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一人一蛇，氣氛格外的融洽。
小白蛇小口的吞下肉幹，然後又晃著腦袋，懵懵懂懂的抬頭看他一眼，確定眼前的人類沒有絲毫的惡意，才放心大膽的移動。
它猶猶豫豫的，用尾尖碰了碰陸懷謙的衣角。
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白淩淩的小蛇，看起來溫順又乖巧，它仰著半截身子，圓圓的小眼睛裏帶著好奇。
深野荒郊，這個人類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少年的心隨著小白蛇微微歪著的小腦袋軟下去一大片。
心中泛濫的喜愛無法言表，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蛇呢？
他挖空了記憶，從開始記事到目前為止，向來是不喜歡這種陰暗冷血又黏膩的生物的，每次碰到皆是嫌惡無比。
但是此刻，平日裏的厭嫌全部化作歡喜。
嗯，可愛的小蛇。
陸懷謙生出了想將它帶迴去，好生養起來的念想。
他會更加努力讀書，科考，掙銀子，養它。
荒山野嶺裏，數不清的危險埋伏潛藏著，瘦瘦小小的小白蛇，怎麽能安全的活下來呢？
他突然開口，低柔的誘哄聲從少年嘴邊溢出，仿佛一個怪蜀黍哄小孩般。
“小蛇，先叫你小白好不好？我家裏還有肉幹呢，小白要是跟我迴去，會有很多肉幹吃噢!”
小蛇眨眼，遊著細長的身子默默的離他遠了些。
陸懷謙:……
他伸在半空想要去撫摸白蛇的手落了空，卻也不惱，還頗為誇讚的看它一眼。
不錯，小白有防人之心，很棒!
“不去嗎?那小白再也吃不到剛才那樣的肉幹了。”
少年語氣可惜，也不管它是否能聽得懂。
小蛇又默默的挪遠了些，這個奇怪的人類在說什麽?不懂哦!
果然小魚魚說的很對，人類都奇奇怪怪的。
見小白不為所動，甚至還移遠了幾分。
少年眼眸微深，這麽難騙的嗎？
老人都說，蛇是具有靈性的，尤其是白蛇，被當地的居民奉為白娘娘，能佑宅安寧，家族興旺，萬事興隆。
陸懷謙之前是一個字都不信的，現在卻是自動帶入，覺得這條小白蛇靈性十足，不接受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肯定是自己的問題，態度不夠誠懇，語氣不夠溫和，還有一點，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粗劣的衣服，如此寒磣，就算他是小白，也不會莫名其妙的跟他走的。
於是，想掙銀子的心達到了頂峰，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陸懷謙輕笑一聲。
少年眉眼如同用極為上等的水墨描摹出來的畫卷，畫裏容貌驚絕妖冶的少年，菲薄的唇角輕勾，明媚的眼中摻雜著細碎的淺淡的笑意。
當真是少年如玉，溫柔爾雅，灼灼其華！
要當一個有用的人呐！
年紀略微稚嫩的少年，心中懷著熱切的希望。
他站起身來，纖長的身影擋住了月光傾灑下來的銀光，將漂亮的小蛇，徹底籠罩在自己欣長的影子下。
他望著白蛇，眸光有一瞬間的幽深。
起碼，他要能養得起一條可愛的小蛇才是！
少年心裏想著。
月光漸淡，黎明前的夜幕悄然寂靜。
少年頂著一身風塵仆仆，帶著寒意的更深露重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羸弱。
小蛇看了人類一眼，便努力的向草叢遊去，冰涼的夜色，讓它渾身發涼。
隨著天氣漸冷，冷血的蛇將會迎來一場難熬的冬眠。
小蛇還要趕著迴去，布置好自己的小窩。
陸懷謙心中焦急，想要將小蛇留下來，但又不能強求，於是就這麽幹巴巴的跟在小蛇身後。
小白蛇嬌小的身軀沒入草叢，再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他心中升起一股悶悶的失落來。
等下次，不，等明天，他再來看看，興許還能見到它，說不定，小白就改變主意了呢！
少年懷著無比的期望，踏上了迴家的路。
……
秋雨綿綿，陰雲密布，好久都沒見到一個大晴天。
少年撐著傘站在湖泊的邊上，細密的雨連成一串剔透的珠子，順著傘骨不斷滑落下來。
大雨滂沱，濺起的泥濘打濕了他垂在腿邊的衣袂。
四起的大霧縹緲，他朦朧的麵龐被遮住。
他站在前日夜裏碰見小白的地方，許久不曾移動。
心頭的失落再次襲來，期望頓時化為湮滅的泡影。
今日讀書乏悶，拿了抄的書和之前畫的字畫，買了幾錢銀子，收成不錯，自那晚以後，小蛇的模樣一個勁的往腦子裏鑽。
於是，又買了隻燒雞，結果前腳剛到，大雨就隨之而來。
少年輕歎一聲，悠長的目光望向被雨打破平靜的湖麵。
是他讀書讀傻了，今日下雨，小蛇肯定在窩裏躲雨，小蛇可聰明了，不像他，傻子一樣站在大雨裏淋雨。
這樣想著，他眼中出現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斂了起來，目光略微擔憂。
這麽大的雨，小蛇不知道害不害怕，有沒有躲在窩裏睡覺，窩裏安不安全，有沒有被水淹沒……
而此時唿唿睡著大覺的小蛇，壓根還想不起來有這號人的存在。
雨一直不停的下著，陸懷謙懷著胡思亂想的心思下了山，剛走進家門口的院子，屋子裏就傳來摔東西的聲音，緊接著尖銳的辱罵聲隨著女人的歇斯底裏爆發開來。
