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根據西門慶吩咐的,見林衝進了潘樓並未出來,便在潘樓門口尋了個小攤子坐下來等候,沒想到沒多長時間就聽對麵一聲奇怪的鳥叫。


    武鬆識得這怪怪的鳥叫是自己三弟鼓上蚤時遷的,放眼望去,在二樓窗戶口探出身子的可不就是時遷?


    鼓上蚤時遷見武鬆注意到了自己,便招了招手,從窗口亮出個長條布包來。


    武鬆唬了一跳,走過去看時,時遷已經把那個長條布包往下一丟,武鬆接個正著,隻覺入手沉重,摸一摸硬梆梆的,便知是那把寶刀了。


    再看那布包,其實是一件衣服。


    “二哥,我在這裏繼續盯著,你先把刀拿走。”時遷比劃著道:“高衙內帶人去了陸謙家,這消息你帶給大哥。”


    武鬆點點頭,便投皇城司而去;時遷方才已經脫了夥計衣服,這會兒大搖大擺走下樓來,尋了空席坐了,唿喝道:“好酒好菜端上來!”


    有個夥計應了一聲走過來,正是方才時遷說過話的那位,此時見時遷麵熟,身上又不是夥計服飾,驚得目瞪口呆:“這位客官...”


    “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帥的麽?”時遷摸了摸狗油胡子,腳踩在凳子上拍著桌子喝道:“你家三爺餓了,有好吃好喝的給我弄來!”


    那夥計揉了揉眼睛,尋思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嘀咕著下去了,少時端了一角酒,兩盤下酒菜過來。


    時遷嘿嘿一笑,也不用筷子,髒手直接抓了往嘴裏塞去,眼睛有意無意的盯著樓梯口,心道:“刀已經沒了,我看你們還怎麽玩?”


    “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動高俅?”錢貴往椅子上一靠,笑的像個老狐狸:“那可是主管幾十萬禁軍的太尉啊。”


    “不是高太尉本人,而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幹兒子。”西門慶笑道:“汴梁滿城都叫花花太歲的,勾當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錢貴迴道:“當然聽過...不過這事和皇城司沒什麽關係啊。”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西門慶把玩著雷公石露齒一笑:“勾當難道忘記了提舉大人了?”


    “你這個提法很有意思。”錢貴哈哈笑道:“也罷也罷,既然你提起提舉大人,那我就借一班黑衣察子給你,看你能弄出什麽花樣來。”


    “多謝勾當大人。”西門慶笑道:“此事若成了,勾當大人自有一份功勞。”


    錢貴搖頭道:“我這個半身入土的老人,還要功勞做什麽,出了事情別扯到我頭上就行。”


    說完這老頭伸手拉了拉銅鈴,頓時有個黑衣察子推門進來:“勾當大人有何吩咐?”


    “傳我的命令,從甲組裏麵挑十二個黑衣察子,跟西門指揮使辦件事情。”錢貴絲毫不顧那黑衣察子臉上露出來的驚詫之色,揮手道:“萬事聽西門指揮使的,去吧。”


    說完錢貴又埋頭在那推擠如山的情報中去了。


    “指揮使請隨我來。”那黑衣察子震驚於錢勾當的這個命令,但還是無條件服從。


    甲組!我的老天,那可是整個皇城司精銳中的精銳!


    關於這一點,西門慶在院中裏麵看著迅速集合的十二名黑衣察子,馬上就感覺到了。


    這十二個黑衣察子默然在院中形成縱三行四的一個小方塊,西門慶沒有說話之前,除了衣服摩擦的索索聲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人交頭接耳,沒有人對命令質疑,有的隻有服從和臉上的淡然。


    西門慶甚至懷疑自己叫這十二個黑衣察子去跳河,他們也會無條件的服從。


    心驚於皇城司的紀律,西門慶感覺若是能把皇城司掌握在手中,那將是一股極大的力量。


    不管怎麽說,這十二人肯定能把高衙內搞得哭爹喊娘。


    “走!”西門慶一聲令下,往門口走去,不用迴頭光聽背後傳來齊刷刷的腳步聲就知道那十二個黑衣察子默默跟了上來。


    剛走到門口,正遇上武鬆抱著個長條布包進來,見西門慶背後那些黑衣察子,驚道:“大哥從哪兒找來這麽多高手?”


    “據說是甲組的。”西門慶嗬嗬笑道:“能力是不是第一,就不知道了。”


    說完西門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問道:“你們這十二人中,可有帶頭的?”


    其中有兩人不動聲色的站出來行禮道:“甲組八號,二十六號見過指揮使大人。”


    “那你們是六人一個小組了...很好。”西門慶想了想問武鬆道:“既然是你來了,三弟必然已經得手,那麽高衙內現在何處?”


