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了一晚上的西門慶早早就起來了,一張能睡七八個人的大床隻睡一個人的結果並不是隨便打滾,而是空蕩蕩。


    等用早飯時,西門慶看來神色如常的潘金蓮、雪兒和孫二娘等人才想起來,這會兒的親迎還是越晚越好,基本都是黃昏前後,要不然哪兒來的洞房花燭夜?


    絕對不是後世那種新娘子早上起得比雞早...就為了花個絕世妝容,然後保持到婚禮結束...婚宴一般都是中午。


    後世隻有二茬婚才是晚上偷偷辦的。


    用過了早飯,三個新娘子占了屋子,好整以暇的準備化妝,同時把無關人等都“趕”了出去。


    這無關人等自然是西門慶和武鬆。


    二人在院子裏麵新修葺的二層涼亭呆了一會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覺等的無聊。


    新娘子畫好了妝基本就不進食了,用轎子抬去吹雪樓旁邊臨時租的小院,然後等快黃昏的時候再用轎子給抬迴來。


    對此西門慶和武鬆的看法是:折騰。


    不過今天這折騰是難免的,西門慶想起後世結婚前的那種單身派對,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至少西方的電視電影裏麵有不少描寫。


    西門慶頓時後悔起來,早知道昨天晚上那麽鬱悶的呆在屋子裏麵幹什麽,就應該果斷去百花樓什麽的來個膝上舞之類的多好。


    武鬆苦惱了一會兒,提議去舊酸棗門外菜園子找魯大師打發些時光。


    西門慶一拍桌子:“走著!魯師兄午後也得來這兒,還算是你和二娘的媒人呢...二弟,你要不要提點什麽東西算是謝禮?”


    提起媒人這事武鬆臉上就有些精彩的表情出來,從古至今找一個和尚做媒人可能算不上獨一份也是少有了。


    有什麽謝禮?讓小廝們提了兩壇子景陽春,又抱了一匹皂布,就當是給花和尚魯智深做一身新直裰罷了。


    待到菜園子斷牆處,西門慶和武鬆帶著小廝進來,左右都不見有人,抓了個雜役問了兩句,才知道花和尚魯智深昨夜喝得有些多了,現如今還沒起來。


    武鬆道:“既然是師兄未起,說不得在旁邊等候。”


    西門慶嘿嘿笑道:“管他怎的,這辰光也該醒了,弄起來聊天也好!”


    說著二人走到屋子前麵,就見魯智深赤條條的猛然從屋裏鑽出來,都唬了一跳。


    沒想到魯智深看也不看,自去屋後解了手,返迴來見是西門慶和武鬆站在屋子前麵,也自唬了一跳:“你們兩個要嚇死灑家不成?”


    “師兄還請更衣...”西門慶第一個先轉了過去,忍不住發笑。


    魯智深摸摸光頭,去屋裏胡亂穿了僧衣出來道:“兩個新郎官怎麽有空到此?”


    西門慶便叫小廝把謝禮呈上來:“師兄既然做了我二弟的媒人,早上左右無事,特來送上謝禮。”


    “想喝酒就是想喝酒,搞這麽多花頭做什麽。”花和尚魯智深笑罵道:“你這廝平日裏就不大正經,兩壇酒一匹皂布也算得上謝禮?”


    “喝酒倒是免了,晚上那頓隻怕不少。”西門慶苦著臉道:“師兄早日去家中坐地,擺出點媒人的樣子來才好。”


    武鬆道:“早上左右無事,特來找師兄敘話。”


    “你看看二郎才是實話實說。”魯智深叫雜役收了“禮物”,笑道:“大官人也是皇城司的指揮使,怎麽這般沒正經?灑家這個媒人無非是充個數罷了。不過既然大官人如此說,灑家就也做些準備便是。”


    說著有幾個相熟的潑皮破落戶來晃蕩,魯智深隨便叫了一個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又丟過去兩串銅錢,也不知道作何準備。


    那破落戶拿了錢一股煙的去了,魯智深便請西門慶和武鬆在柳樹下草席坐了,叫雜役泡壺濃茶來醒酒。


    那些潑皮破落戶也自聽說了西門慶和武鬆大辦婚事的消息,一個個都上來抱拳行禮,說些吉利話兒,魯智深惱道:“正要說話,你們一趟一趟的也不嫌煩?”


    西門慶從袖中胡**了幾張小麵額的交子丟過去,那幫潑皮破落戶這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大官人無端壞鈔,倒是慣壞了這幫鳥人。”魯智深搖頭道:“這幫鳥人時常從菜園子裏弄些菜蔬販賣,或是果腹,能有什麽出息?”


