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男人進了窩棚,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兩窩瓜,一人抱一個,李寡婦抱大個,四春抱個小的。


    小心翼翼的爬出壕溝,貓著腰觀察了一陣。


    窩棚裏的馬老三再沒出來。


    倆人高抬腿,輕落步,無聲無息的走出了半裏地,遠遠的再也看不見窩棚裏的亮光了。


    把窩瓜往地上一放,兩人不約而同的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腿軟不軟?”四春問李寡婦:“我腿都嚇軟了,要是讓那個人抓住,會打咱們不?”


    李寡婦沒迴答四春的話,心裏說:“打一頓倒好了,要是讓他抓住,就不好脫身了!”


    兩人歇了一會,抱起來接著往家走。道上還好說,進了屯子,再輕的腳步聲狗也能捕捉到,一時之間,狗咬吵吵的。


    加快步伐,一路小跑,迴到了家,互相一摸後背,衣服都濕透了。


    畢竟頭迴做賊,心裏承受不住。


    好在東西偷迴來了,放在地上,滾圓的兩個大窩瓜,看樣子。能熬幾頓粥了。


    最近這幾天,應該是餓不著了。


    這麽大兩個窩瓜,不能明晃晃的放在屋裏,萬一白天有人來串門,就露餡了。


    李寡婦用刀切了一小塊,放在盆裏扣上,剩下的,用一個破布袋子裝好,拿到外麵。


    把柴禾垛邊上,拽了一個坑,埋裏麵,用草重新蓋好,迴到屋,洗洗上了炕,卻再也睡不著了。


    好一頓後怕,這要是讓馬老三抓住。今晚上怕是很難消停的迴來,誰不知道那老家夥,臊性,從大姑娘小媳婦身邊一過。都恨不得摸兩把。


    對李寡婦早就垂涎三尺。這要是落在他手裏,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夠了。


    四春也睡不著,後背被蚊子咬了一層包,刺撓的要命,撓的出了血,也止不住癢。


    李寡婦也好不到哪去。想著明天孩子們能吃頓飽飯,遭這點罪還真不算什麽。


    兩人這一通折騰,栓柱和巧珍都醒了,看見兩個人美滋滋的樣,心裏都挺好奇。大半夜不睡覺,笑啥呢?


    第二天早上,李寡婦變戲法似的熬了一盆窩瓜小米粥,稀溜溜的。


    孩子們一人喝了一大碗,才想起來問哪來的窩瓜呀?


    李寡婦不想隱瞞:“老吳家地裏偷的!”


    拴柱和巧珍一下子愣住了。


    栓柱停住筷子:“娘,再別去了,要是抓住你,會讓你遊街的!”


    巧珍也跟著說道:“就是,那多丟人啊!”


    “遊個街怕啥?”四春不以為然:“抓住我去遊,遊街也比餓著強。”


    巧珍低下頭,遊街,她可不敢去,太丟人了。


    李寡婦看著這幾個孩子,心裏有點難過,自己總覺得孩子還小,像個趴窩的老母雞一樣,總把他們護在羽翼之下。


    孩子們總是長不大的樣子。和四春比起來,總是有那麽一點自私。


    凡事都是自己護在他們的身前,什麽時候,他們才是自己的保護傘呢!


    兩個窩瓜,再省著吃,三天也吃完了。


    曲麻菜撒上點玉米麵,上鍋一蒸,糊弄兩天。孩子們又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沒辦法,名聲沒有命重要。看樣子,今晚上還得再去偷兩個。


    到了後半夜,雞叫頭遍,正是人們睡的正香的時候。


    兩個人穿好衣服,巧珍和栓柱也醒了,趴在被窩裏,用手支著下巴看著兩個人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栓柱遲疑了一會說:“還是我去吧,你們兩個在家吧,抓住我,最多挨頓打。抓住你們,就得遊街了。”


    “你不能去!”李寡婦說的堅決:“你現在是咱家唯一的男人了,這臉麵不能丟,你以後還要出人頭地呢!”


    “就豁出去我這個皮臉摔吧!”李寡婦說完轉身走了,四春後麵緊跟著。


    栓柱看見兩人出門去了,長歎了一口氣,用被子蒙住腦袋,在被窩裏掉下了傷心的眼淚。


    名聲再不好,也是親娘,沒有人比她更疼他們了。幾個孩子都快長大成人了。卻不能為她分擔點。


    尤其是大哥,十年未出屋門半步,對於這個家沒出過半分力,還好像都欠他似的。


    他抓起炕根底下的一隻鞋,狠命的向小屋門擲去。


    啪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聲音尤其響亮。小屋裏傳來一聲咳嗽。然後死寂一片,再也沒了聲響。


    拴柱和巧珍兄妹倆,全無睡意。眼睛瞪的老大,不時的盯著房門,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李寡婦和四春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迴,拿了一個布口袋,窩瓜圓溜溜的,隻能抱一個,抱兩個就往下軲轆。


    拿個布口袋,能多裝一個,黑燈瞎火,擔驚受怕的做迴賊,也得撈個夠本。


    到了地邊上,兩個人和上次一樣,四春躲在壕溝裏,李寡婦背著布袋子上地裏摘瓜。


    她蹲下身子,腦袋上蓋個窩瓜葉子,這摸摸,那摸摸,今天晚上月黑頭子,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啥都看不見,隻能靠摸。


    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李寡婦有點貪心了,摸著一個大的,摘下來放在布袋子裏,摸著小的,就繼續摸,她想著一定要摘四個大的,她自己背三個,四春也能抱一個。


    李寡婦正摸的起勁呢,屁股蛋子上挨了一腳。緊接著一股煙袋油子味衝鼻而來。


    壞了,還是被發現了。李寡婦太大意了。


    馬老三點亮馬蹄燈,彎腰把李寡婦腦袋上的窩瓜葉子摘下來,拿燈一照,兩隻小眼睛卡吧卡吧的,當時就冒綠光了。


    “哎吆,這不是暗香嗎?咋的了,家裏斷炊了?來,我看看,摘了幾個?”


    伸出雞爪一樣枯幹的手,順手在李寡婦的腰上掐了一把。彎下腰,把布袋子裏的大窩瓜倒出來。


    “你可挺能撿大個,滿地裏就這麽兩個大的,都被你摘下來了。吳有德那個老家夥眼睛獨,這地裏有多少個大窩瓜他心裏都有數。”


    李寡婦哼了一聲:“兩晌地多少個大窩瓜,有啥數啊!落你手裏,你就說咋的吧?大不了你把我綁上,明天交給老吳家,遊街示眾唄。”


    李寡婦知道,偷青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旦被發現,也沒有那麽好脫身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北往事之拉幫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作者薑不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作者薑不辣並收藏東北往事之拉幫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