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灣大酒店坐落在濱江街道中段位置,繁華地段,車流、人流如織。又是盛典,又是節假日,又是繁華地段,車輛排起了長龍。


    手表上的指針挪到了11:42。正是一波午夜小高潮的時候,街道上全是橫穿馬路的行人和時不時出現管控的交警。


    車速慢了下來,一輛跟著一輛慢慢往前摸索。前麵車喇叭聲響成一片,好像煮沸的水壺,無數刹車燈的紅光刺透了夜幕,好像是堵住了。


    李恢猛打方向盤,前輪卡著綠化帶從消防甬道上駛了過去,幾輛公路賽卡在輔道中央罵罵咧咧,李恢懶得跟他們囉嗦,反手將一個閃著紅光的便攜警報器扣在車蓋上,對麵立馬偃旗息鼓,灰溜溜挪車讓出通道。


    緊趕慢趕,到達案發現場的時候,已經12:14分了。酒店門口拉起好大一截警戒線,幾輛警車停在警戒線外麵,三五成群穿著製服的警察往來逡巡。大部分都是黑人,一個個縮著腦袋,懶懶散散。


    卡汶狄警察係統內,這些黑人協察屬於最低一檔,也是體積最龐大的一批。人均工資不到正式員工的三分之一,卻承擔了大部分巡街、管控、驅離和警戒任務。


    他們大部分沒有執法權,隻負責最低端,巡街跑腿的工作,因為黑人天性的緣故,為此往往還會搭配上一到兩名監督的正式員工。


    最先趕到現場的也是這一批編外人員。


    李恢帶著兩名部下摔門下車,午夜後的海風有點急遽,帶著陣陣腥味。李恢在寒風中縮了縮腦袋,他剛從暖氣開得十足的辦公室出來,身上就套了一件多功能警服,刺棱的寒風一下吹拂過來,饒是年輕火氣旺盛,微微也有些吃不消。


    “恢哥,鬼佬!”張郤拿胳膊碰了碰李恢,低聲說道。


    隻見兩個體型高大的拉丁裔白人正在門口指手畫腳。三個人腳步慢了半拍,不由自主微微蹙著眉頭,這些白人是警察總署的人馬,要知道,總署跟祀水分署的人不對付,李恢的師父時誌龍就是昔日靖江總署的一把手,後來因為一些政治風向問題被迫退居二線,於是兩波人的梁子也早在幾年前就結下了。


    要怪也隻能怪卡汶狄是多民族國家,上到朝堂,下到黎民,種族之間的矛盾早已刻到骨子裏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對方興衝衝把手伸到祀水的轄區裏,擺明是奔著功勞來的,如果案子不棘手,毫無疑問他們會把案子接過去,如果棘手,就順理成章又推給分署的人,裏外撈好處。


    此次事件的受害人是蘭泰國際的董事長,蘭泰國際是靖江的納稅大戶,上麵很重視,況且死者在當下這個時間點出事,實在太過蹊蹺。要知道金尼不隻是明麵上的企業家,還是深耕靖江官場二十年的老饕,最近因為海港事件紛紛揚揚,給這起案件披上了神秘的麵紗。


    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對於這件事的興趣異常濃厚,好在事情剛剛發生,很多道上的或者非道上的還沒有接收到消息,不然今晚還指不定要鬧出多大動靜。


    李恢彈了彈煙盒,甩出一支煙遞過去,“格奧夫探長,案件探查得怎麽樣了?可以跟我講講嗎?”


    來人正在跟屬下小聲交談分析案情,被身後突兀的話語打斷,扭頭過去,看到一張人畜無害痞笑的麵龐。格奧夫探長嘿笑兩聲,雖然兩撥人馬不對付,但都是私下較勁,尚不至於挪騰到台麵上來,對方笑容滿麵,格奧夫探長也就順勢接過香煙靠著對方的火機點燃。


    “死了三個人,血淌了一地,初步判斷是他殺,殺手很精明,沒有留下什麽值得留意的線索。兩保鏢一個被割喉失血過多而死,一是被人鎖喉擰斷脖子死的。被害者金尼應該是第一個被害者,被人扭斷脖子,180度旋轉,不是專業的,幹不出這種手筆來。”


