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章先生.......”躲在雜物間裏的謝嬌沉吟了一息,然後抬頭小聲問蹲在自己身邊的謝三舅,“這名字好像哪兒聽過,三哥你聽說過嗎?”


    謝三舅嘬了嘬牙花,歪頭想了想,然後才‘啪’一下,拍在了大墩子腿上。


    大墩子‘嗷~~~~’一聲叫了出來,“三舅!這是我的腿!!”


    “我知道啊,”謝三舅點頭,“不然我為啥要拍那麽重?!”


    “行了你們倆,都給我輕點兒。”謝嬌低喝了一聲。


    要不是因為這會兒大家都被維章先生的畫吸引過去了,就大墩子和謝三舅鬧出來的動靜,他們仨早被人發現了。


    氣哼哼的謝嬌接著說:“三哥你說,維章先生到底是什麽來頭?我記得我們家老爺好像以前也提到過這人。”


    “哦?!”謝三舅臉上露出了幾絲晦暗不明的神色,“張侍郎怎麽說維章先生的?”


    “我也是偶爾去書房,依稀好像聽到過這名字。”說完,謝嬌轉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大墩子,“張德昭!你以前不天天住你爹書房裏嗎?你就沒聽你爹說過?”


    大墩子撓頭道:“聽過不也忘了嗎?您兒子的記性,您又不是不知道。”


    “.......祖宗!”謝嬌朝自己兒子翻了個白眼,然後踢了自家三哥一腳,“三哥你趕緊說吧,這維章先生到底什麽來頭,為什麽外頭的人一聽他的名號,就跟瘋了似的。”


    就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外頭已經有人開始叫價了。


    謝三舅道:“這維章先生,為人十分神秘。江湖謠傳,他師從周仲朗~~~~”


    “胡說的吧?!”大墩子開始掰手指,然後大驚道:“要真是師從周仲朗,那維章先生豈不是三百多歲了?!”


    “所以說是謠傳嘛!”謝三舅道:“但是怎麽說呢?維章先生的畫,確實是當世難得的佳作。


    咱們家手上也過過兩幅巨幅的夜宴圖和山水畫。


    一幅是齊王殿下給皇上送的萬壽節節禮,另外一幅是宮裏的內務司來采辦的。


    據說皇上對維章先生的畫,很是歡喜.........不過有個江湖傳聞,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啥?!”大墩子伸出腦袋,撲閃著單純而又愚蠢的眼睛,看著自家三舅。


    謝三舅話到嘴邊,卻吞吞吐吐了起來,“額.......哎,其實也沒啥,就人家胡說八道的唄。”


    “.......三哥,你要不就別說,要說就把話說清楚。”謝嬌瞪著自家三哥。


    “是你讓我說的嗷~~~”謝三舅挑眉道。


    “趕緊的!”謝嬌也不是什麽特別有耐心的人。


    這會兒見她三哥吞吞吐吐的,真恨不能把這人拎起來倒立,把話豆子都給他倒出來拉倒。


    於是謝三舅便神神秘秘地說道:“不是說皇上很喜歡這位維章先生嗎?然後某天晚上把他給召進了寢宮~~~~”


    “啊?!進寢宮幹嘛?”


    門口突然響起的一個女聲,嚇得三人差點兒從椅子上躥起來。


    “啊呀冬月!!差點兒被你嚇死!”謝嬌拍了陳冬月胳膊一下,然後問她,“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


    “.......樓上樓下都沒見你們人影,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而且剛才大墩子還嗷嘮喊了一嗓子,都不用猜,就知道你們在這兒。”


    陳冬月說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正經事兒,“皇上把維章先生召進了寢宮~~~~~兩位口味這麽重的嗎?!”


    想想永安郡王,那可是皇帝的孫子,而且算是年歲比較小的孫子~~~~那老皇帝不得有個六七十了?


    維章先生也不可能是個小夥兒吧?!


    三秒鍾,陳冬月腦補了各種老頭兒玩耍的情景,這讓她簡直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惡寒。


    好在謝三舅馬上停止了她的幻想,“可不敢胡說!!!召進宮是為了畫畫的!”


