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思索了一會兒,便滿口答應下來,托塔天王晁蓋吩咐撥了一百個小嘍囉供西門慶差使,武鬆放心不下,也跟著一路同行。


    智多星吳用得了晁天王號令,便要自作主張,給西門慶一個難堪,特意去挑了一百個平日裏都是不服管教的刺頭,練不好九宮八卦陣,隻好做些馬夫、打雜的憊懶貨色,在寨前等候西門慶。


    這些個貨色都不出來操練的,上陣也不敢派他們,平時能好好喂個馬就阿彌陀佛了,這時安排在寨前候著,西門慶和武鬆還未到來,等的不耐煩了,有靠著樹懶洋洋曬太陽,沒事張嘴看了鳥飛來飛去,隻等鳥屎落到嘴上的;有三三兩兩蹲在地上,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個破瓷碗,丟個色子賭兩文錢玩的;還有脫了上衣相撲,七八個人圍了看,起哄架秧子,生怕打不死人的。


    總之吳用帶著西門慶和武鬆來到寨前,丟下一句吩咐,就腳底抹油走了,任由西門慶和武鬆自己管教去。


    西門慶和武鬆默然站在風中淩亂,一盞茶功夫過去,隻有閑的蛋疼的七八個人無聊中抬頭看了一眼他們,連搭理的意思都沒有,隻盼著躲的一時是一時,沒人使喚自己才好。


    武鬆看得直皺眉頭:“哥哥,這智多星吳用莫不是特意刁難我們,弄了這麽些個極品貨色來,別說幫忙搬東西護衛家眷,能不能列好隊伍都是迴事。”


    “反正這些貨色也用不上,幹脆我們自己迴去算了,也懶得和晁天王說。”


    西門慶平日裏聊天,在品論一些事情或者人物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極品”稱唿之,久而久之連身邊的武鬆、時遷等人也沾惹了這個口頭語,也難怪,眼前這幫子貨色也隻能用“極品”來形容了。


    西門慶搖了搖頭道:“縱然是那吳用故意刁難我們,但若是不理不睬,自己去搬了家眷來寨柵,倒讓別人看在眼裏笑話了咱們,還需想個法子,把這群不著五六的極品貨色弄得麵目一新,在天王麵前也有話說。”


    “哥哥不知這些憊懶貨色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估計天王也頭疼的很。”武鬆雖然認同西門慶的話,但也想不出什麽頭緒來:“現在就算能讓他們聽上咱們幾句話都做不到,又有什麽辦法可以調教?”


    “二弟在這兒等一會兒。”西門慶饒有興致的擠進人群,四下裏看了看,又迴來對武鬆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所有人聽我的話,但之後應該怎麽做,你我並非軍伍出身,倒是不好辦了。”


    “這個我倒有法子。”武鬆有些驚訝的看著西門慶,完全想不出來能有什麽法子叫這一百人齊齊抬頭聽話:“若哥哥真有法子,那我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哦?”西門慶點點頭,心裏卻有點奇怪:“這武鬆不過是因為惹出事來,在江湖上飄蕩了好些年,能有什麽法子?該不是那些年是潛伏在軍隊裏麵做了軍官?臉上又不見金印?”


    武鬆平時從來沒提起這段經曆,西門慶也不好細問,按捺下了心中疑惑,尋了個高處拉了武鬆站了上去,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大喊道:“這邊有錢領了!”


    “有來領錢的沒有?晚了就沒了!”


    靠樹曬太陽看小鳥的,馬上來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看著這邊;賭錢的把色子和破瓷碗往懷中一揣,站起身來活動腿腳,四下看著聲音從哪兒來的;圍著看相撲的也馬上散開了不再關注場內相撲的兩人,扭頭看了過來。


    不到幾個唿吸,從十來人到幾十人,再到所有的一百人,一百雙興奮的眼睛看著衣服光鮮的西門慶,還有西門慶手中特意拿出來的兩串銅錢。


    人為財鳥為食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個名人名句用到現在的場合是再合適不過了。


    “古人誠不我欺!”西門慶暗歎道,方才在人群中轉悠了一會兒,發現錢財才是這幫極品貨色關注的目標,特別是扔色子賭錢的最多,所以才用出了領錢這招,也算是投其所好。


    在西門慶穿越來的那個年代,許多超市、商店在開業或者搞活動的時候都有一個殺手鐧:某日派送雞蛋或是大米,每人限領一斤,限額一百份。保證第二天沒開門,就有頭發花白的老人們拄著拐杖自發的排起了長龍。


    “你這漢子,莫要唬弄我們!”突然有一個人從後麵直起身來問道,此人想必是平常佝僂了身子,此時一旦挺直了,居然比所有人都至少高出了小半個頭,身上筋肉橫生,臉上好大一條刀疤,還有個模糊的金印:“你手裏麵就兩串銅錢,我們這裏有一百個人,每人也就一兩枚銅錢,能管個鳥用!兄弟們,繼續玩起來!”


