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看著黑洞洞的門戶,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小天晴在一旁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馬鞭,有意無意的擋在了自家老爺的身前。


    “西門賢弟,過慮了!”神算子蔣敬江湖經驗滿滿,看著西門慶和小天晴緊張的樣子,不由莞爾:“就算是黑店,也是開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而不是這種偏僻地段。要是真把黑店開在這種地方,半天鬼都沒一個。”


    “不管怎麽說,這家酒店的老板肯定是個做生意的白癡。”西門慶翻了翻眼睛,聽了蔣敬的話,自己倒是放鬆了一些。有個老江湖在邊上陪著,西門慶還是比較安心的。


    “裏麵有沒有人?”小天晴有些發毛,扯著脖子喊了兩聲,也不見裏麵有什麽動靜。


    神算子蔣敬搶上一步:“西門賢弟,我先進去看看。”


    “等一下,好像有人。”西門慶耳朵尖,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緊接著屋裏麵傳來兩聲咳嗽,然後從黑暗中走出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看起來有五六十歲,黑衣黑褲,已經有些駝背了。


    “原來是有客官來,小老兒有些耳背,方才聽到,還請恕罪。”那老頭拱了拱手,算是行禮:“三位客官裏麵請。”


    “你這老頭大咧咧的好沒禮貌!”小天晴斥道:“你可知道這兩位是什麽人?竟然如此無禮!”


    “嗯?”西門慶皺著眉頭製止了小天晴,這老頭看起來有些古怪:“老人家,你可是這間酒店的掌櫃?”


    那老頭抬起頭來,神算子蔣敬這才發現這老頭兩隻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煙熏火燎的。


    “小老兒活了這麽大歲數,什麽人沒見過。”那老頭臉上平淡不驚,先給了小天晴一個軟釘子,這才迴答西門慶的問題:“這間酒店就是小老兒的產業,小老兒自然是掌櫃的。客官稍等,小老兒進去把窗戶打開,透點光線進來。”


    說完那老頭自顧自的重新融入黑暗之中,想必是去開窗戶了。


    “這老頭好奇怪,怎麽連個夥計都沒有?”小天晴忍不住嘀咕道。


    神算子蔣敬滿不在乎,他行走江湖多時,奇奇怪怪的人看的多了,沒有太多的關注那個老頭,蔣敬反而四下打量起環境來。


    “西門賢弟,方才隻顧看了酒店位置,沒想到這麽一打量,這個地方在山陰之處,藏風聚氣,乃是個藏酒的好地方啊。”蔣敬四下看了看,還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兩口空氣,似乎在感受著什麽:“隻怕這間酒店開在此處,選址並非為了招攬生意,反而是為了藏酒。看來那個老頭不一般啊,某家很是期待他的酒。”


    嗯?沒想到還沒有翻過景陽岡,就在這種犄角旮旯發現這麽一個地方?莫不是今天一下子可以找到兩個釀酒師傅?


    西門慶看著蔣敬認真的表情,也不由不相信他的說法,這時隨著幾聲刺耳難聽的木頭摩擦聲,小酒店裏漸漸有了些亮光,那老頭不知道是被灰塵嗆到了還是累到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幾位客官請進。”少時那老頭有些嘶啞的聲音喊道:“小老兒給你們取酒去。”


    神算子蔣敬想都不想,直接抬腿就要進去,西門慶和小天晴對視了一眼,也大膽跟著進去了。


    開了兩三扇木窗,屋裏麵至少現在看起來不是那麽黑暗,但三人還是稍稍適應了一下,才看清楚屋內的擺設。


    小!屋子裏麵就中間有張大桌子,連凳子都沒有!


    破!桌麵都像被狗啃過似的,慘不忍睹!


    爛!桌麵都是歪的,不知道會不會隨時塌了!


    就算是黑店也比這兒強上一百倍!


    就連小天晴都在這種環境中無法適應,伸手摸了摸桌麵上,滿手灰,皺著眉頭趕緊取了自己帶的手巾擦著桌子:“老爺,咱別在這兒了,實在是...太髒了!”


    神算子蔣敬早就自助的搬來條板凳過來,阻止小天晴道:“灰太大了,別擦,要不然灰揚的哪兒都是,反而不好弄。”


    “反正喝酒,也不是吃灰,端起來喝就是了。”蔣敬一付成竹在胸的架勢,叫西門慶好生鄙視。


    這廝到底是在哪兒混的江湖,不會是在丐幫吧?


    小天晴哪兒肯放過,轉身去屋外不知道哪兒弄濕了手巾,仔細抹了兩遍桌子,又擦了條板凳伺候西門慶坐下,自己直接站在一邊伺候,偷偷把已經好像從煤灰裏撿出來的手巾丟在地上。


    西門慶大馬金刀的和神算子蔣敬麵對麵坐著,招唿道:“店家,先切兩盤肉來下酒!”