    嗨~~早說呢!陳冬月大鬆一口氣。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鬆口氣,這又跟她沒啥關係。


    “畫畫就畫畫,”謝嬌也小聲抱怨了句,“三哥你現在說話怎麽這麽神神叨叨的。不過為什麽是去寢宮啊?”


    就聽謝三舅繼續道:“你們不知道,畫的那些個畫~~~~據說,隻是據說嗷~~~~都是皇上喜歡的春宮圖。”


    “啊呀!!!!”謝嬌隔著個桌子,捂住了她三哥的嘴。


    陳冬月和大墩子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墩子先問:“三舅你看過啊?”


    “三舅我也想看。”陳冬月舉手道。


    大墩子不甘示弱,“我姐看了,我也要看。”


    “都給我閉嘴!”謝嬌急得直跺腳,她一巴掌拍在大墩子後腦勺,“看什麽看!都不許看!”


    打完了兒子,謝嬌還怒氣衝衝地罵了一聲自家三哥,“三哥!!你怎麽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沒看到孩子都還在呢嗎?!”


    “明明是你自己讓我說的~~~”謝三舅很是委屈,“再說,大墩子都快十四了,冬月都成親了,這有什麽.......


    誒誒誒誒誒~~~撒手啊,謝嬌你別以為有爹撐腰,你就能~~~~~誒誒誒誒誒~~~~~好妹子,錯了,我錯了,撒手撒手,耳朵掉啦!!!”


    在謝三舅好一番告饒之後,謝嬌最後還是放了她三哥一馬。


    不過她也警告了謝三舅,讓他沒來由的話可別胡說,到時候真要倒黴起來,整個謝家都說不定要跟著一起陪葬。


    謝三舅雖然心裏頭不怎麽服氣,但是嘴上卻還是應了聲知道了。


    他倒也不是怕自家五妹,主要是他這個人,脾氣好,氣量大,不跟自家妹子計較而已。


    此時,外頭的喊價,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陳冬月好像聽到了邵氏糧行的邵老板,已經喊到了一萬三千兩的價格。


    而宋楊則莫名其妙變成了拍賣師,在那裏嗷嗷喊著,還有誰出價!


    “我就不懂了,”陳冬月站在雜物間門口,遠遠看著二樓大廳裏紮堆的人道:“既然三舅說這位維章先生被皇上請去畫了春宮圖,那豈不是有損他們文人的名聲嗎?


    可現在看來,這位維章先生的人氣,卻是一點都沒減。這是為什麽啊?”


    謝三舅答說:“本來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況且文人嘛,慣會假正經。


    一個個的話說的好聽,可逛窯子,上酒樓,哪兒能少的了他們啊?


    雖然知道維章先生給皇上畫了那啥的人,都在罵維章先生少了文人風骨,但是一個個暗地裏都在求畫呢!


    再加上傳出了這事兒之後,維章先生就再沒有新畫問世了。


    所以有人說維章先生羞憤難當,病死了。


    也有人說,維章先生不堪受辱,發誓自此擱筆了。”


    陳冬月點點頭,“總之沒人盼他好。”


    “你不懂~~~”謝三舅擺擺手,“買賣書畫,雖然書畫本身好壞很重要,但是想要賣出天價,那書畫背後就必須有故事,最好還是故人絕筆。


    維章先生此人,本就幾乎沒人見過他真身,再加上有種種的坊間傳聞,外加他的工筆畫實在是不錯,所以.........”


    四人齊齊看向了不遠處大廳裏的人群。


    宋楊高亢的聲音正在喊:“一萬五千兩!!!金會長出到了一萬五千兩!!!


    郡王,郡王這裏舉手了~~~~哦,要水啊?阿芸!!阿芸給客人們上茶!!”


    按照約定,隻要是書齋賣出去的書畫,寄賣者都需要支付給書齋一成傭金。


    一萬五千兩的傭金就是一千五百兩。


    一千五百兩啊!!!


    天呢。


    宋楊都覺得自己快暈厥了。


    就一天,阿不,半天功夫,居然就能賺一千五百兩!!!


    這錢賺得他都心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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