “想死嗎?”一個陌生而粗獷的男子聲音。


    衛兮晚漸漸清醒過來,看清楚了這個人。如他聲音一樣五大三粗,蠻橫無比的體態,像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還來不及說一句話,衛兮晚便被他整個拎了起來,一個顛簸,一口鮮血,便又暈了過去。


    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女人,似乎這裏的任何人隨時都可以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殺死她。湮恆看著被綁著手腳半吊在空中的衛兮晚,示意手下將她放落到地上,一盆冷水澆頭而下。


    衛兮晚又醒了,隻覺得身上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痛,但同時又覺得濕漉漉地冷到骨子裏。


    “解釋一下吧。”湮恆坐在她前方的椅子上,看著癱在地上的衛兮晚,語氣倒也不急,似是很有耐心地等著她說話。


    要說什麽,她自然知道,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強忍著不適,要活著,那該說的便得說出來。


    “我得了失魂症,以前的我也不記得,隻知道兩個多月前我醒來時便在大澤幫,我感謝大澤幫救我收留我,我便留下來,本打算這次外出迴去就正式拜師成為大澤弟子……”


    說到這裏,衛兮晚便沒有看著湮恆,眼神裏的恨意是很難隱藏的,而她明白現在最不該的就是表露自己的恨意,她要自己像隻乖乖的貓一樣,在這地獄裏待下去。


    “失魂症?”湮恆重複著,他並不太相信她。他動用了墨梟盟的情報網,竟然沒有找到關於她曾經身份的任何消息。


    找到的也和她說的無二,她就像憑空出現在了大澤幫門前一樣,人生竟無來處,那這裏,便會是她的歸途。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想訓一隻獵犬,他有的是辦法。


    衛兮晚見湮恆久久不開口再問,便讓坐著的雙腿換成了跪著的姿勢,“若盟主願意收留我,我願為盟主效犬馬之勞。”說罷,便是三個響地的磕頭。


    “不恨我嗎?殺了你的救命恩人。”


    “卻唯獨沒有殺我,此大恩大德,怎敢言恨。”


    “好,那從今日起,你便正式是我墨梟盟的弟子了。”何樂而不為?


    湮恆看著跪在地上的衛兮晚,“既然已經是我墨梟盟的弟子,起來吧,今晚到墨堂來。”


    吩咐手下,“帶下去先吧。”


    雖說鬆了一口氣,但留下來,卻太容易了。看著手腳的鐵鏈被解開,她卻站不起來,湮恆示意身邊一名麵無表情的女子走出來,扶著她起來並帶她下去。


    這又是一個山洞,衛兮晚費解,山洞不都是在山裏的,為何卻在絕壁之上?


    被指引來到了墨堂,此山洞很大也甚是寬闊,精致而霸氣,正前方高高在上的位置,像皇位一樣,而那裏坐著的,卻是天下第一大邪幫的盟主,人人得而誅之。


    斂去眼中的鋒芒,衛兮晚溫順地向湮恆行了弟子禮,“參見盟主。”


    “過來,給你療傷。”


    “多謝盟主。”她猜不出來他到底想做什麽,但隱隱知道療傷,不會是簡單的療傷。


    一股溫熱的力量從背部傳來,傳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的楚痛似乎逐漸減輕了不少,這就是強大的功力?


    噬魂咒是可以奪取人記憶的一種禁術,江湖中傳言早已失傳,但它卻在第一大邪幫盟主湮恆的手中。


    噬魂咒可以選擇性讓人忘記一段記憶,而無論衛兮晚究竟是誰都不太重要,因為今晚過後,抹去她曾經所有的記憶。


    她便隻會記得她遍體鱗傷,而是他,救了她,便足夠了。


    昏昏欲睡了,衛兮晚覺得一開始的那股溫熱的力量似乎慢慢在改變,傳到她身體的力量中多了一股陰冷,使她極其不適,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而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隨著那股陰冷在失去著,卻抓不住。


    一年後,凜冬已至。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一抹如雪般的白色倩影輕巧矯健,手中的利劍迎著風雪,在墨梟盟的懸崖絕壁邊練劍。


    旁邊悠然站著的便是湮恆。他很驚喜,沒想到衛兮晚能在短短一年便能有如此的武功。


    一年的盡力,足以讓她成為了湮恆身邊得力的助手之一。


    嘶嘶破風,輕盈如燕,輕巧冷絕,點劍而起,揮劍而落。衛兮晚停了下來,轉迴頭看著湮恆,想知道他是否滿意。


    很美,這卻是湮恆此刻心裏所想,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


    想起一開始她身穿半男不女的衣服,梳著普通的發束,湮恆並未在意過她的容貌。


    直到她有一天換上了一襲雪白的長裙,精致的發髻,手執長劍站在他麵前。他才意識到,她不是獵犬,而是對敵人而言最危險的刺客。


    看起來單純且美貌的臉,足以讓很多人放鬆警惕,忽略了她手中致命的劍。


    “很好,你怕冷,練完便迴去休息吧。”湮恆看著她說到。


    衛兮晚莞然一笑,似乎聽到他的肯定很是開心,“那我便迴去了。”說罷,便飄然踏雪而去。


    山上的風雪越發狂肆,轉眼間便掩蓋了地上的一串串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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