    “從現場初步探測來看,大致還原過程應該是嫌疑人先潛入酒店房間內,在被害人金尼不設防的狀態下,突襲殺死對方,但是因為殺害過程中,被害人發出聲響導致門外兩個保鏢察覺並趕了過來,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又躲在門後突襲進門的兩個保鏢,將其兩人殘忍殺害。”


    “那兩個保鏢的身份查到了嗎?”李恢吐出一口煙圈,詢問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都是正規安保學院裏出來的,履曆幹淨,而且跟著金尼已經七個年頭了。”格奧夫探長說。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李恢抬頭,凝望對方鉛灰色的瞳孔。


    對方聳了聳肩,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小黃你留在下麵吧,我跟大頭上去就行了。”李恢緊了緊衣領,帶著張郤一人往樓道上走。


    現場外麵拉著黃色警戒線,一路上不時遇到一些忙忙碌碌的同事,技術科的人已經在裏麵幹活了,拿著變色手電筒正在逐寸逐寸地尋找線索。李恢掀起警戒線鑽進去,打量了下周圍環境。


    助手遞過來腳套手套,穿戴整齊後,先去看了一下白布蒙頭的受害者屍體,跟格奧夫探長敘述的情況雷同,都是一擊斃命,手法老道幹練,顯然是職業殺手所為。


    他又在房間內兜了一圈,伸手隨手攔下一名技術科人員,“有找到什麽有用線索嗎?指紋,頭發,體液之類的。”


    技術人員搖搖頭,“沒有,收拾得很幹淨,什麽都沒有留下。”


    “案發時間呢?”


    “大概在兩個小時前,目前還不好下結論,還得看下屍檢報告。”


    “我進門的時候看到走廊有攝像頭,裏麵的錄像備份了嗎?”


    “有就好了,該死的,今天剛好設備報修。”


    “設備報修?”李恢笑了,他從警十多年了,裏麵的道道門清,大佬們要做些抬不上台麵的事情,就會設備維護或者報修。今天看來也不例外。


    “角角落落搜仔細點,對了,窗戶外麵查看過了嗎?”李恢推開一扇窗戶,下麵烏漆嘛黑一片,隻有點點熒光,那是街上玩手機的人群發出的屏幕光芒。


    這房間背麵是個小巷,有一根排水管直通下麵。


    “重點排查一下。”李恢拍了拍技術人員的肩膀,轉身,看到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姐坐在長廊上,旁邊安排了一名女警正在開導,隻見她臉無人色,恍恍惚惚,下意識地點頭或者搖頭。


    “她是怎麽迴事?”李恢指了指那個小姐。


    “案發的時候,她就在房間內,被人敲暈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衣服襪子都脫了。”一側的同事隱晦地笑了笑,這個笑容大家都懂。


    “查清楚身份了嗎?”李恢奪過女警的筆錄翻看了一下,對方是登記在案的酒店服務人員,隸屬六樓保健部。


    “瓦萊麗亞女士,我是隸屬祀水分局的高級警司,李恢,我現在有幾個問題想要向你了解,請您充分客觀,且無保留地予以迴答,任何瞞報,謊報和知情不報的行為都構成犯罪事實,希望你想清楚後再迴答。可以嗎?”


    對方抬著頭,雙眼茫然,努力往後縮了縮。


    這是遭遇重大變故後普通人的正常反應,畢竟一覺醒來,腳下躺著三具屍體,任誰都會被嚇得亡魂大冒。


    “給她倒杯咖啡或者可可。”李恢扭頭吩咐了一下女警,隨即蹲下身子細聲細語地問詢起來。


    “你還記得你是怎麽來這邊的?”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有人打電話到總台,說313號房需要服務,那時我正好下鍾,就趕過來了。”女人捂著臉,嚶嚶的哭。


    “來之後,是否跟金尼,呃,也就是房主產生“交易”。我指的是....”李恢比劃了一下。


    “不記得了,腦子亂亂的。”女人哭喪著臉,“好像有,好像沒有,進門的時候,眼前一黑,後麵什麽都不清楚了。”


    “你被人打暈了?這種現象,我指的是這種狀況常見嗎?”


