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陸謙也看出富安臉色有些不對:“你怎麽了?”


    富安皺起眉頭站起身:“哎喲.這店裏的飲食似乎有些不幹淨,小人腹中有些疼痛.”


    說著富安借機蹲下身子,目光一掃桌底和自己座位附近.哪兒還有那把寶刀的蹤跡?


    “教頭沒什麽不妥吧?”陸謙雖然不知道富安搞什麽鬼,但至少要吸引開林衝的注意力讓富安行動才行。


    林衝剛才就著急要領賣刀人迴家取錢,這會兒見快要成行就整出些不明不白的事情出來,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多謝陸兄相詢,林衝並無不妥.隻是這漢子.”


    “來來來,教頭且飲此杯。”陸謙舉杯道:“此人想必是有些水土不服,不必去管,等過一陣子就好。”


    林衝覺得陸謙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了,但陸謙端起杯來,也不得不飲了一杯。


    陸謙本想給富安數息的時間,沒想到林衝這杯喝完,富安還是蹲著不起來,連酒都忘記喝了。


    富安此刻恨不得用目光扒開樓板找那把寶刀,哪兒還能站起來?


    “陸兄怎麽自己不喝?”


    在林衝的提醒下,陸謙滿心狐疑的端起酒一飲而盡。


    “你還腹中疼痛的厲害嗎?”林衝彎下身子查看:“啊.這會兒滿臉都是汗啊.這位兄弟,你還好吧?”


    從頭至尾富安一直不肯說自己的姓名,所以林衝也隻能這麽稱唿了。


    富安有些尷尬的站起身來:“哈哈.今天天氣很好啊.”


    陸謙聽了差點沒把剛喝下去的酒噴出來,用目光質詢富安到底在搞什麽.而富安則迴了個無奈的苦臉。


    就在這時,林衝也覺察出了有些不對勁:“這位兄弟,你的刀呢?”


    “刀?什麽刀?”富安打著哈哈,一邊用眼神示意陸謙。


    陸謙見富安的反應和林衝的問法就知道事情出了大簍子,也起身往桌下一探,頓時腦袋“嗡”的一下。


    刀,不見了!


    林衝見富安支支吾吾,頓時火氣,上前劈手揪住富安胸口,提拳喝問道:“你這漢子分明賣刀,怎麽刀又不見了?莫非特意來戲耍林衝不成?”


    富安被林衝一揪,頓時汗出得更快了:“教頭且慢.小人方才明明把刀靠在椅子邊上的.”


    “糟糕!”陸謙第一個先反應了過來:“方才那個夥計有問題!”


    林衝看了一眼桌上那份三絲卷,頓時明白了陸謙的意思。


    “教頭在此稍待,待陸某出去找找!”陸謙汗也下來了,那把寶刀可是高太尉之物,用賣刀吸引林衝的計策也是他出的。雖然富安算是個執行人,但算起來他要付全責不說.這虞候的職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被趕出太尉府是一迴事.高太尉發起火來,直接杖斃了他一個小小虞候都不在話下!


    陸謙心急火燎的一拉雅間大門,便是一呆。


    門口一個年輕男子把玩著腰間的羊脂玉佩,笑容可掬:“多謝虞候替本官開門。”


    陸謙見這人便是一呆.他自然記得上次和西門慶遇上是在林衝家門口,當時就覺得這位西門慶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淩厲.


    “陸虞侯.你讓奴家找得好苦啊。”


    旁邊有個甜甜的聲音聽得陸謙心下一寒,果然,從西門慶背後閃出百花樓的紫萱來,怨恨的眼神簡直要把陸謙紮穿。


    “上次的過夜費虞候總該給了罷?”


    紫萱的聲音又甜又脆,穿透力極高,連屋內的林衝都暫時放下富安,好奇的看過來.


    陸謙打死也沒想到,紫萱居然能和西門慶走到一起。


    陸謙在眾人麵前一向是個君子,去去百花樓倒也沒什麽,但居然是賒賬.說出來誰還能看得起他?


    此刻要不是西門慶在身邊,陸謙連上去掐死紫萱的衝動都有。


    他哪裏知道,紫萱為了收賬被高衙內狎玩,要不是西門慶及時出現,還不知道會被高衙內那個禽獸玩成什麽樣子。


    “陸兄,什麽過夜費?”林衝忍不住問道:“百花樓那種地方.”


    “應酬.應酬而已。”陸謙苦笑著隨口解釋道:“合計多少錢?”


    “五十貫!”紫萱毫不客氣的一攤手:“隻收現鈔!”


    “你!”陸謙氣得暴跳如雷,上次欠下的過夜費不過十多貫,沒過幾天怎麽就翻著跟頭往上漲了?


    “你什麽你!”紫萱嗓子還是甜甜的,但明顯帶了一絲寒意:“過夜費二十貫,奴家的辛苦費三十貫!”