    “劉駝子說得對!”


    “這怎麽個分法啊,沒意思,散了散了!”


    被他這麽一說,底下立馬有人起哄,漸漸的好似菜市場一般嘈雜起來。


    被他這麽一說,底下立馬有人起哄,漸漸的好似菜市場一般嘈雜起來。


    “此人定然是頭目!”西門慶和武鬆對視一眼,都馬上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了這點,西門慶的手段不止兩串銅錢這麽簡單,於是麵對嘈雜的人群,西門慶羞澀的一笑,又摸出了一疊交子,像撲克牌一樣攤開,當成扇子麵向底下的人群扇了兩扇。


    “今天出門帶的不多,這裏麵各種麵額的都有,也就兩三千貫吧。”


    西門慶非常喜歡這個世界裏麵的交子,麵額不一,幾乎什麽地方都可以用,塞起錢來不用煙火,兩張交子一遞,簡直就是辦事的敲門磚,所以西門慶不喜歡沉甸甸的銅錢,反而喜歡在身上揣了大把的交子,這毛病也是因為自己原來用鈔票用慣了。


    這種大手筆一瞬間就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的目光,漸漸的隨著西門慶手中的動作,下麵很多人開始搖頭晃腦,嘈雜聲漸漸的低了下去。


    “一疊紙有什麽用,爺們不收白條!”一個憊懶漢子猛然喊道,緊接著那個領頭的劉駝子一個巴掌拍過去,打得那人痛苦的扭過臉去。


    “蠢貨,那一張最低都是五貫,頂得上五串銅錢!”


    劉駝子罵罵咧咧,兩條長胳膊往前一探,分開眾人擠上前來,叉手不離方寸:“這位員外說說看,這錢怎麽個領法?”


    西門慶既然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尤其是領頭的劉駝子,當然是後退一步,把舞台交給了武鬆,接下來就要看武鬆的了。


    “悠著點花。”西門慶低聲在武鬆耳邊道。


    武鬆自從西門慶拿出銅錢開始,就預料到了這種結局,胸中已經有了方案,這是微微點頭,對劉駝子道:“晁天王安排你們幫著我們兄弟兩個護衛家眷,這錢你們也看到了,但買賣向來要是公平的才對,我們兄弟也要看看這一百人到底值不值錢,能值多少錢?”


    劉駝子本來是霹靂火秦明的親兵,秦明無奈上了梁山落草,劉駝子更加是無奈,當了好些年的士兵,打仗時臉上被劈了一刀,好不容易逃了性命,做了青州兵馬統製的親兵,混幾年也能弄個小軍官當當,沒想到反而是跟著秦明落了草,好端端的前途葬送不說,連秦明在梁山上也是個受氣包,顧不上自己一個小小的親兵。


    所以劉駝子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和山上不服管的刺頭們稱兄道弟,打仗出力的時候往後縮,請功領賞的時候往前湊,梁山泊上也算是小有名氣。隻因平時都佝僂了身子,有個花名叫“劉駝子”。


    說來也怪,這些刺頭誰也不服,連晁蓋宋江也沒有辦法,但就是服氣劉駝子,一個個都拿他當做個頭目。


    “這件事情我劉駝子知道,但實在懶得去做。”劉駝子道:“說實話這一百人多半是受了他人的排擠,才慢慢形成個團體,天不管地不管。但要是真打起仗來,人人是把好手。”


    其他人西門慶還真沒看出來,不過眼前這個劉駝子看上去確實是從死人堆裏麵爬出來的,從臉上的偌大刀疤就可以看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們兄弟不會帶你們去打仗?”武鬆眯眼看著劉駝子橫生的筋肉*道:“但打仗不是看個人的武藝,而是看團體的力量。再強大的個人,麵對千軍萬馬,也是豆腐渣。如果你們真的是一個團體,而不是一盤散沙,那就馬上列個隊伍給我看看!”


    “領命!”劉駝子神情一凜,拱手轉身喝道:“何老三!王麻子!張大嘴!小糊塗!...”


    隨著劉駝子口中一個個花名報出來,底下馬上有一人抬手,正兒八經的迴應著。


    “何老三到!”


    “王麻子到!”


    “張大嘴到!”


    “小糊塗到!”


    “列隊!哥幾個操練起來!”看著底下抬起十隻胳膊,劉駝子比了個手勢,武鬆看得明白,這劉駝子把這一百人分成了十隻小隊,而何老三、王麻子、李大嘴、小糊塗等十人就是小隊長。


    這些小隊長把臉一板,抬起手做了個聚攏的手勢:“列隊!”


    其他人應聲而動,十個唿吸之間,本來淩亂不堪的一百人居然列成了四四方方的隊伍,整齊到比昨天的九宮八卦陣還要讓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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