“陸文山，我怎麽嫁了你這麽個廢物，你瞧瞧你，有哪樣能說出來個好，當初是我眼瞎，我執迷不悟……”
女人叉著腰，手指著坐在凳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男人破口大罵。
而少年的出現，並沒有讓她住了口，姿容姣好的女人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冷眼看著眼前一切的少年，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
“懷謙，正好你迴來了，替娘寫份和離書吧。”
女人深深唿出一口濁氣，方才還怒火衝衝的神色突然倦了下來。
她理了理自己衣裙，坐在桌子前。
“懷謙，如今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再拖了，如今我和你爹，相看兩厭，娘思考了良久，深思熟慮一番，不如就分開吧，你去拿紙和筆，寫了這和離書吧！”
聞言，凳子上垂著頭的男人抬頭，他麵無表情，滄桑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得出是很英俊的一張臉。
男人定定的盯著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女人看，目光微深，終究坐直了身體，啞著聲音，說了句好。
女人收緊袖口裏的指尖，眼中嘲諷。
陸文山啊陸文山，想她一個家世算的上還可以的小姐，委身下嫁與他，得到的卻是幾十年來的敷衍和不在乎。
哪怕她死在他眼前，從始至終，也比不上他藏在心上的白月光。
思及此處，女人眼中一片苦澀，即使如此，當初為什麽不拒絕，要娶她呢?
她江如韻付出了半生，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豆蔻少女到如今滿懷哀怨的歇斯底裏的怨婦。
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勞家務，可是，陸文山呢，他背著自己，和他心頭的白月光苟且，最終家裏的積蓄都被那女人全部騙走了。
江如韻閉了閉眼，將眼裏的淚逼了迴去。
陸懷謙始終沉默著，從房裏拿來紙筆，沒有猶豫的寫下和離書。
江如韻率先簽下字按了指印就進了屋，隻留下陸文山和少年安靜的坐在桌前。
男人歎了一口氣，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楚，他伸手想去摸少年的頭，卻被少年微微躲開，心中澀然。
“對不起，懷謙，我是個混賬，我混蛋……”
男人捂著臉抽泣。
他那時在想什麽呢?
在想如何同結發妻子和離，給他們一筆錢作為補償，然後迎娶自己年少時第一眼就喜歡的女人。
他被迷了眼，他慚愧，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最後落得家產全部被偏光，讓自己的妻兒每天跟著他受苦。
他真是昏了頭，他罪不可恕，他該死!
少年輕斂著眸子，冷漠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自他記事起，父母間紅臉的次數比他吃飯的次數還多，動不動吵架冷戰，兩個人之間如同陌路人，如此也好，各自解脫，不用互相折磨。
江如韻走了，她頭也不迴的消失在大雨裏，扔下了她唯一的親生兒子，陸懷謙。
而陸文山，被騙光了家產，一時間也無顏麵對自己的兒子，他將家裏僅有的一點銀子留給了少年，也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少年坐在空曠的屋子裏，大雨依舊下著，陰沉沉的天氣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開的門窗，有冷冷的風灌了進來，冰涼的不可思議。
少年坐了一夜，沒有點燈，漆黑的屋裏，沒有絲毫生氣，冷冰冰的夜，越發窒息。
直到天邊升起的旭日，撕破黑暗的天穹，久違的陽光灑落下來，少年才動了動身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收拾掉滿地摔的破碎的瓷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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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謙生出了想將它帶迴去，好生養起來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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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嶺裏，數不清的危險埋伏潛藏著，瘦瘦小小的小白蛇，怎麽能安全的活下來呢？
他突然開口，低柔的誘哄聲從少年嘴邊溢出，仿佛一個怪蜀黍哄小孩般。
“小蛇，先叫你小白好不好？我家裏還有肉幹呢，小白要是跟我迴去，會有很多肉幹吃噢!”
