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汶狄物理界泰鬥,靖江大學物理係係主任,葉訖言的直係教授,楊教授被samsara成員密謀殺害,那是一場天衣無縫的暗殺,也是一場百口莫辯的嫁禍。


    無法,葉訖言隻能逃離校園,流落鄉下。在那裏遇到了孤苦伶仃在垃圾場長大的李恢和流落街頭,不知家為何物的不良國中少年——王小軍。


    年關的將近,賣完廢品的七歲小屁孩和剛打完零工下班的葉訖言在約定地點集合,想著一年將盡,他拿出僅有的幾張紙鈔,打算買點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的弟弟。


    在迴去的路上,遇到了偷東西被店主毆打的王小軍,兩人之間有過過節,王小軍經常霸淩這一帶的小孩,收取保護費,李恢沒少被其欺淩。不過葉訖言仍然上前勸解,甘願支付被盜物件的錢款,老板也不是不講理的,拿了錢就走,沒再糾纏。這樣,本就不富裕的餘錢,捉襟見肘,別說去蒼蠅館裏吃點熱乎的,連今晚下腳的地方都難辦了。


    三人垂頭喪氣走著,鼻翼聳動,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循著味道望去,昏黃的路燈下,一滿臉皺紋的老婆婆正在收拾攤位,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她就推著一輛破舊三輪,上麵放著爐子,燙麵的大桶,一塊木板,板上麵放著各種調味料和塑料盒子,車頭歪七扭八的寫著兩行大字:米線,燙麵。五馬郎一碗。


    她拿著禿了毛的掃把正在清掃垃圾,大部分的垃圾根本不是她的,而是隔壁攤位收攤走後遺留下來的,她眼有些花,燈光又暗,她看不太清楚,隻能慢吞吞的一點一點的收拾,大多數都是用手去摸,去撿,因為她看不見,隻能憑借觸覺來處理遺漏的物件。為此,湯湯水水的穢物沾了一手。


    “奶奶,還賣米線嗎?”葉訖言上去輕聲詢問,老人的耳朵有點背,他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有,火還旺著,這就給你們下麵。”老人哆哆嗦嗦迴到攤子上,用毛巾擦了擦手就開始下麵。


    葉訖言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麽,兩個孩子也是苦哈哈出來的,對於食物並不挑剔,也不會關注衛生問題。


    他們尋了塑料小板凳坐下,不一會兒,米線燙好了,綠茵茵的蔥花上麵澆了一大勺肉醬,紅唿唿的油,粉嫩剔透的米線,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兩孩子估計餓壞了,唏哩唿嚕也顧不得燙,吃了起來。


    老人就在後麵看著他們,麵容慈祥。


    米線很多,塑料碗都放不下了,葉訖言知道老人給多了,怕他們吃不飽加上去的,他粗略算了算,五元一碗的米粉,成本都得三塊多,尤其那滿滿的一勺肉醬,看著老人附近幹淨的樣子就知道門可羅雀,一天下來估計都賺不了三四十。


    葉訖言夾起一筷,放入嘴中細細咀嚼,米線燙得剛剛好,不老也不糊,用料紮實,嚼勁很足,湯頭可口,肉醬更是入味,讓人吃了還想吃。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手藝竟然招唿不來客人,望著光禿禿的三輪車,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孩子們,這麽晚了,還不迴家嗎?父母該著急了。”老人笑嗬嗬的將最後一些物件抬上車,麵對葉訖言遞過來皺巴巴的鈔票和零碎的硬幣,擺了擺手說:“這頓,奶奶請你們的,吃完趕緊迴家吧。”說著,一個人吃力的推著三輪車就往巷子深處走。


    燈光將老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她走得蹣跚,老邁的車子吱吱格格發出各種噪音,就像一頭老邁的耕牛,跟著同樣老邁的主人亦步亦趨的迴家。


    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閃爍過《活著》的片段,主人公福貴跟著同樣老邁的耕牛相依為命,老年富貴依舊活著,仿佛在被生活不斷鞭撻後,比往日更加灑脫與堅強。


    但老人不同,沒有那股灑脫,堅強依然是那個堅強,但更多的,純粹是活著,也僅僅是——活著。


    前麵有個漫長的上坡,老人從車上下來,費勁的推動車子,此刻僅僅一些輕便物件的車子似有千斤重,其實重的不是車子,而是老人年邁的身軀。


    她每一步都很艱難,頭上溢出細密的汗珠,冬天晚上,天氣很冷,喝出的氣,變成霧蒙蒙的一串,老人身上穿得很厚實,都是一些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天上有白白的,輕飄飄的事物落下,伸開手掌一接,在掌心中化成點點水漬。


