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急急忙忙的迴到家,都快半夜了,餘生還在,估計是惹了禍不敢迴家了。


    徐慧看見大小迴來了,急忙打聽大生子傷的咋樣,餘生表麵不在乎,其實支楞著耳朵在聽,聽見大生子傷的不重,明顯鬆了一口氣。


    原來惹了禍,這小子心裏也害怕。


    “迴家怕挨揍吧!”大小問餘生:“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這頓揍肯定是躲不過去!說說,你擁護啥打人吧?”


    餘生低著頭不說話。


    大小扯著他耳朵:“你小子跟我死杠是不是?”


    徐慧趕緊打圓場:“太晚了,先讓孩子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聽了徐慧的話,餘生像得到聖旨一樣,趕緊跳上炕,鑽到被窩睡覺去了。


    這小子也是真困了,沒一會就睡著了。


    看見餘生睡著了,徐慧埋怨大小:“都是你沒事惹事,明知道洋火槍那麽大威力,你還給他做,不是讓他出去惹禍嗎,今天要是把大生子眼睛打瞎了,後悔都來不及了!”


    大小嘿嘿笑了:“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玩意能傷人啊!”


    徐慧笑著搖頭:“這小子也該好好管管了,調皮搗蛋,在學校裏也把謝老師氣的夠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讓他氣哭好幾迴了!”


    “這話你以前也沒說過呀?”大小嘻嘻笑著說徐慧:“你是校長,還是他大舅母,直接打他一頓不就完了嘛!”


    “得!我可不當那惡人!你們一個個的都寵著慣著,讓我打,我也不打!”


    徐慧說的倒是真的,栓柱那個脾氣從來都不打孩子,犯了錯也是說服教育,栓柱人過中年,膝下也就這麽一個兒子,還隻能管他叫叔叔,一念至此,四春想打他的時候,也是手高高的舉起,輕輕的落下。


    兄弟姐妹相差又懸殊,就連光宗也要比他大十多歲,也都寵著他。


    所以,這小子長這麽大,還真沒結結實實的挨過一頓打。


    第二天吃過早飯,餘生直接上學去了,晚上放了學,又跑來了。


    大小扯著他的手,把他拽迴家:“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得認,我這可不是你的避難所,你趕緊迴家和你娘認錯去!”


    餘生迴到家,把書包往炕上一扔 ,跑到劉大個麵前,一聲不吭,一雙小眼睛不停的在劉大個的臉上掃來掃去。


    弄得劉大個莫名其妙。


    看完了,又跑迴自己屋裏,端詳了栓柱一會,搬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麵,照了一會鏡子。跳下地。


    跑到外屋,抄起一個小板凳,照著鏡子使勁砸下去,啪啦一聲,一麵鏡子竟然砸了個粉碎。


    四春正在外屋做飯,聽到聲音跑到屋裏一看,鏡子的碎片撒了滿地,栓柱和餘生正大眼瞪小眼看著對方,都是一臉的氣憤。


    “我還沒倒出手收拾你呢!你又給作妖!”四春氣唿唿的拉起餘生,拽到外屋,抄起門後的笤帚旮瘩,照著他的屁股啪啪就是幾下子。


    這幾下,四春使足了力氣,打的餘生眼淚在眼圈裏轉悠,可就是忍住了不哭。


    來福和來喜跑出來,把餘生拉到身後,沒想到一鬆手,這小子又站到四春麵前了。


    四春真是氣急了,上去兩腳,直接把餘生踹倒在地。


    栓柱趕緊跑出來,一邊把餘生抱起來,一邊勸四春:“有話好好說,別把他打壞了!”


    哪知道餘生一點不領情,他惡狠狠的推開栓柱,幾步跑迴屋,跳上炕,抱著栓柱的被褥衝開房門,直接丟到院子裏。


    然後衝著栓柱大聲喊:“我不要你,你給我走!你走!”餘生哇哇大哭:“我不是拉幫套揍的!”


    幾個人全都愣在了當地。


    來福和來喜都知道,餘生和自己是同母異父的姐弟,但也從來沒想過這有什麽不對,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早就把栓柱當成一家人了。


    沒想到一個八歲的孩子,反應竟這麽強烈。


    姐倆個麵麵相覷,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場麵略顯尷尬。


    四春更是氣得發抖,手裏拎著燒火棍還一個勁的尋找打人的家夥:“我看你是皮子緊了,看我一燒火棍打死你!”


    “打死就打死!”餘生還在扯著脖子喊!


    四春抬起手,才看見手裏的家夥,舉起來,照著餘生就掄了下去,被栓柱一把抱住了。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開槍打的大生子?”栓柱蹲下身,意圖拉起餘生的手,被餘生一把甩開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大聲喊:“不用你管!我要一槍斃了他!”


    栓柱歎了口氣,迴過頭對四春說:“別打他!”然後緩緩的走到院子裏,抱起被褥,默默的走出了大門。


    “栓柱,栓柱你上哪去啊?”四春緊跑幾步攆上他。


    “那是你兒子!你還和他真生氣!”四春攔住栓柱,委屈的說:“你要把我扔下?”


    栓柱搖搖頭:“啥時候,我也不會把你們娘倆個扔下,其實,咱們一直認為,隻要你和劉大個離了婚,我就不是拉幫套的了!現在看來,隻要我不離開劉家,我就永遠擺脫不了這個稱號了!”


    “你別打他了,他還小,等他長大了,有些事他才能想明白!”拴柱拍拍四春的肩膀,慢慢的從她身邊走過去,拐個彎,不見了。


    四春站在原地,隻覺得心裏酸溜溜的難過,受別人的委屈也就算了,沒想到被自己的兒子掃地出門了。


    栓柱坐在衛生所的單人床上,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小時候,那些孩子罵他是養漢老婆養的,他的心裏是多麽的憤怒,無奈又自卑。


    那時候,他對他娘也是恨和討厭的。他甚至不願意叫她一聲娘!


    那時候自己是多麽痛苦啊!現在的餘生是不是和自己當年的心情一樣呢?


    栓柱隻覺得自己的心一縮一縮的不斷收緊,心疼啊!


    想著想著,他又忍不住啞然失笑,兒子比自己強多了,他小的時候,就算再生氣,也沒有勇氣衝上去,和別人打架,在恨他娘,也不敢在她麵前表現出分毫。


    餘生可比他強多了,敢去打,敢去爭!


    栓柱欣慰的笑了,自言自語了一句:“臭小子,比你老子強!”說完又默默的歎了口氣,心下黯然,也不知道這一句爹得等到哪年!


    拴柱躺在床上,兩隻手枕在腦袋底下,他久久的望著房頂,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渴望餘生的那一聲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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