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一邊喝酒,一邊順嘴瞎胡咧咧。大小兒娘倆站在桌子旁邊,對付喝點野菜湯。


    對於桌子上的那盤爆炒蛆芽。娘倆個確實沒敢伸筷子。


    二傻趴在桌子角上,伸手抓一把,直接塞到嘴裏,吧唧吧唧的吃的杠香。


    鄭寶嗬嗬笑著:“還是我兒子知道好歹!”


    二傻吃完,爬到桌子上,一伸手,把盤子打翻了,半盤子爆炒小蛆芽,撒的到處都是。


    鄭寶火了,照著二傻的屁股蛋子啪啪兩巴掌,打的他哇哇大哭。


    鄭寶趴在炕上,一點點的撿起來 ,把掉在炕席縫裏的,都摳出來,扔進嘴裏。撿了小半盤兒, 端出去,坐鍋台上吃喝去了。


    二傻撈不著了,哭的更大聲了。


    大小兒娘燒了半鍋溫水,把兩孩子挨個洗了澡。


    鄭寶一天沒管小丫頭,屎尿糊了一屁股,洗完了,仍然通紅通紅的。


    大小兒把小丫頭抱懷裏,上下聞了聞,不臭了。


    “娘,給她起個名唄!”


    “起啥名!”大小兒娘一邊拾掇碗筷一邊說:“一個丫頭片子。”


    “丫頭片子咋的了?人家花秋的狗都有名。”大小兒說完就後悔了。


    好再他娘沒追問花秋的事,而是歎了口氣說:“女人啊,命賤的還不如狗呢!你娘都多大歲數了,不也沒個名?”


    “我就要給她起個名!”大小兒就是個強驢,你越說不行的事 ,他就越來勁。


    叫個啥好呢!大小兒一邊撓頭,一邊嘟囔。她算是三還是四呢?三死了,她應該是四,鄭四兒。


    對,就是鄭四兒。大小兒決定了。他娘笑了,你說鄭四就鄭四吧!


    娘倆互相看著,哈哈大笑。


    “啥事這麽樂嗬啊?摔跟頭撿著狗頭金了!”周大娘說著話推門進來了。


    大小娘趕緊用衣袖子把炕沿擦了一遍。讓周大娘坐下。笑著解釋:“這大小兒非要給小丫頭起名,想了半天,說叫鄭四兒!”


    周大娘也笑了:“按排行起名,也是有的,一個丫頭片子,有個稱唿就行了。”


    “今天這孩子哭了大半天,看這樣也不像鬧毛病的樣啊?”


    大小兒娘歎口氣:“我今天和大小兒上山了,鄭寶在家一天沒喂她,餓的!”


    “這不是喪良心嘛!這麽丁點大的孩子。”周大娘搖頭:“沒人看孩子,你倒是說一聲啊!”


    “您老也六十多了,哪好意思麻煩您給看孩子,又不是一天兩天,天長著呢!”大小兒娘一邊給四兒喂奶,一邊說給周大娘聽。


    大小兒在旁邊搭茬:“明天上山,我擱花筐背著她。”


    “竟扯犢子,”周大娘笑了:“上山還不讓瞎牤小咬兒給吃嘍!”


    “再上山,就給我抱去,我給你看著,一點麵糊糊還吃不窮我。”周大娘說完,站起身,拍怕屁股,走了!


    出了房門,看見鄭寶蹲在房簷跟底下抽煙,看見周大娘,趕緊把臉扭到一邊去了。


    周大娘哼了一聲:“德行,你不搭理我,我還膈應你呢!”


    鄭寶撇撇嘴,小聲嘟嘟:“膈應我,上我家幹啥?我又沒請你!”


    第二天早上,周大娘堵著門口,從花筐裏把四兒抱迴家了。


    放炕上仔細一看,這孩子還真俊!


    “哎,老頭子。”周大娘叫周大爺:“你過來看看,這小丫頭越端詳越好看,這是哪個菩薩跟前的金童玉女落了凡塵了!”


    周大爺看了一眼,哼哼兩聲:“長的俊不一定是啥好事!就鄭寶那個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玩意,還不拿她換錢啊!”


    “你也別把人鄭寶一碗水看到底!小貓小狗養長了 ,還舍不得呢,何況這麽水靈靈的小姑娘!”周大娘把四兒抱起來,往外走:“溜溜去了!”


    ……


    四兒八個月就能邁步了,一周歲就咿咿呀呀的說話了。張嘴第一次叫的竟然是奶奶。


    先叫奶,活一百。這可把周大娘高興壞了。


    轉眼四兒三歲了。


    這一年的七月,雨水勤,山上的木耳可厚了,大小兒娘倆天天上山采木耳,自然又把四兒放在了周大娘家。


    屯子邊上有一棵鑽天楊,有點年頭了,足有一人合抱那麽粗。每天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總有些老娘們坐在樹底下,邊做針線活邊東家長,西家短的嘮閑嗑。


    周大娘坐在樹底下納鞋底。鄭四兒蹲在她旁邊抓螞蟻玩。


    坐在這裏,一抬頭,就能看見花春家燒毀的房屋。荒草早就埋沒了那一堆廢墟了。


    每次這幾個人都議論一陣,花家的這幾口人 ,到底是死是活。


    正說話呢,屯子裏張二家的眼尖,看見遠處的大道上一個人影正癲癲的往這邊跑來。


    張二家的笑了,用手一指:“看看,抱包的又來了。”


    另外兩個女人趕緊站起來,手搭涼棚一看,還真是!


    周大娘歎口氣:“人啊,啥時候都得把良心放正,那麽大的家業,說敗就敗了!家敗人亡了!”


    人影跑近了,是個男人,大熱的天,戴個狗皮帽子。多少天都不洗的臉,被汗水衝的黑一道白一道的。


    懷裏抱個包,誰也不知道他的包裏都裝些什麽玩意,總是鼓鼓囊囊的。


    原來是個瘋子!


    瘋子到了大樹旁邊,歪著腦袋看了幾個女人一眼,使勁一跺腳,呸的一聲把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了一句:“臭不要臉的!”


    幾個女人哈哈大笑。張二家的笑著說:“大少爺,你爹咋上的你老婆炕啊?”


    “啊哈哈哈!”瘋子一聽這話,仰天哀嚎。


    幾個女人又是一陣哄笑!


    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昔年風光無限的趙家大少爺竟落到這般田地。


    周大娘看著瘋子說:“人怕揭短,樹怕扒皮,別看他瘋了,也要臉麵。你們啊,積點口德,別寒慚他了!”


    周大娘一開口,女人們不笑了。


    瘋子湊到鄭四兒的跟前,蹲下了,撿了一截樹枝。把螞蟻往一起劃拉,撿起一隻螞蟻,嘿嘿笑著,放進了嘴裏。


    周大娘歎口氣:“哎,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蒼天饒過誰啊!”站起身:“我迴家給他找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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