    魯智深這麽一說,西門慶猛然想起一事來,便把自己即將升任勾當官的事情說了。


    花和尚聽了半響沒言語:“大官人這升官的速度比風箏還快,雖然皇城司已然不隸台察,那幫禦史言官必然也多有微詞。”


    “官家為的是嘉王,就算有什麽折子也自壓下了。”西門慶笑道:“我升做勾當官,二弟十有八九要轉成指揮使了,隻是名下的指揮還是個空架子,我這邊手裏有十來個人選,那也是杯水車薪。”


    “我看東京汴梁裏裏外外的潑皮破落戶不少,何不從裏麵挑些有能耐的補充進去?當然,須得經過考核才行。”


    魯智深聽了正色道:“大官人這是為這幫鳥人謀生計,灑家先謝過了。”


    西門慶微微點頭道:“皇城司中黑衣察子有不少是宦官出身的,隻怕和梁師成一流多有勾搭,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平衡皇城司的勢力,不叫宦官做大。”


    “說到梁師成,灑家這裏倒聽過一件事,真如笑話一般。”魯智深聽了鼓掌道:“大官人可曾聽過王黼此人?”


    西門慶也自記得王黼也是六賊之一,當即微微點頭道:“略有耳聞。”


    “此人崇寧年間進士,名字卻和東漢大宦官王甫相同,朝廷這才賜名改過,這鳥人也一向表示痛恨宦官。”魯智深道:“但兩年前此人父親亡故時,隻不過是翰林學士,五月丁憂過後,便起複宣和殿學士,和梁師成打得火熱,把自己三年前的話隻當做放屁。”


    “此人能起複宣和殿學士,梁師成自然出力不少。”西門慶點頭道:“不知道私下裏送了多少錢物。”


    “最令人發笑的是,王黼這鳥人巴巴的搬去了梁師成旁邊,做了鄰居不說,還對梁師成如子敬父一般,稱為恩府先生。”魯智深哈哈笑道:“這鳥人的臉皮真正比城牆還要厚!”


    武鬆聽了動怒,把旁邊案子生生拍出幾條縫來:“天底下還有如此無恥之徒!”


    魯智深這麽一說,西門慶忽然想起來王黼此人日後依仗梁師成,似乎是連跳八級,大宋開國以來可謂是第一人。


    而且王黼還是金發金眼,似乎是個混血兒。


    不過王黼此人最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有什麽好下場;據說是請官家到自己家看柱子長出來的靈芝,用來討好官家。


    因為王黼從梁師成那裏得到內幕消息,趙佶最近迷上這種“吉兆”。


    但趙佶也不是糊塗人,到了之後發現王黼這鳥人的後門和梁師成家居然是相通的!


    趙佶雖然沒有當場發作,但迴去後馬上就下詔讓王黼致仕,說的好聽點是退休,難聽點就是卷鋪蓋走人。


    不過這一切還沒有發生,但西門慶心下已經有了算計,不但要王黼提前退休,而且連梁師成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通過昨日和趙佶一番對話,西門慶對此還是心裏有底的,隻要尋個好點的時機把事情搞出來就行。


    武鬆見西門慶笑而不語,便道:“大哥有何想法?”


    西門慶迴道:“王黼這廝不過是依仗了梁師成的氣焰,不足為奇,不過此人臉皮還真是厚的有水準,留在朝堂之上要禍害不少...我尋思個機會慢慢收拾他!”


    “好!”魯智深一挑大拇指,端起茶碗來:“雖然美酒在側,但大官人晚上還有一場苦戰,灑家破例以茶代酒,敬大官人!”


    武鬆也端起碗來道:“武鬆也敬大哥!”


    西門慶端起來喝了一口,雖然是粗茶也喝道有滋有味,又說起昨天和武鬆學習那婚禮流程的事情,魯智深聽了哈哈笑個不停。


    這會兒方才那潑皮破落戶迴來,手中卻是一套衣服,呈給了魯智深。


    西門慶見了微微驚訝道:“方才那匹皂布便是給師兄做直裰的,怎麽反而去外麵買衣服?”


    “連襆頭都有!”武鬆看了也驚訝道:“師兄總不會是自己要穿的罷?”


    花和尚魯智深笑道:“二郎所猜不差,這套衣服連同襆頭便是給灑家準備的...說起來這種裝束灑家可是許久沒有穿過啦,要不是給你們做媒人,灑家也習慣了直裰。”


    說著魯智深摸了摸那套衣服,似乎對以前還是魯提轄那時的風光有些懷念。


    西門慶見了笑道:“若師兄有意,不妨就此還俗,去皇城司幫兄弟忙如何?鎮關西一事就算沒銷案,我也保管無人敢問。”


    魯智深搖頭道:“既已遁入空門,何須迴頭?何必迴頭?”


    西門慶聽這話似乎有些打機鋒的意思,笑著迴道:“師兄一向不會念經拜佛,又何必去想?”


    “善哉!”魯智深聽了這話心頭一動,嗟歎道:“大官人所言甚是,心中有佛,管他出家在家?僧衣布袍?”


    說著這魯大師衝西門慶雙手合十,捧了那衣服去屋內換過。


    “師兄果然不負智真長老所賜法號智深,將來成就不小。”


    西門慶見魯智深換過尋常衣服,光頭上戴了結式襆頭,好端端的又是一個魯提轄。


    “灑家過幾日便去向方丈辭了這職事,去皇城司幫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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