    西門慶咳嗽一聲:“虞候,欠債還錢天經地道啊。”


    “指揮使莫要戲弄小人。”陸謙話裏都是怨氣:“天下哪有這種道理.走一趟就要收三十貫辛苦費?”


    林衝也奇道:“大官人.恕林衝愚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西門慶嗬嗬笑道:“兩位猜猜,我是在哪兒遇到紫萱姑娘的?”


    說著西門慶衝陸謙眨眨眼:“我可是在虞候家遇上紫萱姑娘的。”


    陸謙頓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紫萱去他家中收賬倒是正常,但西門慶好端端的跑到自己家裏做什麽?


    “而且.我在陸虞侯家中還遇到個熟人。”西門慶笑得像朵花:“說到這裏,陸虞侯心裏應該有數了罷?”


    “高!衙!內!”西門慶話音剛落,旁邊紫萱就忍不住從牙縫裏恨恨的擠出了這三個字。


    “這還不算完。”西門慶笑眯眯的樣子讓陸謙咬牙切齒:“高衙內在陸謙家出現的原因是在等著有人把教頭娘子騙來.”


    西門慶說到這裏,林衝腦子裏麵“轟”的一下嗡嗡作響,本來好奇的眼神頓時變成了憤怒:“陸謙,這是什麽意思?”


    林衝並不是高衙內那種蠢貨,話說到這份上自然猜出了事情的幾分原委,但讓他最憤怒的是這個自己相交多年,稱兄道弟的陸謙!


    陸謙一張苦瓜臉,哪兒還能說出話來?


    林衝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走迴屋內,富安感覺不妙,跑到一邊拉開窗戶就準備開溜,但二樓的高度讓他猶豫了一眨眼的功夫。


    但這一眨眼的功夫對於林衝來說已經足夠!


    “狗賊哪裏走!”


    富安鑽到一半,就覺得自己腳脖子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捏住了,竟然是絲毫掙脫不得。


    林衝冷笑一聲,把富安生生拉了迴來,高舉拳頭:“狗賊,你到底是什麽人?”


    果然如同高衙內預料到的,富安就是個天生的軟骨頭,林衝拳頭一舉之下差點沒尿出來:“教頭莫要動手!小人什麽都說!”


    林衝劈手抓住富安胸口,往桌上就是重重的一頓!


    “狗賊!說!”


    林衝嘴上說著,眼睛卻看著門口陸謙的後背!


    “陸虞侯.咱們裏麵說話?”西門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謙隻覺得滿嘴都是苦澀,慢慢踱步進去,正好和渾身殘羹汁水的富安目光撞在一處,富安的眼神中滿是無助。


    雅間裏麵動靜不善,潘樓的掌櫃自然是聞風而動,但帶著夥計還沒走到樓梯口就被武鬆和時遷給攔住了:“皇城司辦事.閑人退散!”


    “皇城司?”方才那個看時遷有些麵熟的夥計嚇得張口結舌。


    “哦,掌櫃的。後麵柴房還有捆著個夥計。”時遷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這會兒應該醒了。”


    皇城司這塊招牌搬出來,潘樓掌櫃的也不敢說什麽,招唿著夥計們去後麵院子柴房裏去放人。


    潘樓的客人們見是皇城司辦事,頓時沒了看熱鬧的心,都紛紛結賬走了。


    本來還算熱鬧的潘樓頓時就剩下二樓雅間裏的那些人了。


    “說!”林衝又是一聲大喝:“若再有半句謊言,小心你的性命!”


    富安見林衝兇巴巴的樣子,再加上旁邊西門慶淩厲的目光掃來掃去,從桌上下來,非常自覺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一五一十地把實情都說了。


    紫萱本來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沒想到居然背後有這麽多事情,一付吃驚不小的表情。


    這些事情西門慶早就知道了,但這麽做卻是讓林衝見識下陸謙這個“好兄弟”的真正麵目。


    果然林衝一邊聽著,一邊冷笑,看著陸謙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


    陸謙還是一個苦瓜臉,心中卻暗自考慮後路。


    直到富安講完,林衝這才嘿嘿一笑,看著自己的“好兄弟”陸謙:“陸謙!你有何說法!”


    “小人都是冤枉的!”陸謙非常光棍的果斷跪倒在地:“這一切都是高衙內指使!教頭饒命!”


    林衝根本不理會他,轉過身去深深對西門慶行了一禮道:“大官人,多謝了!陸謙此人如何處置,還請大官人做主罷!”


    西門慶還未發話,陸謙馬上膝行過去,抱住西門慶大腿道:“指揮使饒命!”


    “冤有頭債有主。”西門慶笑道:“教頭在這裏,我怎好越俎代庖?”


    陸謙頓時僵住,正要同樣膝行過去懇求林衝,卻被林衝冷冷的目光給阻住了。


    “大官人身上可有利器?”林衝向西門慶施禮道:“可借林衝一用!”


    西門慶點點頭,大喝一聲:“刀來!”


    此言剛落,樓下武鬆極為響亮的應了一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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