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提納裏與迪西雅的身邊時,之前圍堵他們的愚人眾士兵都已撤退,散兵召來的雷電那是完全敵我不分的,倒是把人數更多的愚人眾士兵都劈得夠慘,不過提納裏也因此負了傷,隻能留在禪那園休養,也方便同時照看海芭夏。


    知曉了博士確實是臨時有事將要離開,之後不必再與他對上後,他們也算舒了口氣,這意味著之後計劃的勝算將被大大的提升了。


    計劃預備在「識藏日」當天展開,明麵上的計劃是他們假作計謀敗露被捕,讓自以為看穿他們計劃的大賢者阿紮爾放鬆戒備,學者向來便是如此,對自己的學識引以為傲,對自己依靠智慧猜測出的真相毫不懷疑,也就容易在之後對他們掉以輕心。


    實際上,艾爾海森會趁亂將教令院原本正準備錄入虛空的公開藝演禁令,替換成了召集城內衛兵抓捕逃出淨善宮的小吉祥草王的錯誤指令。


    被關進禁閉室的空與派蒙也抓緊時間,通過改造過的虛空終端嚐試連接納西妲的意識,納西妲為了不被博士探查出更多情報,在這之前便選擇了封閉意識,此時隻能通過空來喚醒她。


    之後由妮露以公開舞蹈表演,來引導阿紮爾頒布那條被替換的錯誤指令,讓跟著混進城的拉赫曼傭兵團,將這些被誘餌吸引到一塊的守備力量一網打盡,阿紮爾本人也被賽諾堵在淨善宮內,逼迫他釋放草神。


    計劃很順利,納西妲終於有機會以自己的身體走出這座牢籠,且在意識沉入黑暗的那段期間裏,也讓她有了新的覺悟,她決定不再忽視自己的心聲,預備在之後要好好報複賢者們對她所做的一切!


    不過當務之急,他們還得趕緊去處理教令院造神計劃之事,阻止「偽神」的誕生。


    等納西妲對虛空係統調整過後,他們即刻出發,尋到教令院偷偷建造的造神工廠。


    推開那扇門前,納西妲擔憂道:“我不太擅長戰鬥,之後如果有戰鬥的話,還得靠你了。”


    空倒是自信心十足:“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對戰那台機甲我可是很有信心的,呃,就好像有類似肌肉記憶的感覺吧,我很清楚那台機甲的弱點所在,自信一定能擊敗他!”


    納西妲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樣嗎?我相信你,而且我也會盡力為你提供輔力的,還有,你們好像和那個偽神很熟?能告訴我有關他的事嗎?我需要從中解析出能用得上的情報。”


    空忽然沉默下來,在派蒙為納西妲講完一路的經曆後,他才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他,並且對自己是如何看待他這個人的,自己都不明了,明明一直是站在敵對麵的關係,卻在見得越多後,對他的情感越複雜,尤其是在上次禪那園,與他連接意識見到他的過往後,心底就一直有種甩不掉也看不清的莫名心緒……”


    “……繼續前行吧,至少當下我隻有‘阻止他’這一個念頭。”


    推開那扇門,踏入其中,他們就看到了位於半身機甲之中、閉眸安靜沉睡的散兵。


    似乎感應到他們的到來,散兵豁然睜開雙眼,等同神明的可怕威壓頃刻沉凝成氣浪,衝擊得他們滑行了幾步。


    仿佛剛剛蘇醒於世的神明一般,散兵臉上是漠然的神性姿態,眼神滿不在意地隨意看了他們一眼。


    “這世間……對我的誕生竟是如此急不可待……”


    “我還記得你們,智慧之神「布耶爾」,還有……旅行者空。”


    看到如此不同尋常的散兵,派蒙恐慌道:“他、他現在已經和大慈樹王一樣「全知全能」了嗎?!”


    納西妲神色肯定地搖搖頭:“不,從他身上我感受不到類似大慈樹王的神性,賢者似乎還沒來得及「注入」神明罐裝知識……”


    這話讓空擔憂的神色緩下,他重新看向散兵,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他這副說話腔調是故意的嗎?中二病犯了?”


