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托塔天王,宋江陰沉著臉迴到聚義廳,看了看中間空蕩蕩的交椅,依舊在左邊交椅坐下,喚了小李廣花榮過來。


    小李廣花榮生得一雙俊目,齒白唇紅,眉飛入鬢,細腰乍臂,在清風寨做武知寨的時候就和宋江時常書信往來,以“義兄”唿之。


    此時聞聽宋江召喚,花榮心裏有數,上得廳來,見宋江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發呆,急忙上前行禮道:“花榮參見義兄。”


    宋江這才從沉思中醒過神來,擯退左右,招唿花榮坐下:“賢弟都準備好了麽?”


    花榮叉手不離方寸,恭恭敬敬迴道:“義兄,已經按吩咐,準備妥當。”


    “甚好。”宋江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這件事情,你有幾成把握?”


    花榮笑道:“義兄放心。若無十成把握,也虧得江湖上人送小李廣的名號。”


    “賢弟啊。”宋江點點頭道:“有你出手,我才能放心。”


    “你看這山寨上,都管我叫公明哥哥,但能叫我放心的,隻有賢弟你一人啊。”


    花榮如何不知宋江這番話的意思,急忙表白道:“哥哥放心,若此事不成,花榮當無麵目迴山,定然自裁謝罪。”


    “唉,賢弟這說哪裏話來?”宋江一臉不悅道:“縱是此事未成,休要暴露身份,潛迴山來,自然有我替你遮掩。哪有叫賢弟搭上性命的道理?”


    花榮說了句:“全憑義兄安排。”就沉默了下去。


    宋江又突然道:“替你打造箭枝的工匠,你如何處置了?”


    花榮答道:“花榮未得義兄命令,不肯擅闖。”


    宋江似乎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你放心下山去吧,那工匠自然由我來安排,以後梁山上就沒有此人了。賢弟的專用箭枝,我會另找良匠精心製作。”


    花榮聽了宋江這話,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花榮非常了解宋江的手法,“沒有此人”的意思就是讓那工匠無聲無息的消失。


    “義兄,那花月容和秦明的婚事...”花榮咬了咬牙問道。


    “賢弟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宋江笑道:“月容妹妹年歲尚小,現在想來嫁給秦明也不太合適,雖然當初有過承諾,但到時候想個辦法,另尋個門當戶對的賠給霹靂火便是。”


    小李廣花榮得了宋江這句承諾,鬆了一口氣。當初宋江和吳用定計,叫官府殺了秦明的全家老小,又將花月容做主許給秦明,這才叫秦明上了梁山。


    這件事情,花榮之前一直沒說,但心裏麵還是不願意自己幼妹去嫁給秦明那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起來,秦明的年紀都可以當花月容的父親了!


    “那附近有一法華寺,主持和我有舊,賢弟可潛在寺中,時候到了正好行事!”


    花榮見宋江麵露殺機,趕緊低下頭去:“花榮明白!”


    ………………


    自從收了燕青,西門慶、武鬆和時遷兄弟三人領了車隊往東京而去,行了二三日,雖然是春暖花開時分,但一路上風景卻單調的很,莫說西門慶等人,就連雪兒和潘金蓮整天在馬車裏麵也呆的乏了,出來透氣,看著道旁的樹木,也沒甚興致。


    燕青報仇後,已經把西門慶當成主人一般看待,這幾天都自告奮勇的去護了車隊,時常在馬車附近跟隨,雪兒無聊的時候也和燕青說了幾句話,燕青風流人物,經常在街上浪蕩,肚裏貨色不少,講些笑話,經常逗得雪兒和潘金蓮咯咯笑。


    這一日車隊停下來休息,雪兒閑極,不知道怎麽著就看上燕青背著的那副小弩弓來,非要解下來欣賞一番。在燕青眼中,雪兒和潘金蓮都是自己主人的愛妾,雖然這副弩弓乃是燕青隨身之物,心愛非常,但還是取了箭下來,送了機括給雪兒看。


    “這弩弓雖小,但威力卻不低,小乙正好日常隨身攜帶,官府也隻當是拿來射些小鳥小獸,不會當做兇器。”燕青解釋道:“在樹林中小乙也用來射殺公差,實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備利器。”


    雪兒和潘金蓮嘻嘻哈哈,把弩弓翻過來掉過去的看,又試著上了機括,這弩弓好就好在這點,不同弓箭,能把弓拉開多大,全靠人力,就拿雪兒和潘金蓮來說,除非一些戲耍的竹製弓箭,根本就拉不開,別說能射出箭去了。


    燕青這幅弩弓是花了大價錢請良匠妙手巧製而成,鐵製的弩廓能比木頭的承受更多壓力,望山、刻度一個不少,有機括自可慢慢收緊弓弦,莫說燕青,就連雪兒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也能用的。


    潘金蓮看了幾下就丟開了,上前麵和西門慶等人說話,雪兒卻是愛不釋手,慫恿著讓燕青上了支箭,非要試試威力不可,燕青無奈,隻好取過一支箭來,那箭也和尋常不同,不過三寸來長,安好後將旁邊眾人散開了,讓雪兒試射一迴。


