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似乎存心和這兩個苦命“鴛鴦”過不去,入夜前還好好的,晚上就狂風驟起,躲避的山澗正好有一道裂開的口子,過堂風唿嘯而過,唰唰唰的把門口遮擋的枯萎蔓藤吹上了天空。


    沒了蔓藤簾子,下起大雨來,狹小的空間不消說,大半部分都會暴露在唿嘯湧進來的雨水中。


    伊蓮娜傷勢剛剛好轉,受不了雨水,更受不了沒有篝火的淒冷之夜。


    葉蘇秦找了些石塊墊高了洞口,又匆匆忙忙頂著大風在外麵挖掘排水溝。沒有現成的工具,隻能用手抓、用手刨,好在附近常年腐殖質的緣故,泥土鬆軟。


    劈裏啪啦,黃豆大的雨點打落下來,光著脊膀的葉蘇秦瞬間打成了落湯雞,忙不迭的往裏躲。


    洞窟內四處漏風,暴雨伴隨著大風吹拂而來,烏壓壓的一片,連熊熊燃燒的篝火也被風壓住了勢頭,漸漸呈現頹廢之勢。


    葉蘇秦采了大片的芭蕉葉,費力的用石頭壓住底端,另一端提起來,蓋在洞口上,風一時間小了下去。


    明滅的火光閃爍下,一雙眼睛吧嗒吧嗒眨著,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忙活的少年郎。其實這一天,悠悠醒來的伊蓮娜有很多話要說,但是話到喉嚨口,又不知道怎麽吐露出來。


    隻能茫然望著麵前忙碌的身影進進出出,操勞不停。


    內心裏,有一些柔軟的東西在悄悄剝落。


    她是一名受過特殊訓練、堅毅的特工,但,終究肉體凡胎,最近幾天,遇到的事情,件件都超出了她的心理預期,內心空蕩蕩的,仿佛整個靈魂隨著苦難和痛苦而去,徒留下一具茫然的肉體。


    這個時候,一名尋常隻是拿來打趣的男人走了進來,粗暴的撕開她的心房,毫不做作和猶豫的將一些以往從來沒有想過,或者經曆過的東西,強行塞了進來。


    按理來說,應該會有些許反感才對。


    不知道為什麽,填塞滿滿的內心,竟然格外充實,透著一股恬靜的安全感。


    粗製濫造的溝渠很快被衝垮,雨水順著阻擋在洞門口,墊起來的石頭縫隙上潺潺湧入,起先隻是一小條涓涓細流,後來隨著衝垮的石頭越來越多,雨水湧入也變得越來越快。


    沒有辦法,葉蘇秦隻好將伊蓮娜抱起,放在位置相對較高的石板上,石板離地有一公尺,暫時水還漫延不上來。


    篝火被水一浸泡,徹底熄滅了。


    洞窟徹底淪落入黑暗中,這裏是山澗最深處,連月光都照射不到的山崖底部。


    洞窟又恢複到原本模樣,陰暗、潮濕、透著陣陣涼意。


    伊蓮娜下意識裹緊了衣服,她身上披掛著除了自己的,還有葉蘇秦的外套。


    “上來吧,別弄了。”伊蓮娜對著正在四處舀水的葉蘇秦招了招手,這是個體力活,而且對現狀起不到一丁點作用,水已經漫延進來了,靠著一勺勺舀除了浪費體能之外,用處不大,而且長時間浸泡在雨水中,會加速熱量的流失,會失溫,時間一久,就會凍傷,如果兩個人都生病失去行動能力,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葉蘇秦從諫如流,一下跳到石板上,拿起兩張芭蕉葉蓋在身上,此刻也隻能聊勝於無,最多抵擋下吹進來的絲絲灌人的雨絲。


    兩人望著外麵的大雨,誰也沒有說話。


    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的,隻能傻傻地等著雨停。


    雨水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一個接一個的閃電和霹靂,砸在山崖的上空,每砸一下,葉蘇秦都感覺到地麵劇烈晃動了一下,雨水被狂風吹得在空中飄來飄去,象一層珠簾子,灌木叢被風壓的低低的,洞外全是狂風在唿嘯,一切超能力在大自然的威力麵前變的微不足道起來。


    葉蘇秦感受伊蓮娜的身子在微微哆嗦,頻率越來越快,他趕緊摸了下額頭,昨天的燒都沒退,今天更加滾燙了。


    “抱我,”伊蓮娜蜷縮著,將頭深深埋進膝蓋中,若有若無的聲音從兩條腿中間傳遞出來。


    葉蘇秦將伊蓮娜攬在懷裏,肉身做了墊子,貼在冰冷的石板上麵,腦袋輕輕靠在胸膛上,雙手緊緊抱住。


    伊蓮娜縮成了一小隻,一個勁的往她懷裏蹭。


    印象中,伊蓮娜是個強勢的上級,但此刻盡顯小女人姿態。


    或許是慘痛的經曆和病情摧毀了她的驕傲。


    葉蘇秦啟動了身體內的發熱單元,體溫迅速上升,伊蓮娜低低唿出一口氣,整個人貼在他的胸膛,像一隻小貓一樣乖巧,蜷縮著身子,仿佛抱著的不是不相熟的同事,而是愛人一樣。


    伊蓮娜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一晃一晃。其實老實說,葉蘇秦沒有像現在這樣打量或者正視過這個女特工,在他的固有印象中,這就是一條吐著蛇信子的美女蛇。