    納西妲神情茫然:“這個……中二病是什麽?說來慚愧,我從未聽過這個名稱的疾病,看來還是學習得不夠……”


    “呃……”並不想教壞‘小孩子’的空組織了下措辭,“這隻是一種形容,用來形容那種、呃,就是永遠保持一顆年輕愛幻想的心的人!”


    派蒙抱著雙臂在旁吐槽道:“納西妲別理他,他總時不時就吐出一些奇怪的詞匯,這個詞他之前還拿來形容過一位名叫菲謝爾的朋友,以後有機會我把菲謝爾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哼,無視眼前的神明還敢自顧自地聊天,你們還真是大膽。”


    被他們晾在一旁的散兵神色很是不快,抬手就直接一道雷暴劈了過去,好在空和納西妲反應及時,用草元素力擋了下來。


    空皺眉握緊了手中的劍,讓派蒙跟著納西妲退後些去,自己獨自上前直麵散兵——


    “現在確實不是閑聊的時候,得先把你打服了才行……自稱什麽神明,那今日就由我來當那個把你拉下神座的人好了。”


    散兵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哼,我倒不知道原來你是如此狂妄自負的人。”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空也不多廢話,提劍就上,熟練地避開他橫掃過來的雷柱,繞到他後心的盲區開始破壞機甲。


    說實話,他自己也覺得神奇,明明那次夢中,僅僅隻是旁觀了一次那一幕幕打機甲的畫麵,卻莫名連身體都記住了戰鬥經驗。


    以草抗雷暴,以岩抗風起,以火抗冰霜,也就是遇上對方也用火元素力的時候有點無奈,讓他心裏暗罵教令院這到底整出了個什麽鬼東西,甚至能用四種元素力!


    而且散兵這家夥打架就打架吧,嘴裏還吧啦不停,占上風了還不忘出聲嘲諷人幾句!端著一副狂傲的姿態,讓空挨揍的同時血壓越聽越飆升,最後幹脆和他比起了誰比誰更狂,意圖用魔法打敗魔法!


    “你的機甲右臂和左腿都已經癱瘓了,這副姿態還真是狼狽啊,哎呀,我們偉大的正機之神難道是要折戟在神生第一戰了嗎?”


    “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右腿也給廢了,你這是徹底站不起來了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在向我跪地求饒了?嗬嗬……”


    輕鬆避開迎麵襲來的機甲那僅剩的左臂,空一邊笑得陰風惻惻,一邊還不忘攻擊正在自動修複的機甲關節。


    看著他這副樣子,派蒙都害怕得縮到納西妲身邊:“我都有點搞不清誰才是反派了……這家夥怎麽突然跟被開起了什麽奇怪的開關一樣……”


    納西妲也很無奈:“我原本還想用夢境拖延時間,然後靠這臨時創造出來的虛空終端小機器搜集數據,以便找到這個偽神的弱點,沒想到他對這台機甲如此熟悉……不,照理來說也不會去想這種可能的,這可是賢者們最近才建造出來的機甲……”


    納西妲思考許久仍是疑惑,最終看著徹底陷入癱瘓的機甲,她輕舒一口氣:“……不管如何,看來這場勝利我們很順利就拿下了。”


    置身機甲內部的散兵疲乏地喘息著,看著外部同樣落迴地麵喘息不止的空,他緊握住拳頭,眼底滿溢複雜與不甘的情緒。


    緊接著,他又被飛上前的納西妲吸引了注意力,對方停駐在安置神之心的機甲核心處,正以神力意圖取出裏麵的神之心。


    見到此景的散兵慌了起來:“不……等等!”


    在這一刻,空突然抬首,他的心緒被什麽牽引著,像有什麽在召喚著他一樣,讓他不由自主迴應了這份召喚……


    想要阻攔對方拿走神之心的人偶少年忽覺心間一空,那本應沉睡於他胸口處的小木偶出現在他前方,在他呆愣之時逐漸向外飄去,碎開了阻擋去路的機艙門,一步步離他遠去……


    一瞬間,比失去神之心還要更加強烈的恐懼蔓延全身,人偶拚命向那小小的身影伸出了手,身後的導管卻束縛著他無法向前——


    “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你明明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


    納西妲愣了愣,手上的動作沒停,但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散兵,又順著那小木偶漂移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眼神空茫、似乎陷入了某種奇怪狀態的空。


    神之心終究還是被拿走了,但散兵已經完全顧不得神之心了,他的眼中隻剩下那唯一絕對不能失去的身影。


    仿佛有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在此時此刻質問著他——


    -你所想要的,究竟是如原罪枷鎖一般的神之心?還是這顆即使帶來過無盡傷痛、也從未有一刻真正放舍過的‘心’?


