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降下,灼燒曠野花海,現實與幻境交織,眼前的景象礪滅,司馬懿正站在瀧葬身的地方。


    瀧死在天火中,也重塑於天火。


    他的身形在水晶的陣陣幽光中顯現,司馬懿有些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瀧。


    瀾想趁此機會突襲,可肩膀忽然被一隻手拉住,他迴頭一看。


    是瀧,他的父親!


    不過此時的瀧身體是半透明的,一襲黑袍如煙,幽藍的眸子裏滿是愧疚,愧疚於他和阿鳶都沒能陪著瀾長大。


    可瀾沒有一點兒抱怨,隻是對著瀧露出一張笑臉,不像父子,倒更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這是瀧留在水晶中的一縷殘魂,他的存在如同柳絮一般,風一吹也就散了。


    瀾知道父親還有放不下的事,靜靜等待著,瀧的殘魂湊近瀾,在他耳畔說了什麽,瀾聽後收起獵刃,微微側頭看著司馬懿。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重塑肉身的瀧身上,從未離開半分。


    啪嗒!


    瀧的肉身尚未重塑完整,一塊肉便從他臉上掉落,在地上化作一團屍水散發著陣陣惡臭。


    一塊,兩塊,三塊......


    瀧的肉體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肉碎。


    司馬懿臉色一變,快步上前用雙手將那滿地肉泥捧起,想要順著瀧的骨架扶上去,可“啪嗒”一聲,堆砌迴去的肉塊再次掉落。


    “怎麽,怎麽會這樣!”


    “哥哥,哥哥你別怕,我馬上就會為你堆砌好肉身的,別怕,別怕!”


    司馬懿瘋狂地搜羅著地上那一堆散發著惡臭的裹挾著屍水的屍塊,狠狠用力按壓在那具骨架上,漸漸的,肉塊終於不再掉落,可......


    瀧哪裏還有什麽肉身,修複的不過是一具滿是爛肉的強行粘合的軀體罷了。


    可司馬懿緊緊抱著那具惡臭的軀體,嘴裏不住地說:“哥哥,哥哥你終於迴來了。”


    轟——


    一陣火光從軀體裏竄出來,那火焰是妖異的藍色,是瀧軀體裏殘留的天火。


    天火千年不滅,哪怕是用水晶重塑的軀體也擺脫不了天火灼身。


    瀧是不可能被重塑的!


    司馬懿似感覺不到天火的灼燒一般,死死抱住那麵目全非的肉泥屍體不肯鬆手。


    瀧的殘魂就站在司馬懿身旁,他卻看不見。


    瀾突然覺得司馬懿有些可憐,論他在外是個怎樣叱吒風雲的人物,卻還是會因為內心的創傷變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已經死了。”瀾的聲音不大,可堪堪入了司馬懿的耳。


    司馬懿雙眼猩紅,惡狠狠地盯著他:“他是你的父親,你不希望他活著嗎?”


    瀾長歎一口氣,重複道:“可他已經死了。”


    司馬懿眸光閃爍,定定的看著懷中不成形的屍體:


    “哥哥為什麽不迴來,他不願意見我嗎?”


    “嗬!”


    “哥哥怎麽會想見我......”


    “是我害死了他了啊!”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哈哈哈對不起有用嗎!”


    “他永遠不會原諒我的,不,我要去找他,我要見哥哥,哥哥是愛我的,不管我做什麽哥哥都會原諒我的。”


    “不,他不會原諒我,他一定是討厭我了,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瀾看著司馬懿有些失常地自言自語,說道:“他從未責怪過你。”


    “你騙人,你騙我!”


    司馬懿的聲音開始變得稚嫩,身形在天火灼燒下也逐漸變小。


    他突然感到身後傳來一陣暖意,天火燒身的痛苦竟被瞬間瓦解,耳邊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的聲音:


    “阿懿,哥哥不怪你,許是哥哥沒有察覺到你的情緒,才讓你誤入歧途,是哥哥的錯,是哥哥讓你傷心了,最後就讓哥哥把這些罪業全都帶走吧。”


    時間在這一瞬間被定格,司馬懿腦海中關於瀧的記憶統統像泡沫般消失,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的清澈,帶著幾分稚嫩和對新世界的好奇。


    瀧的殘魂深深地看了瀾一眼,帶著不舍同天火一並消失。


    *


    長明殿正宮中的光幕消散,蔡文姬攢了一堆眩暈砸在元歌身上,她心急如焚地跑向光幕中央,縹緲的白光中出現兩個人影,一大一小。


    瀾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娃,看見蔡文姬的那一刻,他微笑著展開雙臂接住了飛奔而來的她。


    小娃娃看到這一幕麵色羞紅,趕緊捂住眼睛:“不能看不能看,哥哥說看人家卿卿我我要長針眼的。”


    蔡文姬嗔怪地看著小娃娃,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娃娃,你哥哥是誰?”


    小娃娃突然愣住,對呀,他哥哥是誰?


    他......有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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