    “不怎麽常見,但是有些變態的鬼佬或者國外的金主,一些取向比較偏激的會有各種各樣意外發生,之前遇到過一些,但是很少。”女人如實迴答。


    李恢點了點頭,卡汶狄是比較包容開放的國家,所以孳生出一些離經叛道的家夥,這樣的案件在往常也並非少見,什麽樣的手段都見過。把服務人員敲暈後進行迷奸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卡汶狄每年這樣的案件要發生幾百起。這還是涉及報案的,不報案的海了去了。


    “你見過這個人嗎?”李恢掏出手機,翻出一張金尼的照片詢問道,女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隨即挎著一張臉,有些茫然無措。


    “今天節假日,從下午五點開始接客到現在,真的記不得了。”女人帶著哭腔說。


    李恢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旁邊女警將她帶迴去,“給她做個全麵檢查,尤其是yin道位置,看看有沒有殘留的jing液。尤其是被害人的。”


    望著尾隨女警離去的服務人員,李恢皺著眉頭,陷入沉思,對於金尼這樣的大腕,如果純粹發泄一下欲望,招個小姐上門,這些犯得著連同攝像頭一起關掉。畢竟卡汶狄是不禁情色行業的國家。怕影響風評和企業家正麵形象?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


    “頭,”張郤遞過來一支香煙,他拍了拍他,示意出去抽。兩人來到陽台外麵,點著煙吞雲吐霧,一邊互相交流分析著案情。


    “這件事麻煩了,不好搞,你看,鬼佬都打退堂鼓走了。”張郤指了指樓下,幾名白人探長鑽進車裏一路駛離。


    “主要涉及了金尼,”李恢有些惆悵,他終於明白為啥師父要讓他親自跑一趟了。


    “你一直跟蹤的,代號‘紅斑鰩’的案子?”作為體製內的人,張郤依稀有些耳聞。當年如不是為了這件案子,時總督也不會被一擼到底。這裏麵的水深得很。


    李恢搖了搖頭,斟酌了一下,撿了些能夠透露的說:“當年,師父太急功近利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疾惡如仇,這裏麵牽扯到的事情很多,比如財閥,比如政客,牽一發動全身。”


    “我接手之後,走了曲線救國路線,這段時間,我跟你們不是一直在追蹤九號路線的麵粉來源嘛,當時通過線人跟邊角料的情報,大概摸清楚了一些細節,金尼是其中繞不開的一環,原本打算先從他手下察答入手,先重點布控,然後緩緩撈起。沒想到......”


    “你覺得本次事件是對方察覺之後先下手為強。”張郤問道。


    “先看吧,有的鬧了。”李恢苦笑道,“金尼一死,他的手下犯罪集團就會鬧騰起來,這段時間辛苦一下,重點布控,防止事態發展超出我們的預期,要做好防控手段,不能讓波折波及到附近百姓們的正常生活作息。”


    “嗯。”


    手上的煙燒到了煙蒂,隨手摁滅在陽台護欄上,轉身準備下樓,“晚上風大,迴去吧。”張郤先拉開防盜門,李恢抬腳正準備邁入樓梯口,眼角餘光似乎瞄到了什麽,瞳孔不易察覺地猛然縮了縮。


    樓底下,一個拖著麻布袋的老婆婆趴在垃圾桶上,吃力地往裏麵撿塑料瓶和廢報紙。她個子矮矮的,背佝僂得厲害,整個上半身踮著往黑色半人高的垃圾桶裏探,仿佛隨時整個人都會一頭栽進去。


    這原本是尋常的一幕,生活所迫的底層勞苦大眾大晚上起來撿盛典結束後隨處丟棄的垃圾,如果不趕早,等會就會被起來掃大街的大媽們撿走。


    ——垃圾桶!


    “垃圾桶!”李恢猛然大喝,嚇得張郤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滾下樓梯。


    “幹嘛呢,一驚一乍。”


    “快,快組織人手,排查方圓兩百米內的所有垃圾桶。不管是衣服,玻璃瓶,手套還是其他雜七雜八的玩意兒,但凡覺得可能跟兇殺案牽扯的物件,統統給我帶迴警署做進一步分揀。”李恢匆匆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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