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人此言一出,西門慶馬上就猜了個五六分。


    什麽看風水的道人,明明是被人派來明取豪奪自己雷公石的!


    看著眼前這道人蹩腳的手段,西門慶心裏冷笑不已。


    如果真要是看風水騙人錢財的,方才西門慶三番兩次明示自己願意破錢免災的時候,早就順著竹竿爬上來了。


    弄了半天這貨算計的是自己這塊雷公石!


    西門慶就不信了,連這道人也能看出雷公石的好處來?隻怕是背後有人指點!


    “一塊羊脂玉佩有什麽好!”西門慶故意試探道:“道長若是需要類似的,我家裏還有數塊。隻是這塊一向隨身,卻是不好給人了!”


    “此塊玉佩隻怕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到了大人手中,現如今大人買了宅邸,小道被叫進來看風水,豈非天意?”那王道人滿口胡言道:“大人有了五石散,哪兒還需要這種東西?不如交給小道,也算是個好歸宿...”


    “這樣好了,小道這葫蘆五石散都給大人,隻求那塊玉佩!”


    話說到這份上,旁邊看熱鬧的魯智深和武鬆二人都看出不對勁來。


    西門慶沒有招唿,武鬆不用著急出手,但對於花和尚魯智深來說,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好個撮鳥!看灑家一拳打翻你!”魯大師行動之快,連武鬆也來不及阻攔,兩步搶到近前,舉拳就打!


    那王道人明顯被這突然襲擊弄得莫名其妙,吃驚之下被魯智深一拳打在胸口,魯智深這拳是又快又狠,手又重,王道人猝不及防,直接被這拳打的背過氣去,非常聽話的仰天倒在地上。


    魯智深見這拳果然打翻了道人,嗬嗬大笑,提拳又要打,西門慶和武鬆急忙一左一右架住了道:“師兄手重,還是莫要惹事。”


    話說魯智深還是魯達魯提轄的時候,三拳打死鎮關西,眼看這道人身材瘦弱,如何能禁受得了花和尚的鐵拳?


    魯智深會意,自然住手:“大官人,這撮鳥如何處置才好?”


    西門慶正要迴答,正巧前院一陣喧鬧,想必是三弟鼓上蚤時遷押了景陽春和其他東西過來,想了想笑道:“從哪裏來,便迴哪兒去。這道人的來處,我心中有些猜疑,正好辛苦三弟走一趟。”


    過不多時鼓上蚤時遷進來,眼看地上躺了個道人,也自唬了一跳道:“大哥,這怎麽搞的?”


    西門慶笑而不答,先給魯智深和時遷二人見過了,這才把事情經過講了講。


    鼓上蚤時遷自然聽過花和尚的美名,如今見到真人,又聽說一拳打倒這心懷不軌的道人,心裏佩服;魯智深也自聽說鼓上蚤之名,見時遷渾身沒三兩骨頭,走路都輕飄飄的,心下好奇,不免多打量了兩眼。


    “大師就不用找地方下手了。”鼓上蚤時遷笑道:“大師手重,隨便打一拳過來,必然是個骨斷筋折的下場...好歹留我一條命,給大哥做點事情罷。”


    眾人見時遷如此說,知道是玩笑話,都大笑起來,地上躺著的王道人手足動彈,恐怕是被這笑聲給驚醒了。


    “放著我來。”時遷伸手在王道人脖頸處一摸一掐,那道人頓時“哼”了一聲,又暈了過去。


    西門慶看得明白,時遷這下似乎是作用在那道人的迷走神經處,難怪有此妙用。


    魯智深和武鬆見這種手段,都嘖嘖稱奇,他們兩個武藝都是直來直去,並沒有這些招式。


    鼓上蚤時遷又在懷中一掏,魯智深看得清楚,不知道是時遷從哪兒弄來的麻核桃,胡亂往那道人口中一塞,從袖中抖出個細麻繩來,把那道人捆了個四馬攢蹄。


    時遷手腳極快,這一套下來不過是數息之間,那道人就算是醒來也已經是動彈不得,任人宰割。


    “還要勞駕二哥給提到外麵馬車上去。”時遷嘻嘻笑道:“這廝雖然瘦,但骨頭也有幾十斤,小弟這力氣實在是不行。”


    “這好辦。”武鬆上前把那道人輕輕提起,見那葫蘆有些礙事,摘下來就要隨手丟了,西門慶對“五石散”這種東西還是非常感興趣的,說不得吩咐武鬆拿過來,到時候給安神醫參考參考也好。


    畢竟“五石散”已經失傳,這道人從哪兒來的貨色?到底是不是真的“五石散”,西門慶也不敢斷定。


    “這賊道身上的東西我都摸過了,倒什麽出奇的。”鼓上蚤時遷笑道:“沒想到大哥對葫蘆裏的要感興趣。”


    “這種東西如果真是他說的五石散,那可是既能醫人又能害人了。”西門慶搖搖頭道:“這道人的來頭真是神霄派的話,隻怕汴梁最近要有點不太平了。”


    花和尚魯智深聽了半響沒說話,最後歎氣道:“這林靈素要真是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那個神霄派上上下下也沒幾個好東西;灑家聽說林靈素要抑佛揚道,本來和灑家這個假和尚也沒什麽關係,不過要真是弄出這等東西來,灑家自然也不好旁觀。”


    “師兄有這想法,自然是好的。”西門慶道:“隻是眼下神霄派還未大張旗鼓,倒不好先下手了。”


    “為何?”魯智深哈哈笑道:“灑家在軍伍之時,不知道殺了多少敵軍,難道真要等敵人打過來,我們才能反擊麽?”


