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四春和劉大個躺在被窩裏合計。要是搬出去,就得想辦法,自己蓋兩間房子。


    先在長順家住一年倒可以,但天長地久,還得有自己的窩。


    不定哪天長順迴來,也得成家過日子。


    說起長順,夫妻倆又唏噓感歎了一陣子。最後兩個人統一了想法。


    趁著劉大個有空的時候,兩人上江北,打點小葉樟草。來年夏天,天熱的時候脫點土坯。


    這些都是力氣活,不犯愁,就是木料得花錢買,來年還打算給老三娶媳婦,錢確實有點緊張。


    車到山前必有路,能幹的先幹著,剩下的再想招,誰家辦事也不能四眼齊全。


    兩個人研究了半宿,最後決定還是先睡覺吧,一會天都快亮了。


    轉眼過了年,劉大個抽空跑了一趟江北,草是不缺,但都在雪裏埋著,沒法下鐮刀。要是打草,得等到雪化得差不多的時候。


    四春有點犯愁,雪要是化了,江麵不也要開化了,那還能過去江嗎?


    劉大個笑話她:“這你就不懂了,打草要麽是剛入冬,要麽就得等開化,大冬天的,江麵是凍的結實,但草肯定埋到雪裏了。”


    最後,劉大個告訴四春,壓根不用擔心,冰結實著呢,跑冰排的時候,他爹還敢站上麵打魚呢!從來也沒出過什麽事!


    …………


    到了正月底,白天冰雪融化,但到晚上又重新凍上,反複幾次,小葉樟就露出了大半了,能下鐮刀了。隻是有的地方還凍在冰上,拽起來太費力。


    劉大個和東家請了兩天假,趁現在不忙,過些日子,就要備春耕了。忙起來,他就沒時間了。


    四春讓婆婆看著孩子,和劉大個一起上江北看看,能不能打點草。


    劉大個他娘接過孩子說:“你去幹啥,讓他們哥四個去,一天就幹夠了!”


    劉大個接過他娘的話茬:“今天先去探探路,看看情況,要是行的話,俺們哥幾個打一天就夠了,再向東家借輛牛車,拉迴來。”


    他娘有點擔心,江上冰現在可都豎碴了,再過個半月二十天的,就快跑冰排了。是不是有點玄乎啊!


    “沒事,江麵上哪天不走人,江道都是在淺灘上開的,開化也掉不到江裏去。”


    劉大個讓他娘把心放在肚子裏,又去下屋裏拿了兩把鐮刀,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尖鎬,有備無患,江道上要是有太不平的地方,也要刨平了,要不牛車該打誤了。


    四春跟在劉大個的身後,兩人順著江麵一路向北走,江道繞著淺灘開的,足有四五裏地長。


    這幾年,四春的心基本平靜了,夢到大小哥和拴柱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


    有了家,就有了精神寄托。


    四個孩子是她的牽掛,眼前這個過了幾年的男人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劉大個在外麵口碑確實不好,心眼太多,凡事不肯吃虧。但對四春是真的好。


    成親六七年了,從來沒捅過他一手指頭。也沒罵過她一句,這在當時,已經是相當慣著老娘們了!


    四春有時候也在想,這樣也挺好,等到孩子們長大,自己也老了。


    也許平凡的生活最能讓人心安。那些悲痛的往事,四春好像已經慢慢的遺忘了。


    兩個人走走停停,把道上大塊凸起的凍冰雪,盡量鏟平了,到了江通裏,都快中午了。


    江通裏的茅草不少,向陽的地方基本都露的差不多了。


    兩個人一口氣幹了幾十捆,身上也出汗了,劉大個把帽子和大棉襖都甩了。


    劉大個一邊打草,一邊和四春商量:“在打一會,咱就迴吧,明天你就不用來了,俺們哥幾個就行,趕牛車來,打夠了直接拉迴去!”


    四春覺得這樣最好,也不耽誤太多時間。


    兩個人又幹了一會,就準備迴家了。


    四春摟開茅草,正準備下鐮刀,忽然從草叢中竄出一隻大灰兔子,把四春嚇了一跳。


    兔子跳出來,停頓了一秒鍾,直接向劉大個那邊竄過去。


    劉大個上去一鐮刀,沒砍著。兔子一個急轉,就奔四春這邊跑過來。


    四春丟下鐮刀,往前一撲,兔子縱身一躍,從她眼前跑了。


    劉大個截著兔子跑過來的方向,四春爬起來,兩人圍追堵截,把兔子逼到一片冰麵上。


    江通裏隔三差五就有兩個水泡子,夏天的時候,泡子裏的大鯽瓜子(鯽魚)不少。


    現在的大多數人看見野兔,基本都會覺得它很可愛,一般都不會去傷害它。


    但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常年都見不到一點葷腥,凡是能放進嘴裏,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叫食物。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肉能吃,皮毛能禦寒。所以無論是誰,看見一隻野兔子,都不會輕易放過。


    野兔跑到冰麵上,跑不動了,匍匐在冰麵上,哆哆嗦嗦的,一點點往前滑動。


    四春小時候,經常和大小哥攆兔子,出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碰見這玩意。一時玩心大起,讓劉大個在一邊截住,她自己滑到冰麵上攆兔子去了。


    兔子見四春攆過來,急了,腳下一蹬,吧唧,又摔倒了。


    四春咯咯笑著:“這迴我看你往哪跑!兔子跑到冰麵上,無疑自尋死路,已經成了囊中之物了。”


    劉大個抱著膀,滿眼寵溺的看著四春,站在一邊看熱鬧。


    四春打著出溜滑,過去抓住兔子耳朵把它提起來。野兔離開冰麵,後腿使勁蹬扯。


    野兔的後腿很有力量,四春對它早有防備,才不會被它蹬到呢!


    四春拎著兔子耳朵,往迴走。冰麵上,出溜著走,比正常走要快多了。


    她腳下用力,一下能劃出好遠。四春隻覺得腳下哢嚓一聲響,心裏一驚,想要抬腳,已經來不及了。


    噗通一聲,掉到冰窟窿裏了。紮骨的冷水立刻漫過四春的腰際。


    泡子裏的水凍了一個冬天,已經不是很深了。剛剛沒過四春的腰。


    四春用胳膊肘拄著冰麵 ,試圖爬上去,但冰麵太滑,不受力。腳下又沒有著力點。使不上勁,撲騰了幾下,也是白費力氣。


    劉大個正在遠處看熱鬧呢!發現四春身形一矮,心裏暗叫一聲不好,拔腿就往這邊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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