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陷入焦灼之際,仿佛永遠殺不盡的妖獸讓人們精疲力盡,身上早已分不清是敵人還是戰友亦或者是自己的血浸透了全身,但再如何殘酷,他們也咬牙堅守著最後的防線。


    身後是家園,家園內是親人,無法戰鬥的老弱婦幼聽著外麵人類與妖獸交織的嘶吼咆哮,皆雙手合十默默向岩神祈禱著,祈求岩神保佑那身處戰場生死未知的親人朋友,祈求岩神將那可怖的魔神妖獸盡數消滅,祈求岩神庇護這才重新建立起的新家園……


    信仰在此時匯聚成一點,岩之君切實聽到了子民的心願,正如他於民眾前立下的莊嚴契約,他必將契約貫徹到底——


    戰線被推至靠近人類村莊之時,仙人們及時設下防護陣法將敵方阻隔在外。


    但隨著時間推移,在妖獸的持續進攻下,陣法的防護光罩不免出現裂紋,哪怕仙人不斷注力修複,終是一個不慎,出現了一道缺口。


    打出那個缺口的妖獸與它身周的同類趁機竄入其中,眼見它們就要襲向一棟有人在內的房屋,哪怕相隔好一段距離,空還是下意識伸出手,腦子裏隻剩下盡快阻止它們這一個念頭,卻沒想到下一刻,那幾隻妖獸便被突然破土而出的綠色藤蔓纏繞束縛住。


    空愣愣的看著自己伸出的那隻手,那一瞬間他明顯感受到是自己馭使著草元素力,就像化身蘭納羅之時,用草元素力快速催生植物的感受。


    新生的藤蔓沒有他後續接繼輸送的草元素力維持,很快便被妖獸攪碎掙脫,不過拖延的這段時間已足夠魈及時趕至,利落處理掉這幾隻漏進來的妖獸。


    見到光罩的缺口也已被仙人補上,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在心中唿喚著係統:‘係統!剛剛是怎麽迴事?!我怎麽突然能用草元素力了?’


    係統無波無瀾的聲音很快給予了他迴應:‘能使用別的元素力很奇怪嗎?’


    ‘哈?!我要是能用別的元素力,我還要化身做什麽?’


    係統短暫停頓了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辭:‘嗯……這麽跟你解釋吧,這個時代雖說沒有元素神之眼的存在,卻有著如三眼五顯仙人這樣能夠驅使元素力,仿佛擁有不顯現的「內眼」的非人生物存在,隻不過就像你如今的身體與岩元素力更為親和,對其他元素的掌控力便會下降,甚至發生排斥反應,大多數生物都是如此。’


    ‘照理來說,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驅使其他元素力,還是需要去迴收化身,不然就需要等待長時間的累積,並且就算能使用了,也不會使用得像化身那般自如。’


    ‘但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嗎?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存在著這樣一條規則:記憶擁有力量。’


    ‘從化身脫離帶迴那些記憶的你,再接觸之前一竅不通的仙家法術之時,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它與元素力的共通之處,並以與之前截然相反的高效輕鬆學會了那個移形換影之術,正是因為它與化身同屬性的風元素力有關。’


    ‘所以我現在其實是能馭使草和風元素力的?’


    ‘嗯,雖然弱,但確實能。’


    ……那個弱字是多餘的!


    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增添助力了,哪怕確實他馭使的另外兩係元素力非常弱小,但戰場之上,突然冒出來絆倒敵方的藤蔓,和裹挾著沙土專往臉上糊的風,還是蠻有用的。


    ……隻是不知該不該稱樂極生悲,突然破出水麵的巨大蛇影一把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那令他不寒而栗的威勢昭示著它正是一位可怖的魔神。


    在它目光之下,空心跳如雷,緊張萬分地死死盯著蛇神,防備它的下一步動作。


    哪知蛇型魔神與他對視一陣後,卻是尾巴一掃,將周遭其餘妖獸盡數滅殺,並未對他動手。


    空愣在原地,看向它疑惑萬分。


    隻聽蛇神忽地口吐人言道:“人類,你可願追隨於吾,作吾的眷屬?”


    “……?”


