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蒹葭詭魅地笑著。


    含星子般的眼眸裏,似乎正在醞釀著某種讓人感到“可怕”的情緒。


    陳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這女人該不會是突然間失心瘋了吧?


    讓她一直心懷怒意,當然是一開始藍浣溪的神助攻,在她毒舌buff加持下,很難不讓人感到生氣。


    談話時一直裝傻充愣,又讓她疊了一層又一層的怒火,沒有當場暴走已經算是很有克製力的了。


    隻不過,她現在的笑臉、眼神,是幾個意思啊喂?


    很瘮人的好嘛。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柳蒹葭已然恢複了清冷若霜的神態,輕輕眨動眼眸,平平靜靜望著少年。


    “我們不講道理。”她說,“我們談一筆交易,交易懂嗎?就像做生意一樣,你迴答我想知道的問題,我滿足你提出來的條件。我能把你從醫院公然帶走,也能滿足你合情合理的要求。”


    陳陽淺淺地笑著:“你確定?”


    “確定。”柳蒹葭心想,一個小屁孩能提什麽過分要求。


    遊戲機,電腦,錢,吃喝玩樂……哪怕是車子房子,都可以滿足他。


    而且很容易。


    “好吧。”陳陽輕輕歎了口氣,“有點餓了,要不先讓我吃點東西?”


    陳陽生活規律,現在到了中午飯點,饑餓感如約而至。


    如果是在醫院的話,這個時候,兩個小美人都要變著花樣的開始投喂了。


    柳蒹葭起身說:“可以吃食堂,如果你不滿意,我們可以出去吃。”


    “隻要有米飯就行,菜什麽的我很隨意。”陳陽笑了笑,“我很好養活的。”


    這裏掛著精神病院的牌子,事實上也確實是一家精神病院。


    大院之中,走廊上,花池邊,都能看到穿著藍白條病服,神情呆滯,抑或是各種發癲、發瘋的病人。


    當然也就會有醫生,護士,清潔工這樣的一些身影出現。


    黑冰台把辦公地點設在這裏,一方麵大概是一種掩護手段,還有一個——這是陳陽猜的——那些病人的身份可能並不簡單。


    這裏不隻有一座五層大樓,左右兩邊還有兩座三層小樓。


    樓與樓之間還有低矮的建築,除了一座廁所之外,其他的用途未知。


    兩人走出大樓,沿著牆根,朝左側掛著“食堂”牌子的一幢小樓走去。


    陳陽一點也不挑食,這要得益於最開始被訓練的那幾年時光,往往有得吃就不錯了,哪有資格挑三揀四。


    很多時候隻能在叢林裏麵吃蟲子,在沙漠裏吃響尾蛇或蜥蜴,如果遇到一頭野獸,簡直是饕餮盛宴。


    餓上五天五夜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最慘的一次,是和劉國強結伴逃亡,七天七夜隻喝了幾口水,差點共赴黃泉。


    那時劉國強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還開玩笑說,如果他死在前麵,陳陽可以把他當作食物飽餐一頓。


    想必如果陳陽先死,他也會這樣做——永遠別低估一個人求生的本能,因此殺人的時候一定不能拖泥帶水。


    心裏沒有對黑冰台的食堂飯菜抱有任何色香味俱全的希望,說不定還會有什麽黑暗料理。


    然而,剛走進食堂,便看到藍浣溪和劉小雅正在大快朵頤。


    劉小雅吃得很矜持,卻能夠看到她眼中精光湛湛,毫不掩飾對於美食的讚賞。


    藍浣溪嘴巴裏包著飯菜,腮幫子鼓鼓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月牙一樣好看,顯然飯菜十分可口。


    兩人旁邊,先前的那幾名男子像伺候大爺似的伺候著兩人。


    一邊幫她們倒飲料——有橙汁、可樂、六個核桃、紅牛等等——一邊一疊聲的問她們還想吃什麽。


    咽下飯菜,藍浣溪甜甜地說:“虎子哥,幫我再來一點紅燒肉,還有還有,糖醋排骨,竹筍炒肉也來一點。”


    “好嘞,馬上就到。”


    “謝謝虎子哥。”


    陳陽整個人都不好了。


    女人翻臉如翻書,此話果真一點不假。


    明明還不共戴天的,一頓飯就把你俘虜了?


    叛變,這絕對是對於姐弟情誼赤裸裸的叛變。


    “陳陽陳陽。”藍浣溪看到他,揮手喊道,“快來吃飯,他家的飯菜可好吃了。”


    “嘁——”陳陽不屑地撇撇嘴,“能有多好吃?沒骨氣的家夥,綁架啊喂,一頓飯就把你降服了?”