    雖然業務水平不咋滴,但是在魅惑男人和套取情報這一塊,不得不承認還是有點東西的。


    她的本事,來自於曲線婀娜的體態身姿,伊蓮娜看上去像個混血,中東人種和歐美人種的混血,有著潔白細膩的肌膚,柔軟無骨的身姿和一雙長且充滿爆發力的大腿。


    沒有贅肉,但捏上去手感剛剛好,不肥不瘦的腰身,足夠令所有男人瘋狂。


    當然,讓人瘋狂的不止是腰身。


    葉蘇秦的目光順著曲線不斷摸索下去,那個高翹的臀部就像熟透的水蜜桃。


    輕輕的鼾聲在耳畔響起,伊蓮娜竟然睡著了,在這個風雨驟加的夜晚。


    葉蘇秦側了側身子,這個樣子能夠更好的觀察一下懷裏的尤物。


    葉蘇秦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有正義心,或者情懷,但是不多。尤其經曆過末世的血火考驗,人變得更加淡漠和冷淡。


    但是這一刻。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在沒有外界打擾的私密洞窟內,第一次,竟然有了一點蠢動的跡象。


    就像偷腥的貓,他的手不由自主朝著幽深之處摸索過去,心跳在不由自主的加快,就算麵對數倍於己的武裝力量,他也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


    大腿的肌膚柔膩舒滑,伊蓮娜的皮膚真好,就像在上麵鍍了一層蠟似的,光潔柔滑,簡直滑不留手。


    他不斷一寸寸的攀爬上去。


    心裏的預期在逐步堆高。


    忽然,兩條大腿猛然夾緊。


    黑暗中,兩點閃爍著純淨而幽邃的光芒猛然睜開,就像宇宙中兩顆最明亮的星星。此刻眼角彎彎呈月牙形,透露著一絲揶揄的笑意。


    就像逮到偷吃小魚罐頭的貓貓。女孩興奮中帶著陰謀得逞的促狹。


    葉蘇秦直感覺臉上發燒得厲害,整個人僵硬起來,一板一眼,不敢動分毫。


    女孩故意揉搓了一下,掌心之間傳來柔膩的摩擦,就像貓咪輕輕蹭著你的臉頰一樣。


    葉蘇秦下麵有了感覺。


    伊蓮娜捂著嘴吃吃笑。


    胸膛撲通撲通的起跳,氛圍變得曖昧起來,兩人唿出的氣息撲打在對方臉上,帶著一股甜絲絲的膩味,伊蓮娜揚起麵龐,輕咬嘴唇,閉著雙眼,內心隱隱中有些悸動和期待。


    葉蘇秦俯身下去,輕輕吻住了那雙帶著甜糯味道的唇瓣,忘我的啃了起來。


    外麵的雨漸漸小了下去,天空中,一輪明月展露出來,被雲層遮擋了半邊臉,就像一個害羞的孩子,猶抱琵琶半遮麵。


    .........


    待到伊蓮娜傷情有所好轉,葉蘇秦準備轉移出去,這裏陰暗潮濕,不利於她的恢複,而且物資短缺,缺醫少藥不說,最重要的是沒有鹽分補給。


    不吃鹽,人幾天就垮了。


    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雨,路濕滑不好走,尤其這種絕巘峭壁之間,下腳的地方還沒有兩寸寬,都是陡峭的小徑,稍不注意就會摔落山崖。


    葉蘇秦背著伊蓮娜,一手抓著濕滑的蔓藤,一手攀著岩石間的縫隙,深一腳,淺一腳往外走。


    七公裏的山路,整整走了一天。午夜十點的時候才堪堪走出山麓。


    追擊的人果然撤了,顯然他們也知道,在這種環境下,想要逮到一兩個接受過特種訓練的人員,不啻於大海撈針。


    對麵走得很幹脆,葉蘇秦也有些啞然,隨即釋然。想想也對,徒留下幾個人看守沒有意義,荒郊野嶺的,這點人馬還不夠自己塞牙縫,留下大部隊又麻煩多多,不說補給問題,這邊雖然荒僻,也經常有附近的山民或者驢友過來,一大群持槍武裝被看到,發到網上,那樂子就大了,找水軍刪帖都來不及。