    “大哥猜得不錯,這邊是那口寶刀。”武鬆揚了揚手中的布包:“據三弟說,高衙內那廝去了陸謙家中。”


    “很好,我們這就過去,給高衙內一個驚喜。”西門慶笑道:“林衝家有孫二娘把守著,隻怕高衙內等不到美人了...”


    自從被交代了這個差事,孫二娘就非常負責的一直坐在門口盯著巷子裏來往的人,到前一刻為止,還沒有試圖接近林衝院子的人。


    但現在,孫二娘看見有頂轎子衝著這邊來了,從前頭轎夫的吃力程度和轎子前進的速度來看,這轎子是空的。


    而轎子前麵連跑帶顛的是個五十多歲身穿青灰色衣服的老頭,一邊跑一邊還喊道:“快!再快點!我給得可是雙倍價錢!”


    看這轎子裏林衝家越來越近,孫二娘馬上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起身,挽起袖子,迎著轎子衝了上去。


    雖然是個空轎子,但轎夫還是跑得氣喘籲籲的,這時見一個壯婦衝過來,眼看就要和轎子撞上,急忙放慢了腳步。


    那老頭著急的喊道:“哪兒來的婦人,快閃開!閃開!”


    孫二娘當然沒有聽話,反而是雙腳叉開,雙手一攔:“你們是哪兒來的轎子,在這裏橫衝直撞?”


    那老頭當然就是方才在茶鋪被高衙內吩咐來接“美人”的老管事,此時眼見林衝家就在咫尺之遙,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婦人,莫名其妙的攔了轎子。


    “你這婦人閃開...我們有急事!”老管事再不停下腳步,就快要撞在孫二娘身上了,急忙住了腳喝道:“耽誤了你可承擔不起!”


    孫二娘眼珠一轉,笑嘻嘻道:“今日此路不通,有什麽急事,那邊繞道而行吧!”


    那兩個轎夫也住腳歇息,見孫二娘這等說法,都嚇住了,後麵那轎夫咬指道:“哥哥,咱們這是在汴梁城吧?怎麽出了攔路的賊人?”


    前麵轎夫迴道:“還是個女的...兄弟咱們憑力氣吃飯,管他怎的在旁邊先看了戲再說...方才這陣跑也怪累人的。”


    說著這兩個轎夫將轎子輕輕落下,拿腰間手巾擦了擦汗。


    “你這婦人怎麽不講道理?”那老管事一指前麵林衝院子,喘了粗氣道:“我們要去前麵教頭家中接個人,這一條小巷,如何繞道?”


    “林教頭家裏?”孫二娘見鎖定了目標,嘿嘿笑道:“林教頭不在家,你來接什麽人?你是從哪兒來的?”


    老管事見兩個轎夫歇了,眼前這婦人又攔了不讓走,沒奈何按照之前定好的說道:“我是陸虞侯家裏的管事,教頭在我家喝酒,突然發了舊疾,眼看人快不成了,我家主人命我等抬了轎子請教頭娘子過去照看...”


    “放屁!”孫二娘張口罵道:“你個老殺才!教頭有什麽舊疾?我和教頭多年鄰居,也不知道他有什麽舊疾!”


    那老管事無奈道:“想必是教頭一時高興,酒喝得多了被風一吹,有些中風...”


    “你個老殺才又信口胡謅了!”孫二娘一根手指直戳在老管事臉上:“空口白牙,你卻咒教頭中風?吃老娘幾拳再走!”


    老管事強辯道:“天有不測風雲,林教頭明明中風躺在我家,我還用胡說麽?”


    “你說你是陸虞侯家中的管事,可有憑證?”孫二娘把手一攤,大罵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哪個山頭的強人,來騙了教頭娘子去!”


    老管事又有什麽憑證?見孫二娘蠻不講理,攔了路反而說自己是強人,氣得暴跳如雷,扯了脖子喊道:“這個婦人莫要不識抬舉!快快讓開道路,不如我打你個滿地找牙!”


    孫二娘冷笑道:“你個老殺才伸手試試看?老娘一巴掌打翻了你!”


    老管家見孫二娘氣洶洶的樣子,哪兒敢伸手?頓時後悔來時沒多帶兩個伴當,迴頭看看那兩個轎夫,明顯是一付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麵帶微笑準備看好戲,哪有一個上來幫忙勸說的?


    不過轉念一想林衝家不過近在咫尺,這老頭上前一步放聲大喊道:“林夫人!林夫人可在家中!教頭出事了!”


    “你個老殺才胡亂喊什麽?”孫二娘劈手抓住那老管事的胸口,高舉手臂:“我看你個老殺才是討打了!”


    “且慢!”正在這時,那邊院子裏把門一開,林衝娘子和錦兒出來問道:“我家教頭出什麽事情了?”


    那老管事見林衝娘子出來,大喊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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