    縱以自傲與瘋狂遮掩,也改變不了真正抉擇之時,他下意識的選擇會傾向何方……


    小木偶落入空的手中,內裏的核心逐漸消散,過往的記憶皆在此刻迴歸,除卻過往所有與人偶初識到相伴的經曆外,在更後麵,依靠著被實驗持續不斷注入的元素力,沉眠時期的它也成功記錄下了部分記憶。


    而這些隻能徒勞注視人偶一步步沉入黑暗的苦痛記憶,又在那次禪那園意識接連之時,以不同的視角混雜在人偶的記憶之中,化作當時隻覺來得莫名的眼淚……


    在最後一幕被木偶記錄下的記憶裏,背部還未連接導管的人偶坐在機艙中,取出心口的小木偶,將它輕輕放至自己身旁。


    “你那時的願望如今也算成功實現了……如果對這種實現方式感到不滿的話,就直接同我說吧,這可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拒絕的機會了……”


    “……”


    一如既往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的人偶暗了暗眼神,良久,他將小木偶放迴自己的心口處。


    “這樣也好……這樣,至少你也算永遠陪在我身邊了……”


    ……


    ……可即使是如此卑微的願望,在人偶掙斷導管跌落機甲之時,他也未能奪迴失去之物。


    從記憶中迴過神來的空看到眼前這一幕,連忙衝上前,趕在人偶著地前及時接住了他。


    “……還給我!把它還給我!”斷開導管的人偶此時如初生幼兒一般無力,但仍在努力向著空手中的小木偶伸出手,直到被一聲無措的唿喚止住了動作——


    “阿散……”


    人偶怔怔抬頭看向他,與那雙惶然無措的眼眸四目相對間,明晰了對方的唿喚是何種意味。


    “……”


    麵對這種情境,兩人皆沉默以對,人偶麵上一片空白,剛恢複記憶的空思緒也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旁的納西妲與派蒙互相對視一眼,看了看手中的神之心,納西妲決定上前打破他們之間的沉寂——


    “我想你們應該需要一段時間來平穩一下自己的心緒,而且當前還有最重要的世界樹的謎題未解開,有了這顆神之心,應該就能解出大慈樹王遺留下的訊息了。”


    “空先同我一起去處理世界樹的問題吧,至於散兵,斷開導管後,他目前沒有任何行動能力,我會拜托蘭納羅們幫忙將他藏起來,不讓愚人眾們找到他的。”


    空聽完低頭看向被他抱在懷裏的人偶,散兵沒有對這番話做出什麽反應,他低垂著眸,麵無表情,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


    空躊躇了下,輕輕將他放置在地,他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緩解心緒並且整理記憶,便道:“阿散,等之後我會去找你的……”


    受草神的召喚,蘭納羅們來得很快,雖然一副對散兵怕怕的樣子,但好在對方一動不動,甚至還閉上了眼,蘭納羅們也就當成是在搬運物品一般,輕鬆自在了不少。


    蘭納羅們走後,納西妲看空仍是一副惆悵的模樣,關切道:“要不要先迴去休息一陣?”


    空搖了搖頭:“拯救世界樹要緊,我們先處理事情吧……”


    納西妲看向他:“如果是和對方有什麽誤會的話,之後好好和對方解釋一番,隻要彼此還關心對方,相信一定能解除誤會的!”


    空感謝了她的一番好意,明明作為愚人眾執行官的散兵給須彌添了這麽大的麻煩,是因為相信他,所以連帶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嗎……


    派蒙也對他和散兵之間是什麽情況一頭霧水,但看得出空很苦惱的她,和納西妲一樣選擇了不多過問,對他十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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