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邊走邊迴頭 ,走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娘,你別和我爹一樣的!”


    四春在心裏歎息一聲,孩子們都長大了,自己真的要和劉大個離婚,也不知道他們會站在哪一邊。


    從心裏講,她還是希望得到孩子們的支持!


    見光宗出去了,四春坐在炕沿邊上,默默的看著一直不肯睜開眼睛的劉大個。


    良久,一滴眼淚順著他緊閉的眼角流了下來。四春的心像忽然被馬蜂蟄了一下,那些責備的話語堵在嗓子眼裏 ,竟連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一會, 四春終於狠下了心,輕輕的說“咱們離婚吧!”


    劉大個的眼皮劇烈的抖動了幾下,依然沒有開口講話。四春知道他沒睡,於是接著說:“這樣下去,咱們三個人都痛苦。就算離了婚,我也不會拋下你,我和栓柱會一直照顧你的!”


    劉大個終於睜開了眼睛,看了四春一眼,冷冷的說:“你就算說出天花來,我也不會同意離婚,你走吧!我也不用你伺候 ,你們兩個從哪來的就迴哪去吧!永遠別在踏入臨江半步了!”


    四春苦笑一聲說:“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是孩子們的娘,你沒有權利把我們分開。”


    “孩子?”劉大個嘴角咧了一下,落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心裏除了那個李栓柱,已經沒有別人了!”


    說完,重新閉上眼睛,兩個人又長久的陷入了死一般沉默。


    四春無奈的站起身說:“婚我是鐵心要離的,你想好了告訴我,手續我哥會幫著辦的!”說完,她站起身,準備走了。


    劉大個拿起身邊的飯碗,使勁投擲出去,飯碗砸在房門上,啪啦一聲碎成了幾片。


    “別提你哥,沒有他咱家過得好好的 ,他一來就攛掇你離婚!”劉大個惡狠狠的說:“四春你記住,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誰都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劉大個仰天長歎:“我傻呀,當初我要不管你,現在躺在炕上的就是你,你還能鬧著和我離婚嗎!”


    四春猛地迴過頭,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劉大個,算我欠你的行不行?來世我給你當牛做馬!我求你放過我們倆行不行?”


    劉大個哈哈大笑:“四春,說了半天,還是為了那個李栓柱,咱們就耗著,看誰耗得過誰!那李栓柱不是會用藥嗎,你讓他整點藥弄死我,就沒人礙你的眼了!”


    說完 ,劉大個用被子蒙住臉,號啕大哭,那種男人低沉,悲愴的哀嚎立刻迴蕩在整個房間。


    四春再也站不住腳,推開門走出去,門外站著四個一臉不知所措的孩子。


    餘生憋著小嘴,向四春伸出小手:“娘,抱抱,害怕!”看著幼小無辜的小兒子,四春再一次下了決心,一定要和劉大個離婚。


    四春把餘生哄睡以後,栓柱也迴來了。四春問了一句:“那孩子是怎麽迴事呀?”


    栓柱顯得很疲憊,畢竟折騰了兩天,到家也沒閑著,又折騰了半宿,他一邊洗腳,一邊迴答四春的問話:“七歲的孩子,羊癲瘋!”


    “能治好嗎?”看見四春一臉憂愁的樣子,栓柱溫柔的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治不好!我是沒有那個本事,其實有很多事,就算咱們盡力了,也是無能為力,你也不用太事事掛心,畢竟咱們能力有限!”


    栓柱見四春一臉疲憊,滿腹的憂傷,以為她又為人家孩子擔心呢,連忙出言安慰她。


    其不知,四春是為和劉大個離婚的事犯愁呢!


    兩個人睡到後半夜,光宗過來咣咣的敲著房門:“娘,娘,我爹發燒了!”


    栓柱披上衣服,去了劉大個的屋裏,見他臉色通紅,唿哧唿哧的直喘粗氣,還真是發燒了。


    四春隨後趕過來,把手巾用冷水洗了一遍,擰幹了放在劉大個的額頭上,被劉大個一把扯掉扔到一邊去了:“不用你管,讓我死了幹淨!”


    栓柱看了四春一眼,不知道劉大個的火是從哪裏來的。


    四春知道,畢竟九月的天氣也有些涼了,昨天劉大個的澡洗的時間也長了點,他這是感冒了!


    拿來點燒酒,四春不顧劉大個的反對,強行把他的前胸後背擦了一遍,感覺真就沒有那麽燙了!


    到了天亮的時候,劉大個退燒了。白天一天還好,到了晚上,他又重新發起燒來。


    栓柱配了退燒藥,熬好了,端給劉大個喝,誰知劉大個竟然冷言冷語的說:“不用你貓哭耗子,我死了,不就趁了你的心嗎?”


    劉大個這兩天一直陰陽怪氣的,就連好脾氣的栓柱也有點發火了:“大哥,我有啥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明說啊!這麽陰陽怪氣的你到底為了啥呢?”


    “為了啥?”劉大個嘿嘿笑了:“你可別裝了,走了二十幾天,迴來四春就鬧著要和我離婚,你背後裝槍,讓四春放炮,好人都讓你當了!”


    栓柱把藥碗放在桌子上,迴頭看了四春一眼,心裏想著:“四春要離婚,這事我咋不知道呢?”


    四春知道栓柱有話問她,當先走出去,迴到自己屋裏,栓柱隨後就到了。


    四春也沒隱瞞,把那天栓柱走以後發生的事和栓柱說了一遍。最後說:“我不想讓你委屈一輩子,餘生以後也會遭人恥笑的!最主要的……”


    四春把頭搭在栓柱的肩膀上,流著淚說:“栓柱,有了你,我再也忍受不了劉大個近我的身了,可我不離婚,我永遠都是他的老婆呀!”


    栓柱無聲的把四春擁進懷裏,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緊緊相擁……


    來喜見栓柱走了,端起桌子上的藥碗走到劉大個的身邊說:“爹,你別作了,我李叔來的時候我們才多大?這些年他是怎麽對你的,我們都看著呢!他是怎麽對我們的,你也清楚!你這麽作妖,你不昧良心嗎?”


    劉大個長歎一聲:“你還是我親閨女嗎?連你也幫著外人說話了?”


    來喜把劉大個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來福趕緊過來拿起藥碗,喂劉大個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剛喝下藥去的劉大個,被來喜的一句話氣得差點又吐出來。


    來喜說:“他不是外人,在我心裏,他就是我另外一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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