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你!」王桂蘭一拍桌子,「我什麽時候害你了!」


    「你承不承認,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宋雙的視線轉向宋輝,「舅舅,舅媽,我今天來就是想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無條件的把我自己的積蓄給你們。舅媽,如果你早就不想看見我,我可以從戶口裏遷出,以後,不再有任何瓜葛。」


    還沒等宋輝說話,王桂蘭急了,她雙眼氣得通紅,「你休想!我告訴你你休想!」


    她站起來手哆哆嗦嗦的指著宋雙的臉,嚷嚷:「你欠了我們家那麽多!這點破錢就想撇清關係!你現在出名了有錢了就想拋棄你舅舅是吧!」


    「你這個喪門星!殺人犯!要是沒有你!」王桂蘭說到一半,唿吸十分急促,一副痛心欲絕的樣子,嚎啕大哭:「我的霜霜該活的多好啊......」


    宋雙刷的站起身,終於忍不住的拔高聲音:「你住嘴!」


    王桂蘭呆愣住了,宋輝也抬起視線,十分驚訝。


    「你拿他的死,控製了我整整十幾年,」宋雙說著說著,鼻子就酸澀了起來,她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更大聲的道:「這些年,你們連祭日都不去看看他!更不讓陽陽知道他的存在,真的是因為什麽餘魂?為那些虛無縹緲的封建迷信嗎?!」


    「蠢不蠢啊你!」


    宋復陽不知什麽時候出了屋,站在遠處,茫然的看著三個家人。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他,但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宋雙苦笑,眼色悲傷,問:「你還記得他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嗎?你還記得他的生日是哪一天嗎?還記得他……」


    說到最後,宋雙低下頭,豆大的淚珠掉了下去。


    坐在一邊的宋輝也通紅了眼睛,他看著落地鏡裏蒼老的自己。


    已故的兒子已經被自己遺忘多年,現在是如何迴憶,也不能想起兒子的笑容了。


    「你不是愛宋霜,」宋雙瀟灑的一抹淚,輕笑說:「你隻是愛兒子,愛有兒子。」


    「我!」王桂蘭也哭得一塌糊塗,她剛想反駁,突然被宋復陽打斷:「媽!」


    王桂蘭愣愣的轉頭看著站在門前的兒子,依舊執迷不悟,「陽陽啊,你都聽到什麽了?」


    「媽,」宋復陽倍感疲憊,卻還是露出一個笑容,「放過姐姐吧。」


    「桂蘭,」宋輝從深思中掙脫,他為了家庭不知疲倦的奮鬥在工作崗位,卻在此刻感到累極了,他叫住妻子:「桂蘭,不要再這樣逼瑤瑤了。」


    聽到『瑤瑤』這個名字,宋雙憋在心裏的東西決堤而出,她蹲下身,感覺自己的心都要溶解掉了。


    良久,她再站起身,看著老兩口,真心的說:「我是認真的,你們依舊是我的親人,但不再是家人。過去不好的一切,我都不會再記得,從現在開始。」


    「我要做我自己。」


    **


    宋雙收拾好行李搬下了樓,她抬頭望向西下的太陽,突然想起好幾個月前聯誼再見到秦晉那次,迴來送錢的那天傍晚。


    好像也是一樣的天空呢。


    她望著殘陽和雲群,終於敞懷的笑了。


    「結束了?」秦晉靠在車邊,語氣裏帶著笑的開口。


    「你怎麽來了?」宋雙小跑到他身前。


    秦晉微微敞開懷抱,望著她紅紅的眼角,溫柔道:「需要擁抱嗎?」


    宋雙握拳輕輕捶在他胸口處,放鬆的笑道:「不用!」然後把行李遞給他,「晚上我要吃披薩!」


    「得嘞,順便看個電影?」


    「好呀。」


    車子開往購物中心的路上,秦晉想起來件事情,「對了,過兩天有空嗎?」


    「怎麽了?」


    「下周六上午是榮耀今年的夏季賽決賽,晚上是施嬈的退役賽,她邀請我們去看,要一起嗎?」


    「哇,夏季賽決賽,好呀,今年是哪兩個隊爭第一種子?」


    「好像是cii和apollor,都是世界賽常客了。」


    宋雙歪頭觀察他,嘶了一聲,「咦,你現在對榮耀,挺積極嘛?」


    「托您的福,還不錯。」秦晉把車子停到,偏頭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寵溺道。


    **


    小雨淅淅瀝瀝的濕潤了天空。


    宋雙把一束雛菊一束菊花擺在墓前。


    墓碑上黑白相片裏的宋霜笑容陽光依舊,宋雙站起身站在秦晉身邊,溫柔開口:「哥哥,我來看你啦。」


    她看了一眼秦晉,然後有點害羞的說:「他是我的男朋友,帶過來給你看看。」


    「你喜歡吃的水果糖最近停產了,過陣子我再去找找,買到了再給你送過來。」宋雙牽住秦晉的手,顫聲道:「你放心吧,以後有人保護我啦,不用擔心啦。」


    「哥哥,謝謝你,讓我活下來。瑤瑤現在,特別幸福。」


    秦晉看著相片裏的人,嚴肅的承諾:「哥,放心吧,我會一輩子保護雙雙。」


    那一句謝謝你,


    那一句再見,


    都還停留在此。


    微風再起時,


    是你給予我希望。


    現在我也差不多,


    是時候啟程了。


    春去,


    夏至,


    秋逝,


    冬臨,


    幾千次幾萬次,


    在下個春天到來之時,


    我想和新生的你,


    沐浴在同一片春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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