    “沒有。”這時那老頭晃晃悠悠的從後麵出來,手裏麵直接拿著三個粗陶酒碗,懷裏麵還抱著個小酒壇子。


    “小店本小利微,本來還有些下酒小菜,不過幾個月前夥計跑了。”老頭放下酒碗和小酒壇子,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把炒花生往桌上一放:“幾位爺,就剩點炒花生了,將就一下吧,算是小店奉送。”


    說完那老頭完全沒有幫著倒酒的意思,直接縮迴到櫃台後麵的黑暗中去了。


    花糕也似好肥牛哪兒去了?就算沒有牛肉,至少來點羊肉、大鵝之類的才能下個酒吧?一把炒花生,這算的了什麽!


    滿臉悲憤的西門大官人恨不能變出個智能手機,直接在點評網上來個清河縣最差酒館的吐糟文,對麵蔣敬已經自己揭去了小酒壇的泥封,深深吸了一口,滿臉都是驚訝:“這酒...很香啊。”


    小天晴搶著給西門慶和蔣敬倒上了酒,自己卻連碰的興趣都沒有,蔣敬剛才聞到味道,連肚裏麵的酒蟲都給勾了出來,也顧不上西門慶喝沒喝,自己先幹了一碗,隻覺濃香滿口:“倒酒倒酒!”


    西門慶淺淺的飲了一口,雖然對黃酒的興趣不大,但這酒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口感上幾乎可以比得上前段時間和朱知縣喝的十年女兒紅了。


    對麵的蔣敬已經一連幹了三杯,這才剝了個花生丟在嘴裏麵嚼著,眼神變得火熱:“好酒!沒想到居然能喝到這種好酒!”


    通常遇到這種誇獎,店家都會站出來謝上兩句,但西門慶看著櫃台後麵的老頭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根本沒搭理這個茬。


    “蔣先生,此酒好在何處?”西門慶故意問道:“比其他酒店如何?”


    “酒香濃鬱,入口順滑。”神算子蔣敬又讓小天晴倒了一碗,細細的品著:“不要說清河縣,我看就算是比起其他名酒,也不在其下。”


    “哦?比起三碗不過崗如何?”西門慶接著問道,明顯看到本來四十五度向上仰望屋頂的老頭眼神閃動了一下,知道自己問對了問題。


    神算子蔣敬也明顯遲疑著斟酌了一下,畢竟店家就在後麵坐著:“此酒從釀酒的手藝看,不差於景陽岡那邊的劉掌櫃,隻是酒的力氣差了一些...”


    西門慶看到那個老頭明顯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強忍著跳出來吐糟的衝動,又問道:“若是兩碗酒放在你麵前,你會喝哪一碗?”


    同行似冤家,這老頭在景陽岡這頭開著酒店,對麵陽穀縣的劉掌櫃開著另外一家酒店,估計兩個人暗地裏也較著勁呢,從這老頭剛才的反應看,似乎背後還有狗血故事。


    果然,西門慶這個問題一說出來,那老頭目光直接投向神算子蔣敬,再也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而是豎起耳朵等著答案。


    “這個...”神算子蔣敬猶豫著:“還是劉掌櫃的三碗不過崗好上半分...”


    “那個小兔崽子,他懂什麽!”那老頭直接從櫃台後麵蹦了出來,情緒十分激動,臉上青筋都爆起來兩三根,嗓門一下子開到最大:“連酒都是偷的老子的!”


    “你這老頭,你想幹什麽!”小天晴看著作勢欲撲的老頭,大聲喝道。


    神算子蔣敬也是相當的驚訝,站起身來看著那老頭:“你到底是何人?縣尉大人在此,快快退下!”


    “什麽!縣尉大人!”那老頭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哪位爺是縣尉大人?”


    “這位就是新上任的本縣縣尉西門大人!”蔣敬一伸手,西門大官人擺好了架勢,很有官威的看著那老頭。


    “撲通”一聲那老頭直接跪倒,磕起頭來:“大人要為小民做主啊!”


    西門慶本來是想找幾個釀酒師傅,沒想到這一下子反而搞出樁官司來了,不過反正對麵陽穀縣也歸不上他管,直接安慰兩句算了。


    “這位老人家,你叫什麽名字?”西門慶頓時覺得自己化身成包青天,簡直沒唱出來:“有什麽冤屈,與本官講講。”


    “稟大人,小老兒賤名說出來,隻怕有辱上聽,隻因釀酒釀得好,在清河縣有些名氣,大家給起了個諢名叫留幾手...”老頭又磕了個頭,算是謝過了西門縣尉大人,接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小老兒有一子,喚作劉能。”留幾手繼續說道:“這小兔崽子差點沒氣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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