    看他神色茫然,蛇神解釋道:“吾名奧羅巴斯,本是見那岩之魔神力戰諸神而久久不敗,佩服其之勇猛吾不及也,便欲放棄這片區域的神位之爭,去往其他地區。”


    “但在途徑此處之時,吾感受到了你之力量的奇異,那仿佛滋潤心田的樂章和鳴,隻是因不成熟與還缺少某處節點的不完善力量,導致演奏之音不成曲調,想來若是你願追尋吾,接受吾的悉心培養,必會使這力量更加完善。”


    空聽得一愣一愣的,呆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這魔神似乎好像大概也許……是來挖牆角的?


    他抽了抽嘴角,組織了下措辭,委婉拒絕道:“那個、很抱歉這位魔神大人……其實我並非人類,而是岩元素生物,是岩之魔神的造物,目前正以他的子嗣自居……”


    奧羅巴斯默了默,眼神瞟了一眼遠處海域那一眾魔神還在打生打死的戰場,又迅速收迴眼神道:“……既然是岩神子嗣,咳,你就當吾什麽也沒說過吧。”


    “……”所以你果然是被我老爹打怕了才想跑的吧!


    不過等等,奧羅巴斯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


    空努力迴憶了下,忽然記起來,奧羅巴斯不就是被雷神一刀劈成八醞島上曝屍荒野的骨頭架子的那位魔神嘛!


    空神色複雜的看向蛇神,忍不住提醒它道:“我建議你去哪都不要往稻妻去,那裏有位雷之魔神也挺可怕的。”


    奧羅巴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沒等它說什麽,遠處海域驟然大放的光亮打斷了它的思緒。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轉向那裏,怔怔看著那諸神戰役的最終一刹——


    雲間盤旋的飛龍投下睥睨的目光,冰冷地俯視著海中之敵,自它盤旋的正中央,一道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俞演俞烈,逐漸凝聚成金光流轉的日隕天星。


    那隕星的灼烈溫度將四周烏雲蒸發殆盡,乍泄的天光卻比不過隕星光輝,更遑論緊接著出現於隕星周圍的金色光芒,就像群星簇擁著日光一般,越聚越多,最終,一同落向海中諸神。


    那震天撼地之威連遠離那方戰場的人們都差點踉蹌倒地,隕星帶來的石化影響讓諸神的麵容凝固在驚惶之色,緊接著落下的金色光點化作一杆杆巨大的岩槍,徹底將諸神釘入深海墳墓,掀起一陣海嘯翻湧。


    至此,籠罩這片區域已久的漆黑烏雲被盡數驅散,自龍身化迴人身的岩神緩緩落在岩槍所化的石島之上,那雙金珀眼眸抬首一望另一方戰場,就令其他存活的魔神與妖獸膽戰心驚,紛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方地區。


    空凝望著這一幕,忽而又想起若陀說的那句話——天動萬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烈陽。


    那驅散黑暗為人們喚來天光的神明,當真如烈陽一般璀璨耀眼,讓人見之無不為其心折。


    “……從此以後,怕是再無敢與那位岩之魔神正麵一戰者,這神位哪還有什麽懸念?”


    奧羅巴斯歎息著說完,轉頭看向空:“我也該趕緊離開了,岩之子,吾在你身上落了印記,若是有緣再見,希望到那時,能聽到你演奏完整的樂章。”


    “……印記?”空愣了愣,看著它迅速遠離的身影,突然想起化身小木偶之時,在海上航行遭遇祟神黑霧窮追不舍的經曆……


    那祟神遺念的源頭自然是出產晶化骨髓的蛇神遺骸,很難說明它是否還帶點奧羅巴斯的某種意誌,尤其是海上與雷神力量纏鬥的那股祟神力量異常活躍,簡直像是仇人相見反而給它氣活了一樣,多少像有點自主意識的模樣……


    所以說,難道那黑霧會對他窮追不舍正是因為這印記?


    “……我靠!大蛇你給我迴來啊!你坑我呢?!給我趕緊迴來取消這標記!”


    然而無論他怎麽崩潰唿喊,奧羅巴斯早已動作麻利的跑不見蛇影了,畢竟它也怕那岩神看到自己與他的子嗣站在一起,要是誤會它有歹意,直接一岩槍砸過來讓它去跟海裏那堆魔神墳塚作伴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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