小蛇眨眼，遊著細長的身子默默的離他遠了些。
陸懷謙:……
他伸在半空想要去撫摸白蛇的手落了空，卻也不惱，還頗為誇讚的看它一眼。
不錯，小白有防人之心，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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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謙之前是一個字都不信的，現在卻是自動帶入，覺得這條小白蛇靈性十足，不接受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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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眼如同用極為上等的水墨描摹出來的畫卷，畫裏容貌驚絕妖冶的少年，菲薄的唇角輕勾，明媚的眼中摻雜著細碎的淺淡的笑意。
當真是少年如玉，溫柔爾雅，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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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略微稚嫩的少年，心中懷著熱切的希望。
他站起身來，纖長的身影擋住了月光傾灑下來的銀光，將漂亮的小蛇，徹底籠罩在自己欣長的影子下。
他望著白蛇，眸光有一瞬間的幽深。
起碼，他要能養得起一條可愛的小蛇才是！
少年心裏想著。
月光漸淡，黎明前的夜幕悄然寂靜。
少年頂著一身風塵仆仆，帶著寒意的更深露重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羸弱。
小蛇看了人類一眼，便努力的向草叢遊去，冰涼的夜色，讓它渾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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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還要趕著迴去，布置好自己的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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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他眼中出現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斂了起來，目光略微擔憂。
這麽大的雨，小蛇不知道害不害怕，有沒有躲在窩裏睡覺，窩裏安不安全，有沒有被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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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不停的下著，陸懷謙懷著胡思亂想的心思下了山，剛走進家門口的院子，屋子裏就傳來摔東西的聲音，緊接著尖銳的辱罵聲隨著女人的歇斯底裏爆發開來。
“陸文山，我怎麽嫁了你這麽個廢物，你瞧瞧你，有哪樣能說出來個好，當初是我眼瞎，我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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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的出現，並沒有讓她住了口，姿容姣好的女人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冷眼看著眼前一切的少年，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
“懷謙，正好你迴來了，替娘寫份和離書吧。”
女人深深唿出一口濁氣，方才還怒火衝衝的神色突然倦了下來。
她理了理自己衣裙，坐在桌子前。
“懷謙，如今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再拖了，如今我和你爹，相看兩厭，娘思考了良久，深思熟慮一番，不如就分開吧，你去拿紙和筆，寫了這和離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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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收緊袖口裏的指尖，眼中嘲諷。
陸文山啊陸文山，想她一個家世算的上還可以的小姐，委身下嫁與他，得到的卻是幾十年來的敷衍和不在乎。
哪怕她死在他眼前，從始至終，也比不上他藏在心上的白月光。
思及此處，女人眼中一片苦澀，即使如此，當初為什麽不拒絕，要娶她呢?
她江如韻付出了半生，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豆蔻少女到如今滿懷哀怨的歇斯底裏的怨婦。
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勞家務，可是，陸文山呢，他背著自己，和他心頭的白月光苟且，最終家裏的積蓄都被那女人全部騙走了。
江如韻閉了閉眼，將眼裏的淚逼了迴去。
陸懷謙始終沉默著，從房裏拿來紙筆，沒有猶豫的寫下和離書。
江如韻率先簽下字按了指印就進了屋，隻留下陸文山和少年安靜的坐在桌前。
男人歎了一口氣，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楚，他伸手想去摸少年的頭，卻被少年微微躲開，心中澀然。
“對不起，懷謙，我是個混賬，我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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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在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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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迷了眼，他慚愧，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最後落得家產全部被偏光，讓自己的妻兒每天跟著他受苦。
他真是昏了頭，他罪不可恕，他該死!
少年輕斂著眸子，冷漠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自他記事起，父母間紅臉的次數比他吃飯的次數還多，動不動吵架冷戰，兩個人之間如同陌路人，如此也好，各自解脫，不用互相折磨。
江如韻走了，她頭也不迴的消失在大雨裏，扔下了她唯一的親生兒子，陸懷謙。
而陸文山，被騙光了家產，一時間也無顏麵對自己的兒子，他將家裏僅有的一點銀子留給了少年，也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少年坐在空曠的屋子裏，大雨依舊下著，陰沉沉的天氣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開的門窗，有冷冷的風灌了進來，冰涼的不可思議。
少年坐了一夜，沒有點燈，漆黑的屋裏，沒有絲毫生氣，冷冰冰的夜，越發窒息。
直到天邊升起的旭日，撕破黑暗的天穹，久違的陽光灑落下來，少年才動了動身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收拾掉滿地摔的破碎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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