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驛站門口,陳冬月便把馬交給了驛站的小廝。


    那小廝問了句,“這驢是吃蘆葦幹草,還是給點兒棉籽餅?”


    陳冬月張嘴便來,“給它殺頭豬吃。”


    “.......嗬嗬嗬,客官別開玩笑了。”小廝要不是看著女的,自己可能打不過,不然估摸著這會兒都要趕人了。


    聽聽說的都是什麽話?


    給驢吃殺豬菜,像話嗎?!


    “你也知道別開玩笑哈?”陳冬月拍拍陳鋼蛋的大屁蹲道:“小哥,你可好好看看,咱這可是一匹好馬!!”


    “誒?!”小哥開始繞著陳鋼蛋打量,“我說這驢長得怎麽這麽奇怪,跟頭騾子似的,原來是匹馬啊!”


    陳冬月趕緊捂住了陳鋼蛋的耳朵,“別聽別聽,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帥氣的小馬馬~~~”


    說完,她嚴肅地跟小廝說:“不要再繞了,馬都被你繞暈菜了。一會兒記得喂馬料,然後多加一鬥麥子!”


    “誒誒,”小廝趕緊接過了馬繩,然後道:“好叫客人知道,咱們這兒喂一次馬料十文錢,加一鬥麥子得加二十文。”


    “這麽貴啊?!”陳冬月挑眉,“那就再加一鬥。”


    “啊?!”小廝覺得自己精神馬上要出問題了。


    “賬記在宋柯宋把頭那兒。”陳冬月說完,抬腿就要往前走。


    小廝趕緊問了一句,“宋把頭確實在咱們這兒掛了賬,就是不知道您是她的......”


    “祖宗。”


    “好嘞~祖宗。”小廝下意識地跟念了一遍。


    隨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啊?!什麽?!什麽祖宗?!”


    可惜,人已經走了。


    算了算了,反正宋把頭在這兒掛的賬,估摸著也得要個十多兩,多加個幾十文,人家不會多問的。


    即便問起來,這女的,這驢,不是,這馬,都長得跟別家不一樣,宋把頭肯定能知道是誰。


    陳冬月三步兩步就走到了驛站門口。


    不過還沒等她抬腿進門呢,就看到了門口蹲了一隻狸花貓。


    陳冬月正想蹲下身去擼貓呢,那貓就走到陳冬月腳邊,蹭了兩下。


    隨後,它扒拉了兩下腳邊的土。


    不知道為什麽,陳冬月眼皮有點兒跳。


    隻見那貓扒拉了兩下土之後,又以一種下蹲的姿勢......再次開始拉屎。


    “啊!你這貓是不是有貓病?!”陳冬月大喊著往邊上躲了兩步,“我是巴豆托生還是怎麽說?!為什麽每次見到我你都得拉屎?!”


    聽到陳冬月嚷嚷,正在大堂裏頭坐著閑聊的茉莉和另外兩個花姑娘,外帶三四個小丫頭,都跑了出來。


    此時,那狸花貓已經拉出了一粒粑粑。


    它再次用腳,扒拉了點兒幹土在粑粑上,然後把一粒兒玩意兒,往陳冬月那兒撥了一下。


    欲哭無淚的陳冬月,看著捂嘴笑的茉莉苦笑道:“你們能不能跟著狸奴說說,下迴看到我可別再這麽客氣了!!”


    “噗......”茉莉忍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堵在門口的姑娘,全都哈哈哈哈笑出了聲。


    特別是阿衡那小丫頭,更是笑得跟小丁點抱在一起,互相抹眼淚。


    待得眾人笑停,已經是一炷香後的事兒了。


    “笑完了嗎?”陳冬月拉著一張臉,“笑完了咱們就得講正事兒了,叫妹子們都下來吧。”


    “那個,”阿衡就著小丁點的衣袖,擦了擦眼淚,然後才繼續道:“我芙蓉姐和芍藥姐姐早上......”


