娢嫣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心裏還是有一絲淺淺的失落。明日自己中秋獻舞,他看不到了吧?


    傍晚,霍淩肅已上床就寢。娢嫣幫他將明日的衣衫疊好,月白色雲紋錦衣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溫沉香氣。


    娢嫣忽地想起兩人白日裏緊緊相依的場景,臉頰有些發燙,動作便停住了,正此時,忽聽有人道:「幹嘛對著我的衣服發呆?」


    娢嫣抬起頭,不知何時霍淩肅竟下了地,隻半披著一件睡衣,領口隱隱透出雪白肌膚,秀髮也披散著,赤著足,站在娢嫣麵前。


    娢嫣看見他這樣,不覺有點灼眼,道:「四爺,你、你幹什麽……」


    霍淩肅道:「我渴了。」


    「啊……」娢嫣飛快地收好衣服,轉身倒茶去了。


    第二日一早,娢嫣特意起得比平時早些,今天她要排隊進宮的。宮門例檢頗嚴,入宮赴宴的人很多,所以要分批次進來,早上是三品以上京官,巳時是誥命夫人,勛貴女眷,辰時是科舉世子……


    娢嫣依照舊為霍淩肅煮好了湯藥,放在次間裏溫著。迴手去拿衣衫,突然從裏麵掉下一個東西來。


    娢嫣撿起來一看,那是一張薄薄的竹簡,兩側鑲著淡淡的金邊,上書庚丙年仲秋瑤池金宴恭請蒞臨,正是一張中秋金帖。


    娢嫣一驚,她是舞苑學子,今年照例是沒有帖子的,那麽這個金帖是誰的?翻過來一看,上邊寫著霍淩肅三個大字。


    這請帖是霍淩肅的,而且——是金帖?


    娢嫣正發著呆,隻見霍淩肅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一把將金帖從她中搶了過來,淡淡道:「更衣吧。」


    娢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霍淩肅道:「快點,今天進宮,我可不想遲到。」


    「哦……哦。」


    眾人今日進宮赴宴,衣裳飾品無不特意考究過。霍淩雲也換上了一件嶄新的領口繡八寶如意紋名藍色束腰袍子,而霍淩肅依舊一身白色錦袍,黑髮玉冠,清冷出塵。


    二人走到門口,霍王府的馬車早已備在那裏。王府中能夠赴宴也不多,最前邊的一輛是老王爺與周王妃,中間的一輛是霍淩雲的,而後邊的一輛則是霍淩肅的。


    霍淩雲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他,微微一怔,道:「四弟這是……」


    霍淩肅淡淡地道:「進宮啊。」


    霍淩雲微微一愣,他望著霍淩肅的身影,不禁皺起眉頭。不一會兒,隻見王雲汐走了過來,拉住霍淩雲的胳膊,「怎麽了相公?」


    霍淩雲神色又迴復如常,淡淡道:「沒什麽,快走吧。」


    娢嫣由於可以和霍淩肅共乘一輿,便不用勞師動眾的去舞苑了。獻舞的姑娘也不少都是勛貴女眷,因而都與家人一起走,再在玉龍台下會和。歡宴從未時開始,獻舞約在申時,按照進宮時辰,娢嫣還能在宮裏待上一個時辰左右。


    霍淩肅剛要上車,迎麵走來一人,一身絳紫色對襟祥龍雲紋金邊錦袍,腰間束著一對八寶寬邊六聯玉雕百蝠緞帶,濃眉大眼,容貌甚是威嚴,此人正是老王爺霍文忠。


    霍淩肅看到他,恭敬一揖,「父親。」


    霍文忠望著霍淩肅,那表情有些奇怪,是父親對兒子的愛憐疼惜,又似有些疏離恭敬,「祁桓,你身子弱,今日進宮勞累,要多帶些服侍的人。」


    娢嫣心想,看來這老王爺還是挺關心他的,不過進宮幾步路而已,就怕他勞累了?霍淩肅道:「父親放心,孩兒能照顧自己。」


    霍文忠點了點頭,想再說什麽,那眸子竟有些泛了光,霍淩肅肅然道:「父親放心,孩兒已經長大了,今後必定不會忘記父親的教誨,亦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霍文忠連連點頭,想再說什麽,喉頭竟有些哽咽。他轉過身,平復了一下情緒,道:「上車吧。」


    娢嫣望了一眼老王爺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是進宮赴宴,怎麽說的生離死別似的。


    娢嫣與霍淩肅共乘一車,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隻是一腿屈膝靠著車廂上,輕閡眼眸。娢嫣也沒有打擾他,走了一會,霍淩肅突然道:「獻舞是什麽時辰?」


    娢嫣道:「申時。」


    「正刻?」


    「正刻。」


    沉默了一瞬,他突然道:「那不是沒時間吃晚飯?」


    娢嫣有點沒跟上霍淩肅的腦迴路,禦前獻舞,這麽重要的時刻,他還想著吃晚飯的事?


    「沒關係,餓一兩頓也不打緊。等跳完了還要去鳳陽宮赴宴的。」


    霍淩肅道:「好,一會兒我吩咐人給你備些點心,別餓壞了。」


    「謝謝四爺。」娢嫣心裏有些甜絲絲,抬眼看他時,霍淩肅又已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優美得仿佛一樽玉像一般。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終於到了皇宮。侍衛們例行檢查,又查看了幾人的請帖。霍淩肅的金帖被送到侍衛麵前,那侍衛立刻也恭肅了起來,「公子請進。」


    王雲汐現在霍淩雲身旁,斜眼瞥見,心中猛地一動,他竟然拿的是金帖?


    要知道,諾大一個京城,金帖隻有三十二個。


    進宮之後,娢嫣與王雲汐到禦花園中與秋雨夫人會和。而霍淩雲等人則去宴廳中落座。明玉郡主看見二人,笑著招唿,「快來,就等你們兩個了!」


    娢嫣在她身旁坐下,周文芳和江若婉也是剛到,笑著與二人打了招唿,娢嫣道:「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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