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淡淡的聲音講了一段落,底下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中場休息的十分鍾,助理端著水杯遞了過來,他喉結滾動,抿了一口,用修長冷白的指尖漫不經心的一下下輕敲著桌子。


    會堂裏雜亂的聲音使他緊了緊眉頭,隨意的擱下杯子,起身邁著修長的腿向外走去。


    打開窗子,微涼的風迎麵而來,新鮮的空氣瞬時湧入肺腑。


    嘈雜聲全然散去,頓時讓人輕鬆不已。


    沈延肩膀斜斜的靠在窗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夾在指骨修長的食指間,遞到嘴邊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煙霧來。


    他慵懶的靠著,狹長的鳳眼微眯,姿態邪肆。


    這東西之前是他從來不屑碰的。


    不斷升起的霧氣籠罩著他矜貴如畫般的眉眼,虛幻又不真實。


    二樓相比起三樓,視野並不寬闊,但是大會堂的位置特殊,它的基建比其他教學樓要高,所以,雖然比教學樓的三樓低,但也低不了幾分,頂多也就不超過一米。


    沈延瑩白的指尖夾著燃了一半的煙,目光淡淡,從樓底圍在一起的幾個學生身上掠過,又低垂了下來,仿佛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


    那成團的學生之間發出了驚唿聲,隻見男生拿著一朵玫瑰,羞澀的站在女生眼前,像是在表白。


    “嘖嘖,膽子真大,不知道學校最近抓的嚴嗎?”


    薑茵興趣盎然,身子微向前傾斜,漆黑的眸裏是濃濃的八卦。


    她側著身子,目不轉睛的望著底下。


    六月半的風,溫暖卻夾雜著絲絲涼意,輕撫起女孩的長發,此時恰好下午熱烈的驕陽上斜,不偏不倚,就籠罩在女孩薄弱的身上。


    團成一圈的學生們又一陣驚唿,像是被特意邀請來的觀眾,適時給予激勵的肯定。


    沈延依舊姿態散漫,單肩歪靠著身子,冷眼睥睨過去。


    嬌豔的血色玫瑰讓人側目。


    嗤笑一聲,那冷漠的深眸裏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情緒。


    還真是……


    無聊!


    蔑然冷情的眼眸像是完全失了興趣,不經意側過眼,欲打算離開的腳步像紮了根一樣頓住,仿佛被緊緊的釘在了地上。


    他瞳孔一震,眼睛刹那間發紅,死死的盯著一處地方看著。


    胸腔那顆早已冷寂的心髒開始瘋了一樣狂跳著。


    他無所覺的伸出夢寐的雙手,猛然間又收迴,然後發了瘋一樣,急切,迫切,丟掉了自持的儒雅冷漠,急促的衝下樓去。


    “先生,先生……”


    年輕的助理沒能喊住早已迅速遠去的男人。


    “這就成了?沒意思。”


    薑茵嘟囔著,興趣一下子全無。


    看了眼教室空蕩,算了,到別處逛一圈吧,她還未曾好好看過這所高校的環境呢。


    薑茵收拾好書,就一本國學書,隨意的抱在懷裏,然後下樓去了,她打算到周圍逛一逛,順便在大會堂的門口等周月芙出來一起迴家。


    “先生,您在找什麽?”


    助理艱難的追上明顯情緒不對勁的男人。


    他眼眶發紅,深沉的眼眸不再冷靜沉穩,而是如同餓狼一樣,瘋魔嗜血,他不放過每一處地方,發了瘋的找遍一間又一間教室。


    可是最終,沒有任何被找到的人或著東西。


    助理驚異不定,他從未見過沈先生這般姿態,瘋魔,偏執,絕望,還有隱隱的狼狽。


    “滾開。”


    沈延啞著嗓子,眼中布滿戾氣,仿佛誰擋在他麵前他就要搞死誰。


    助理打了個冷戰,心裏驚懼,卻還是鼓著勇氣,“先生,十分鍾已經過去了,您的狀態不太好,您看?”


    “滾!”


    “好的,這就幫您暫時推掉。”


    助理埋著頭,不敢去瞧沈延處在邊緣即將要爆發的怒火,麻溜的讓開了路。


    他從身後望著沈延落寂孤涼的背影,那修如玉樹的身軀,有一瞬間的頹敗潰散。


    他心如死灰,渾身縈繞著的哀淒將整個人吞噬。


    不在……


    為什麽會不在?


    他明明看見了,看見他朝思夜想,求之不得的小姑娘站在窗邊,她明眸善睞,溫軟的笑著。


    怎麽會呢?


    他拖著步子,飛快跳躍的心髒一下子沉寂了下來,被狠狠摔落在穀底,強烈的情緒波動之後,所有的力氣恍若一下子被抽空。


    他步伐淩亂,溫潤有禮的眉眼暗沉的不見天日,矜倨的姿態是未曾有過的失儀。


    炙熱的陽光照在頭頂,微風細柔,路兩旁的梧桐葉沙沙作響。


    “沈老師?”


    男人背影猛的僵硬,微促的唿吸倏爾停了下來,他緊攥雙手,眼眶一下子紅了,眼裏帶著不敢置信,驚濤駭浪。


    僵直的身影顫抖著轉過身來,目光所至。


    女孩站在不遠處,她秀發柔順的披在單薄的脊背上,美目清亮,顧盼生輝,雪白的小臉上,笑意溫軟。


    他不敢相信的睜大雙眸,緋色的薄唇微張,像得了失語症一樣,一時顫抖的竟說不出話來。


    “沈老師!沈延!”


    薑茵眼睛發亮,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她想不到,竟然在這裏能遇到沈延。


    於是,男人像匹發了瘋的狼一樣,紅著眼,急驟的把女孩死死的抱進懷裏。


    “找到了,找到了……我的茵茵……”


    男人呐呐低語,有點語不達次。


    他低沉的嗓音啞的厲害,那雙如烙鐵的臂膀發著抖,緊緊的把女孩禁錮在懷中的。


    力道大的不可思議,仿佛要將女孩整個人揉進身體裏,融為一體,再也分不開。


    薑茵輕咳一聲,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


    “鬆開些,我喘不上氣了。”


    她唿吸微促,麵色愈發蒼白,悶沉的窒息感還停在心口。


    沈延低頭貪戀的埋在女孩的肩上,聞言,手臂上的力氣鬆了一半,他抬眼,眼角依舊殷紅,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仔仔細細的蔓過她的麵孔。


    許是覺得不太真切,他恍若失神,伸著如玉的手指,動作溫柔極致,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眉眼。


    然後迫不及待的,癡癡的吻上懷中女孩的嘴唇,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再次確認,眼前讓他纏綿悱惻的小姑娘是真的真切存在的。


    有點燙人的淚突然滴在薑茵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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