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年紀大了,再加上常年鬱結於心,早就耗幹了老太太的能量。


    好比燈油沒了,就算有燈芯,也隻是個空殼,根本燒不起來。


    正因為知道她才不能讓婆婆迴帝都。


    那樣,秦正輝就見不到婆婆最後一麵。


    雖然他們夫妻之間出現問題,但畢竟是曾深愛過的人,溫寧不想他一輩子後悔。


    搬到村裏,除了跟陳寶珠說的那些原因,溫寧還有一點私心。


    陳家家口大,兒孫滿堂。


    秦老太一輩子最期待的便是這個,卻偏偏根本無法得到。


    秦正輝不能生,溫寧不想告知老太太,所以一直默認是她不能生。


    但老太太從來沒有怪她,還經常勸她不要有壓力。


    孩子也是要緣分的。


    或許是他們秦家沒有子孫緣。


    溫寧因此對婆婆一直非常愧疚。


    她就想老太太多接觸孩子。


    卻沒想到,這才兩天老太太的脈象就有力了。


    雖然還比不上健康的人,但也不像隨時會熄的燭火般縹緲。


    見溫寧不說話,秦老太心中就有了猜測。


    她笑著摸摸溫寧的頭,道:“寧寧,雖然你不說,娘對自己的身體也有數。其實你應該為我高興,我很快就要見到你公公、大哥大嫂和侄兒了。他們等了我那麽多年,也夠了。”


    要不是還有正輝這個孩子,她早在丈夫去的時候就想跟著去了。


    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


    就是可惜這麽多年,正輝跟寧寧的感情一直不冷不熱。


    她雖然有些不放心,但兒孫自有兒孫福,也就不糾結了。


    兩個都是好孩子。


    這就足夠。


    溫寧就知秦老太是誤會了,忙道:“娘,你的脈象好了很多,身體在恢複。看來,娘還要多陪我幾年才行。”


    溫寧喜極而泣。


    秦老太愕然。


    但看著溫寧又哭又笑的模樣,她的心又軟下來。蒼老卻溫暖的手摸摸溫寧的頭,“那就要麻煩你多照顧我老太婆幾年了。”


    ……


    陳寶珠帶兩個孩子迴了家,給孩子泡腳洗漱的空檔教他們安全防範意識。


    不能跟著不認識的人走;不吃別人的東西;不允許別人脫自己的衣服等等……


    小石頭看著陳寶珠,突然問:


    “媽媽是怕我們丟掉嗎?”


    “當然!”陳寶珠給兩個孩子擦好護膚品,塞到被窩裏,“你們是媽媽的寶貝,可不能被別人騙走。”


    她親親孩子們的額頭。


    “乖,快睡吧。”她哼著最近新學會的搖籃曲,哄兩個孩子睡覺。


    小魚白天跟著哥哥們跑了一天,早就累了。


    聽著媽媽的聲音很快睡著。


    小石頭看著陳寶珠的臉。


    後媽是漂亮的。


    但小石頭最喜歡看陳寶珠的眼睛。


    清澈而溫暖。


    每當她看過來時,小石頭都覺得自己是被後媽深深愛著的。


    “媽媽。”小石頭突然抓住她的手。


    陳寶珠不解,就聽小石頭道:“你能做我真正的媽媽嗎?”


    就見小石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被窩裏縮了縮,隻露出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陳寶珠,滿含期待,卻又帶著怕被拒絕的忐忑。


    陳寶珠心裏有些難受。


    這孩子太聰明,所經曆過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讓他沒辦法輕易地相信別人,對一切都充滿懷疑。


    有時候看小石頭跟其他孩子玩,人在笑著,但他周身總是透著疏離感。


    讓人心疼。


    陳寶珠摸摸小石頭軟軟的頭發,“小傻瓜,我就是你的媽媽呀。你,我,小魚和爸爸,我們就是一家人。知道什麽叫家人嗎?”


    小石頭遲疑了下,搖搖頭。


    “家人就是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丟棄你的人,我們的心永遠在一起,永遠相愛。”


    “真的嗎?”


    “當然!”


    陳寶珠的笑非常有感染力,小石頭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媽媽。”


    “哎!”


    母子倆相視一笑,這時,陳寶珠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本來她不想驚動孩子,誰知小石頭卻一骨碌爬起來。


    “媽媽,有東西!”


    陳寶珠詫異。


    這孩子也太敏感了。


    “媽媽出去看看,你在這裏保護好妹妹。”


    小石頭猶豫了下點頭。


    陳寶珠出來就見門口有一道巨人似的身影站在大門口。


    木門在它的映襯下顯得嬌小而脆弱。


    陳寶珠心一突,打開手電,登山杖已經出現在手中,結果就見那身影扭捏了下,哼哼了起來。


    是黑熊!


    她仔細看了下,這黑熊卻不是之前攔路的那一隻, 要比那隻更高大,更強壯。


    一張熊臉圓潤潤的,硬是看出幾分秀氣。


    陳寶珠想到那被毒蛇咬了的黑熊。


    但那黑熊比現在要小一圈。


    分明不是一頭熊!


    這熊難道是下山覓食的?


    孩子們還在屋裏!


    陳寶珠的心緊了下。


    或許是見陳寶珠一直沒有上前,那熊搖頭擺腦,哼哼的聲音竟能聽出幾分委屈。但陳寶珠還是沒有動,更沒有心軟。


    熊是非常聰明狡詐的動物,最喜歡吃女人和小孩子。


    誰知道這熊是不是包藏禍心?


    正僵持間,陳寶珠聽到一聲細微的叫聲。


    奶味兒十足的那種。


    那黑熊低頭,熊掌從地上扒拉了什麽東西,竟直接從大門木板縫隙塞了進來。


    “啪嘰!”


    “嚶!”


    黑乎乎的小團子在地上滾了兩圈,似極委屈,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小鼻子在空氣中嗅著什麽,找媽媽的位置。


    大熊吼了一聲。


    小黑團子頓時更急了。


    它轉身就要往媽媽那邊爬,但它才剛出生,四肢根本沒那麽大的力量,當下就一頭栽到地上。


    外麵比劃的大黑熊突然捂眼,似不忍心看。


    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卻一直在瞄陳寶珠。


    陳寶珠心底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你該不會是要把你的崽給我養吧?”


    黑熊卻連連點頭,激動地吼兩聲。


    這兩腳熊終於明白了!


    真是太笨!


    它都比劃半天了。


    但這兩腳熊有那種神奇的東西,是養崽的最佳人選。


    它隻是喝了一滴就長大了一大圈,生了崽也沒有變虛弱,反而更強壯。


    好東西,當然要給自己的崽!


    生怕陳寶珠會拒絕,確定陳寶珠已經明白它的意思,黑熊轉身就跑。


    絲毫沒給陳寶珠退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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