    雪兒眼珠子轉了兩轉,按燕青說的方法瞄準了二十步外的一顆大樹,按動機括,那支小箭有如流星趕月一般,又直又快,悄無聲息的射入了樹幹。


    雪兒歡天喜地,拉了燕青上前去看,見那支小箭已經深入樹幹寸許,雪兒居然拔不出來,這才知道這弩弓的威力,咂舌不已。


    浪子燕青見雪兒力弱,上前要去拔了那支箭時,見那支小箭不偏不倚、當當正正的釘在樹幹正中,叫燕青吃驚不已:“雪兒姐姐,你方才是瞄準的這樹幹中央麽?”


    浪子燕青口滑的很,拌了蜜糖一般,見了女子不分年齡都是“姐姐”,雖然雪兒其實比燕青小上好幾歲,但既然“姐姐”叫過來叫過去的,也非常受用,此時聽燕青如此問她,奇道:“既然是試射,自然是瞄準中間,難道還會去瞄準其他地方?”


    這話當然是大實話,像雪兒這種第一次射箭的,必然心裏麵想的是瞄準當中。但是...幾乎所有初射者是沒有可能射到當中,弓箭不就用說了,就算是弩弓這種也極為少見。


    “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沒可能的。”浪子燕青想了想,口中有些發幹,甩了甩頭冷靜了一下...抬手替雪兒又上了一支箭:“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就再來一次。”雪兒似乎也喜歡上了這種遊戲,和燕青重新退到二十步開外的距離,正準備瞄準,燕青想了想,又拉著雪兒多退了十步。


    “從這裏試試看。”燕青有些不敢相信,三十步,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事情總不會出現了。


    事實上,從三十步看過去,剛才那棵還算粗壯的大樹,已經縮成了可憐的葦杆粗細。


    燕青估計就連自己,也要認真的瞄準才能射中樹幹當中。


    看著燕青認真的樣子,雪兒也認真起來,端起那副弩弓仔細瞄準著。


    “雪兒姐姐不會真是天賦異稟吧?嗯,看起來手確實很穩啊。”燕青胡思亂想之時,雪兒已經扳動了機括,把箭射了出去。


    “走,看看去。”雪兒箭一發出,就歡欣鼓舞的往那邊跑去:“好像是中了呢!”


    燕青麵上微微變色,邊想邊走,比雪兒慢了一步,就聽雪兒驚喜的喊道:“小乙哥你看,真的是中了!看起來我還挺會射箭的呢!”


    等到了近前,看了一眼,燕青已經不僅是吃驚,簡直眼睛快要貼到樹幹上了。


    這支箭,竟然就釘在方才射出的洞上麵一點,幾乎是連成了一個大些的洞。


    “這不是真的!”燕青心中頓然有一萬頭草泥馬唿嘯而過的感覺:“這不可能!”


    “我可是刻意估算著上次射的位置啊。”雪兒歡唿雀躍道:“小乙哥你看看,都幾乎連成一個洞了!”


    浪子燕青拔了箭在手,認真的看著雪兒,實在搞不懂眼前這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到底是養由基轉世還是李廣穿越?聽說梁山泊有一名小李廣花榮,有百步穿楊的功夫,這雪兒要是好好練練,說不定造詣不在那花榮之下。


    雪兒興奮的大喊大叫馬上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書童兒和畫童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驚為天人:“也難怪老爺一眼就看中了雪兒姐姐,原來是這個原因。”


    “喲嗬?我們家雪兒還有這等本領?”西門慶看著樂成一朵花的雪兒,大大的誇獎了一番:“這才是我的好雪兒,不愧我疼你了。”


    “什麽小李廣花榮,都肯定不是咱們雪兒的對手!”


    被西門慶這麽一誇,雪兒雖然不認識什麽花榮,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老爺別這麽說,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看著四周質疑的目光,尤其潘金蓮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西門慶才想起來“人家”這種說法,還是自己出於個人愛好,教給雪兒這個小妖精的,這個世界還是稱唿自己“奴家”的。


    “哈哈哈哈。”西門慶大笑幾聲,岔開了話頭:“話說今天...天氣不錯啊,就是附近沒有什麽好的景色,我說二弟三弟,你們知道這附近有什麽地方可以遊玩遊玩麽?”


    潘金蓮和雪兒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什麽沒有好景色,這一路根本沒有景色有木有?


    武鬆和時遷都沒什麽想法,反倒是浪子燕青熟悉點:“西門哥哥,這地方往東五六十裏有個去處叫法華寺,寺內僧人種有大片的桃樹,想來現在春暖花開,正是欣賞的好時候,隻是害怕耽誤了行程。”


    “莫說三五日,就算三十日我也耽誤的起。”西門慶笑道:“反正也不用那麽著急趕到京城,管他的!”


    陪了美女賞花,這種好事,上哪兒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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