    ——下雪了。


    忽然車子一輕,老人腳步輕快了起來,她扭過頭往後一瞅,是剛才吃麵的三個孩子,隻見他們推著車,咧著嘴對著她笑。


    有了孩子們的幫助,這段路變得歡快了起來,小家夥竄前竄後,嘴裏唱著兒歌,蹦蹦跳跳在前麵引路,葉訖言跟少年一左一右扶著車子推,活像左右護法,老人就在前麵騎。


    迴家的路很長,但在歌聲中,很短。


    老人的家在一處棚戶區,距離垃圾場也就幾百米的距離,很近。


    一間狹小低矮的平房,外麵一個石棉瓦搭建的小廚房。


    顫巍巍的手打開門鎖,一股黴味撲麵而來,因為陽光都被擋住,家裏自然陰暗潮濕,家中的陳設簡單得隻能用一個蒼白來形容,三平方的臥室孑然,隻有一張床,床上鋪著四處補丁的藍色印花被單子,客廳是一張大桌子,櫥櫃,剩下什麽都沒有。


    “謝謝你們孩子,可是已經快十二點了,你們趕緊迴去吧,爸媽該著急了。”老人憂心的說。


    “沒有家”,小灰口不擇言囔囔著,“我跟哥哥一起住在旁邊的垃圾場,睡車裏。”


    老人傻眼了,葉訖言趕緊解釋一番,老人望著麵前三個孩子,重重歎息了一聲。


    “那學也不上了?“”老人眼裏滿是焦慮。


    少年王小軍,滿不在乎的胡謅謅:“學有什麽好上的,又不是那塊料,等明年馬震畢業後,我就帶兄弟們製霸三中,後年再跟唐小寶扳扳手腕,爭取拿下西街,以後收收保護費,抽煙喝酒泡馬子,別提多舒坦。”


    葉訖言上去照著後腦就是一巴掌,王小軍捂著腦袋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六七十年代啊,好勇鬥狠就行,隨著社會法律健全和全民普法,黑道還跟以前那麽好混?你有靠山嗎?別人一個電話你就得進局子,關個十七八年,出來就是中年人,沒老婆沒孩子,牢監犯連工作都找不到,你是撿破爛還是做小偷呢?”


    “你不懂,進牢監是鍍資質,道上的大佬都進去過,出來才能真正當話事人。”王小軍昂著腦袋說。


    “我隻知道社會的本質是人走茶涼,等你出來,你的小弟都散了,誰還認你啊,還跟別人搶地盤,知道一句話嗎?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別人叫幾十號人來砍你,你打得過幾個?好吧,就算你狗屎運坐上了老大的位置,我問你,社團管理怎麽落實?錢財怎麽分配?警察署怎麽搭上關係?工商局怎麽應付?打傷人怎麽辦?法律空子怎麽鑽?兄弟怎麽安撫?手下想踩著你腦袋上位,怎麽預防?還有各種人情世故,迎來送往?”葉訖言喋喋不休的問道。


    王小軍懵逼了,在他心裏,少年的熱血江湖,鮮衣怒馬,快意恩仇。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張作霖打下的江山,他兒子轉手就丟了,為啥,因為他跟你一樣,太想當然了,真實的社會比你臆想的複雜一萬倍。”葉訖言語重心長道。


    “那怎麽辦?”少年剛剛燃起的熱血就被一盆冷水澆下去了。


    “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葉訖言嘴角微微上翹。


    打發兩個孩子出去玩,老人家將葉訖言拉到一旁,“訖言,你是大人了,學識閱曆,社會經驗都比奶奶豐富,奶奶就求你一件事兒。”


    “奶奶你說。”


    “千萬要勸導督促那兩小的讀書,隻有讀書才有出息,隻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別讓奶奶身上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他們還小,他們不懂,他們人生路還長著,千萬別在起點一頭栽了,以後想爬,也爬不起來咯。”說著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布包裹的小本本,是一本老式的存折。


    “奶奶這邊還有點錢,你拿去,給他倆交學費,買文具用,”老人滄桑的麵頰藏著太多心酸往事,她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繼續千叮嚀萬囑咐,“孩子還小,一定要讀書,千萬別走老婆子的老路,千萬千萬要讀書啊。”


    翻開存折,裏麵有一萬多馬郎,這是老人家一輩子的積蓄,為了萍水相逢的人,毫無保留的付出全部,有一刹那,葉訖言的眼眶紅了,淚水在裏麵泛濫。


    ——這個世上直擊人心的,是撲麵而來的無華的質樸。


    饒是今日,過去樁樁件件,似乎不曾在記憶裏模糊分毫,依稀還能夠清晰迴憶起黎奶奶那張滿是溝壑的臉和天真無邪的笑。


    黎奶奶無兒無女,漂泊半生,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幾顆時代洪流衝刷下來煢煢孑立的螢芒,彼此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彼此互相取暖。


    “好想再吃一口黎奶奶燙的麵,”李恢說。


    如今他年過三十,在這個世界也有了不低的身份地位,因公務或者旅遊等因素在世界各地奔波流竄的時候,也見識過或者吃過各種美味的地方特色麵食,但像黎奶奶這樣的,再也吃不到了。曾今他每到一座城市就徘徊尋找這座城市的蒼蠅巷子,搜尋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媽大爺擺的落魄攤子,但昔日的口味,再也沒有嚐到過,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吃到最好吃的麵了。不是湯汁酣美,不是麵條勁道,而是這碗麵裏濃縮著人間大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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