    西門慶聽了拱手道了一聲:“受教!”又吩咐時遷道:“我給你一麵腰牌,必要時可以調動皇城司資源,先下手為強!”


    時遷接過腰牌,武鬆提起那道人,往前院走去,正好有馬車卸了景陽春下來,武鬆將那道人放到車上,和神算子蔣敬招唿一聲,時遷親自駕車,往上清寶籙宮而去。


    蔣敬見時遷進去沒多久,就和武鬆提了個道人出來,分明是方才看風水的道人,唬了一跳:“這賊道肯定是滿口胡謅,才有這等下場!”


    那些挑夫夥計見武鬆一身官服,提著個大活人來去如風,哪個敢上來呱噪?


    上清寶籙宮隻在高頭街尾不遠,對著禁內晨暉門的便是,自從嘉王趙楷做了提舉皇城司,上清寶籙宮附近就一直晃蕩著皇城司察子的身影。


    可笑那張如晦還自以為有個皇城使的虛職,就算是開封府也要賣幾分麵子,但張如晦這皇城使在門口這些皇城司的察子眼中,連個狗屎都不如。


    皇城司的察子們長期潛伏在上清寶籙宮門口,自然是各有掩飾,不是推車賣熟食的小販,就是擺個攤子賣香燭的,就連上清寶籙宮邊上的茶鋪,也早就換成了皇城司的察子。


    所以當時遷駕著馬車來到附近的時候,所有的皇城司察子都警覺起來。


    車上坐著的武鬆一身官服,讓他們有些吃驚。


    更不用說車子後麵還四馬攢蹄綁著個昏迷不醒的道人。


    “車頭那個大漢是新上任的武副指揮使!”茶鋪老板在二樓望著徐徐駛來的馬車,有些不解的問身邊的夥計道:“上頭好像沒什麽命令下來吧?”


    夥計非常堅定的搖搖頭,也看著那架奇怪的馬車。


    馬車上綁著人,在汴梁的街頭大搖大擺的行來行去,這件事情本來就夠奇怪的了,更不用說駕車的那人賊頭賊腦的,和一旁穿著官服一身正氣的武鬆形成了鮮明對比。


    “後麵綁著的那個道人是神霄派二弟子,姓王!”夥計認出了馬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家夥。


    茶鋪老板倒吸一口涼氣:“前頭可就是上清寶籙宮,這是要和神霄派明著幹還是怎麽著?上頭可一點沒交代,要怎麽做才好?”


    思來想去,茶鋪老板還是覺得先把這架驚世駭俗的馬車攔下了再說,至少別在大街上晃悠了。


    夥計們得了命令,點點頭飛也似的下去了,正好能趕上那架馬車。


    “兩位客官,進來喝杯茶吧!”兩個夥計一邊一個,不動聲色的把馬車給勒住了:“三位裏麵請!”


    這一說,明顯是連馬車後麵那昏迷不醒的王道人也算了進去。


    武鬆也知道皇城司嚴密監控神霄派的事情,見這兩個夥計的身手,自然不是一般人;和時遷打個招唿,飄身下了馬車:“你們兩個,伺候後麵那位賊道...三弟,我們進去喝茶。”


    不過數息功夫,馬車已經被趕進後院,那王道人也被兩個夥計搭了下來,茶鋪老板遠遠看到這副情形,暗自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這新來的副指揮使也太莽撞了!”茶鋪老板為自己果斷的決定沾沾自喜:“看來肯定不是上頭的命令,這要是傳出去...那還了得!”


    那王道人被提到後麵柴房,武鬆和時遷則被請到了樓上雅間,夥計們殷勤的上了壺茶水,四碟點心,就迅速退出了雅間。


    茶鋪老板深吸一口氣,走進雅間,比劃了個手勢:“副指揮使大人,卑職見過。”


    武鬆一見那手勢,就明白這茶鋪果然是皇城司的臨時據點,微微點頭道:“我們押來的那位道人,你們可曾講過?”


    茶鋪老板點頭道:“迴大人的話,此人乃是神霄派二弟子,姓王。隻是不知此人犯何事情,要勞煩武副指揮使親自押送?”


    “大哥果然所料不差!”武鬆心頭一凜,和時遷對視一眼:“上清寶籙宮和神霄派也是在皇城司緊密監視之下。”


    鼓上蚤時遷大咧咧的把西門慶方才給的腰牌亮上來晃一晃道:“那麽你們在這裏這麽久,神霄派暗中煉製害人藥的事情,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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