    片刻,這廝差點沒把腦袋埋進餐盤裏,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含糊不清道:“嗯,真香。”


    平頭男王虎說:“那是,我們食堂廚子的水平,不敢說冠絕古今,但一定是超一流水準。”


    陳陽問他:“你們哪裏找來的廚子?考不考慮轉聘給我?開個飯店的話,生意一定好到爆。”


    幾名男子笑而不語。


    柳蒹葭坐在陳陽對麵。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她身上大家閨秀的氣質,坐姿端正,細嚼慢咽,動作慢條斯理,顯然是長期養成的習慣。


    倒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忽然抬起頭說:“廚子是這裏的病人,做菜是他的副業。”


    陳陽微微一愣,隨後好奇道:“那他的主業是什麽?”


    “殺手。”在幾人驚愕的目光中,柳蒹葭補充道,“幻想成為一名殺手。”


    陳陽問:“所以他的病是某種妄想症?”


    柳蒹葭點點頭:“差點付諸實踐,幸虧他的家人發現得早,因此送來了這邊進行治療。”


    陳陽心說你們或許妨礙了一個特級殺手的崛起之路。


    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的,不是天才,就是瘋子。


    然而世界上更多的是庸碌眾生,因此無論天才還是瘋子都會顯得特別另類。


    藍浣溪和劉小雅先吃完飯,又被幾名男子慫恿著去參觀其他地方,留下陳陽無語望天。


    黑冰台不是冷冰冰的機器,這裏有許許多多好玩的東西,也就不怪兩人經受不住誘惑了。


    譬如一款模擬槍戰的電子遊戲,無論是畫麵,還是操作手感,都十分逼真。


    藍浣溪酷愛射擊遊戲,對此很難有拒絕的理由。


    食堂的麵積不大,沒有八九十年代那種能夠坐滿一整個車間工人的宏偉氣派。


    七八張桌子,十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偶爾有笑聲傳來,其樂融融。


    陳陽和柳蒹葭坐在靠近牆壁的一張桌子,同樣也是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柳蒹葭負責問,他負責迴答。


    “你見過那個槍手?”


    “見過……一個女人。”


    “女人?!”柳蒹葭驚了一下。


    “對啊。喂,你自己也是女人好嘛,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


    “但不可否認,女人在力量上天然的就要弱於男人,因此一個女人一口氣幹掉那麽多殺手,很難不讓人感到驚訝。”


    “既然知道在力量上處於劣勢,為什麽要比拚力量?就像我看到的那樣,她從不讓自己落入和對方近戰的境地。”


    “所以她才練就了一身精湛的槍法。”柳蒹葭喃喃道,有些疑問似乎便有了答案,“你看到了她的長相,對嗎?”


    “看到了。”陳陽很真誠,“比你好看,比你年輕,倒是沒有你這麽高挑,不過比你威風多了,殺人如麻簡直是。”


    這當然是他帶著惡趣味的自戀,然而卻讓柳蒹葭不由自主皺了皺眉,嘀咕道:“居然還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喂,你也太自戀了吧。”陳陽失笑,“好吧我承認,她臉蛋沒有你好看,但是胸比你大啊,至少是個d,還有還有,人家長發及腰,你嘞?像個假小子似的,女人味因為你這一頭短發蕩然無存。”


    輕輕放下筷子,柳蒹葭眯著眼睛看他:“現在的初中生都像你這麽早熟?”


    “你這話說的。如果你說的早熟,指的是男女之間那方麵的事,現在的初中生可就厲害了,不說七十二般變化,十八般武藝可是精通得很呐。”


    這是他的心裏話,也是一個月的學生生涯所見所聞的經驗之談。


    柳蒹葭纖薄的唇瓣微微勾起,“那麽你呢?”


    陳陽裝作一臉懵懂:“我什麽?”


    “你又會多少武藝?”


    “剛建好遊戲賬號,馬上踏入新手村,離老司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嗬嗬。”


    陳陽忽然也勾起唇角:“我姐姐說的那些話讓你感到生氣,難不成是因為……你也才建好遊戲賬號?”


    淡施粉黛的臉上微微一紅,柳蒹葭橫了他一眼,“我需要她的長相,身高,一切你能夠想起來的信息。”


    “當然沒問題,我記憶力很好的。”陳陽放下筷子,端正坐姿,“但是,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我的條件?”


    柳蒹葭點點頭:“說吧,你想要什麽,隻要是你能夠想得出來的東西,我盡量滿足你。”


    “我不想要什麽東西。”笑容在臉上綻開,陳陽悠然地說,“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哈?”頓時間,柳蒹葭都給驚呆了,隨後,她惱怒成羞道,“白日做夢,想都別想。”


    想拿我當練級的小野怪?


    哪怕是練級的boss也不行。


    絕無這個可能!


    陳陽慢悠悠地說:“條件隻有這一個,我也迴答了你的問題,而且是你自己說的,隻要是我想出來的,你都會滿足,如果你想食言而肥也沒事啊,反正我確實也奈何不了你,頂多就是你以後見著我走得遠遠的,盡量別和我有什麽交集,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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