    說到此處,她突然往邊上打量了幾眼,然後放低聲音,探頭到陳冬月耳邊說道:“她們早上被那常大人帶去王府了,說是還有事兒得問她們。”


    “芍藥是那個最好看的妹子?”陳冬月問了句。


    “對,咱們以前的花魁。”茉莉也壓低了嗓音,湊到了陳冬月耳邊道:“咱們這些人裏頭,她來的最早,也最得媽媽看中,所以應酬的都是貴客。”


    “懂了,”陳冬月點頭,“她們不在也沒事兒。今日我來就想跟你們說,開繡坊的地方我已經看好了,明日跟房東辦了一應手續,你們就能搬過去了。


    反正你們先去收拾收拾住著,等我忙過這陣子,大概要個十天半個月吧,咱們就籌備著把繡坊開起來。”


    “呀,那太好了,”茉莉拍了下手,笑盈盈地看著陳冬月,“我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想著冬月姐姐會不會隻是誆我們的。沒想到你這辦事兒來,動作還真不是一般的快。”


    “那咱們明日就搬吧?”說話的,就是那位說‘我那沒過門的夫婿’的妹子,她花名月季。


    就聽她繼續道:“這驛站雖然幹淨,但是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咱們這麽多姑娘住在這裏,真是不太方便。”


    一唿百應。


    姑娘們聽月季這麽說,都點頭稱好。


    陳冬月卻不得不給她們潑下冷水,“那也太急了些,那院子久無人住,且要打掃呢。而且家具床榻都得買。等明日我來帶你們去看了地方,你們就可以先打掃起來。估摸著要個三五天,就能住了。”


    既然陳冬月都這麽說了,姑娘們自然點頭應好。


    說定了這事兒,陳冬月起身就要走。


    但是看到那花狸貓還在門口,她便扯了阿衡趕緊把貓抱走。


    姑娘們又是好一陣笑,陳冬月這才嘀嘀咕咕地牽了馬走了。


    “要說這陳東家真是個妙人。”月季看著陳冬月的背影,說了一句。


    茉莉附和道:“沒錯。她人好,嘴皮子卻溜的很。好玩的緊。”


    “可惜了,這麽有趣的一個人,找的夫婿卻無趣的緊。”又有姑娘說了一句。


    月季卻道:“你懂什麽,夫妻之間,性子互補,那才能處得長久。”


    “那你跟你那‘未過門的夫婿’,性子可是互補?”另一個姑娘,小聲調笑了一句。


    “哎~~~真是可惜了了,”月季假意歎氣,“還沒補過,就飛啦~~~”


    姑娘們再次笑做了一團。


    其實,這些笑成團的姑娘,起先說起自己的事兒來,都會抹淚。


    可抹淚抹得多了,她們也自覺無趣了起來。


    就像芙蓉說的那樣,與其在過去的事情裏頭找不痛快,還不如在當下找點兒痛快呢。


    所以以前的事兒,就讓它們隨著歲月,去吧。


    姑娘們現在隻希望未來的路,能少一些眼淚,多一些歡笑。


    可以的。


    看著陳冬月,騎著那不像樣的馬,遠去的背影。


    姑娘們都覺得,未來多一些歡笑,肯定可以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得了姑娘們那多信任的陳冬月,在迴去之前,又去之前買牛車的木匠鋪裏轉了一圈。


    她給姑娘們定了幾張大床,還有幾個衣櫃。


    自己則買了兩個舊的樟木箱子,和一張書桌。


    她可不想再撅著腚給小尤寫信了。


    木匠鋪老板見陳冬月買的多,於是很大方的表示可以送陳冬月一個凳子。


    “不過那凳子做的不是太好,新是新的,就是有些瑕疵,你介意嗎?”老板如此說道。


    送的還介意個毛線?!


    陳冬月當即表示,隻要不收錢,她就不介意。


    “不收不收,反正放在這兒也沒人要,給你拿去當個凳子也挺好。”


    雖然陳冬月聽老板的說辭有點兒奇怪。


    可,還是那句話,送的她也不挑,於是兩人便說好了,一會兒木匠鋪老板先把陳冬月要的東西送到舊衛所。


    另外的家具,則等通知再送就行了。


    辦妥了所有事兒,陳冬月便高高興興,騎著她的小馬,往迴走。


    此時她的心情,還是有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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