    走了幾裏路,見到一廢棄許久的陳年舊屋。


    木門早已腐朽,上麵塗刷的綠漆已經脫膠,斑斑塊塊褶皺起來。輕輕一推,簌簌而下,跌落了許多。


    門後有插銷,為了不破壞原狀,葉蘇秦用一張硬卡片投開,吱嘎一聲,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瘮人的聲響,露出裏麵一片狼藉的模樣。


    屋內的東西早已搬空,徒留下一瘸了腿的木桌,一張板床和靠牆的五鬥櫃。很久沒人住了,天花板上爬滿了蛛網,底下幾隻類似蜥蜴的小玩意搖著尾巴,颼颼颼的鑽進牆角,抬著兩隻烏黑大眼睛,小心翼翼,又充滿好奇的望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葉蘇秦打了些水,清掃了一下,把伊蓮娜放在床上。


    拿出一把手槍,關上保險,輕輕放在她腦袋旁邊。


    伊蓮娜不聲不響的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眨了眨眼,“你要離開?”


    “明天早上就迴來,”葉蘇秦搓了搓手,“打算去看看,如果有機會順便幫你們把任務完成了,那批貨太危險,流落到哪裏都麻煩。迴來的時候我打算去鎮子上看看,買些藥品、食物和淨水過來,不然以你的狀態,絕對撐不過兩天。”


    伊蓮娜點了點頭,雖有些不舍,但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我不在,你自己注意安全。”葉蘇秦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人消失在外麵茫茫夜色下。


    他先去前天晚上的那個拆船廠看了看,他腳程快,跑過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前天晚上打鬥過的地方。


    燒焦的指揮車殘骸被拖走了,打爛的植被也被人為修複或者剪除,滿地的子彈殼撿走了,連同牆壁上打出的一個個子彈孔也被修補一番。


    仿佛兩天前的那場大戰,不曾發生過一樣。


    葉蘇秦沒有進廠區,而是選了一個比較高的坡道,極目遠眺。


    江麵上的那幾艘等待報廢的貨輪不見了。


    得,白來一趟。


    葉蘇秦惋惜的聳了聳肩,頭也不迴往迴走。


    在記憶中,附近有一座人口過千的小鎮,邊緣角落的城鎮不比得發達都市,午夜燈火通明。這個點,鎮子裏家家戶戶關門熄燈,連僅有的幾家藥店和便利店也歇業了。


    葉蘇秦在鎮子裏逛了一圈,終於在一家診所旁看到了燈光,一名患者掛鹽水掛得晚了,診所關門有些晚,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哆哆嗦嗦去關卷閘門,被人一巴掌抵住。


    “大夫,行行好,配點藥,我愛人突發意外,燒傷了手臂,需要買點消炎藥和燒傷藥。還有幹淨的紗布、酒精和醫用鑷子。”葉蘇秦抓著他的手焦急說道。


    醫者父母心,老者打開玻璃門讓他進來,一邊走向藥櫃,一邊詢問,“嚴不嚴重?小夥子,你最好帶你妻子過來一趟,燒傷患者需要護理。你一個大男人,笨手笨腳,萬一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我們在附近工地上班。”葉蘇秦低垂著眼,耷拉著腦袋,加上那髒破不堪的外套,乍看之下,當真活像個農名工。


    老醫生不說話了,知道這些打工人的難處,看一下病得大幾百的支出,對於他們這類底層來說,未免有些奢侈,對於他們來說,能扛就扛,除非實在扛不住,才會來醫院問診的。


    老醫生手腳麻利的打包好了藥物,放在一個塑料袋裏,細心的他寫著一張便條,反複叮囑用藥用量,葉蘇秦忙不迭點頭,摸了摸口袋,隻有幾張濡濕的紙鈔。


    葉蘇秦不好意思的看向他。


    “藥先拿去,治傷要緊,等發了工錢,再把藥錢補上吧。”老醫生揮了揮手。


    葉蘇秦忙不迭答謝,連續鞠了三次躬,倒退著走出診所。


    轉頭的刹那,眼神哪有還那種唯唯諾諾的底層人呆滯木訥的形象,而是閃爍著精光,桀驁不拘。


    葉蘇秦快步往迴趕,也不是誠信想騙那老醫生,實在是逃難了兩天一夜,囊中羞澀得緊。下一步打算尋個關門的便利店,順手牽羊一些生活物資。


    昏暗的街道上,葉蘇秦匆匆忙忙走著,沿途沒有人跡,隻有一醉漢抱著電線杆在吐,稀裏嘩啦吐得厲害,吐完一抹嘴,跌跌撞撞的走著,時不時不忘拿酒灌兩口。


    鄉下小鎮,街道就這麽寬,那醉漢走路七歪八扭,葉蘇秦往旁邊靠了靠,讓他先過。


    醉漢已經沒有神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葉蘇秦眼中精光一閃,跳腳著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對麵更快,猛然間,那醉漢躥了過來,手上哪還是什麽酒瓶,而是一把閃爍著弧光的電擊器。


    電擊器結結實實紮在葉蘇秦側腰位置,一陣湖藍色的電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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