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好笑地看著他像個小老頭似的皺著眉頭,冷不丁在他額頭彈了一下,“放心吧,我自會處理。”


    兄弟倆邊說邊走,很快就走到一處青磚紅瓦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這是他們媽媽的祖產,曾經是外婆的嫁妝,媽媽其實就是資本家的小姐,讀過很多書,還留過洋,但迴國之後受到很多苦,幾乎把身子都熬壞了。


    後來平反了,外婆的祖產也歸還了,可惜薛家隻剩媽媽一人。


    所以這個老宅自然也落到媽媽手裏。


    他們從老家出來,就是奔著濱城還有個住處能安身才到濱城。


    看著屋簷下精致的雕刻和實木厚重的木門,連門上的大鐵環雖然古舊發黃,但都掩蓋不住原有的輝煌大氣。


    大門推開,入目就是三層高的歐式小洋樓。


    大廳空蕩蕩的,隻擺放著一張木製折疊飯桌和幾張椅子,靠牆放著一個架子,放著兩個保溫壺和幾個搪瓷杯。


    屋裏雖然空蕩蕩,但薛大娘是個精致人,每天都會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窗台桌上都插著她采摘過來的野花,有時候甚至是一束不知名的樹枝,也能被她擺弄得很好看。


    他們兄妹三人雖然看不懂,但美好的事情都會欣賞。


    他們知道自己娘親見識廣,有學識的,所以有時候她說什麽,他們哪怕聽不懂也會說好話哄她開心。


    “大哥,二哥,你們怎麽一起迴來的?”丁梅一蹦一跳地跑過來,見大哥手裏提著兩個飯盒,還聞著一股濃香,兩眼發光,“哥,這是什麽呀?”


    薛大娘從廚房出來,手裏摘著菜,“迴來了,你們先坐會兒,娘這就去做飯。”


    “娘,蒸一鍋米飯就行了,我今兒帶了兩個肉菜迴來。”丁海把兩個飯盒擱在飯桌上,就進了廚房幫忙。


    “太好了,有肉吃了!”


    丁梅眼睛一直沒有從兩個飯盒移開過,見自家大哥走開,連忙挨到飯桌邊,伸手正想打開蓋子看看是什麽肉這麽香。


    “啪”的一聲。


    “二哥,你太過分了!”丁梅眼睛泛紅,小眼蓄著淚水可憐兮兮地看著施暴者,她二哥。


    丁炎嘴角抽抽,“行了,作戲給誰看?”


    戲精!


    丁梅無趣地撇了撇嘴,臉上哪兒還有惹人憐的小表情,現在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還一副討好的表情提議道,“二哥,你不想看看是啥肉嗎?實在太香了!”


    說著,她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廚房內,丁海把今天的事告訴了薛海潮,後者聽得兩眼睜得大大的,“這買賣真好做麽?”


    畢竟隻有十五塊錢的底薪,雖然還有提成,但如果賣得不好,一個月辛苦下來也隻有十五塊,對於他們家來講,真的不夠花。


    再說,之前倒賣雞蛋,怎麽著也有二十上下,當然也有賣得不好的,薛海潮純粹是心疼自家兒子罷了。


    “放心吧,娘,我老板做的吃食比國營飯店的還好吃,你看著吧,外麵那兩盒肉就是她做的,一會兒你嚐嚐......”


    話沒說完,就被外麵一聲驚叫聲打斷。


    “辣,辣,辣,水水水,我要喝水!”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道人影就直衝進來,直奔水缸,舀起一大瓢水咕嚕咕嚕地喝。


    “小梅,怎麽了?”薛海潮擔憂地問道。


    丁海似乎想到什麽,嘴角微抽,餘光看見廚房門口站著的自家弟弟,轉過頭看向他。


    丁炎也讀懂他眼中的意思,隻攤開著雙手,聳了聳肩,表示很無辜。


    丁海朝他眯著眼,後者知道自己闖禍,吐了吐舌頭就直接閃了。


    丁梅終於平複下來,放下水瓢,見自家大哥了然的眼神,頭往後縮了縮,直接躲在薛海潮的身後。


    “偷吃了吧?”丁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丁梅聞言見自己有媽媽擋著,雖然有些外強中幹,但還是硬著脖子說道,“是二哥,他忒壞,騙我嚐了那盒辣的,”末了,她還不忘把嘴周圍的那圈肉汁舔幹淨,“哥,你別說,實在是辣得太過癮了,太好吃了!”


    她這副小饞貓偷吃的小模樣把薛海潮逗笑了,她食指點了點小女兒的鼻子,帶著寵溺嗔了她一眼,“你啊,辣死你算了,讓你偷吃!”


    丁梅吐了吐舌頭,“娘,快做飯吧,我都餓了,不行,我要去外麵守著,免得被二哥偷吃!”


    第二天,天還微微發亮,肖玲把燜了一晚上已經非常入味兒的一鍋鹵肥腸,另外還一小瓦罐用鹵汁悶的素菜,都是土豆,蓮藕還有海帶不易煮爛根莖菜,幾罐自製的辣椒醬,蒜蓉醬,還有蒜蓉辣椒醬,整裝弄好放在一邊。


    早餐就下了麵條,澆上麵成的鹵汁,給自己和小家夥每人窩了個雞蛋,灑上蔥花,不要太香。


    早飯吃完就聽到張大爺的敲門聲。


    連小軍也跟著過來,說要幫忙,肖玲笑了笑,沒反對,剛好有人幫忙看著小家夥,她也能分開身忙自己的生意。


    等到了跟丁海約好的地點,時間還早,街上也隻有零零散散幾家在開攤。


    丁海見到他們來了,連忙過去把東西卸了下來。


    “東西帶了沒?”肖玲一下車就問。


    丁海一邊抱著小家夥下車,一邊向路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見到煤爐和秤,肖玲鬆了口氣,剛剛以為他忘了帶。


    東西依次放好,鐵鍋放在煤爐上熱著,就可以開張了。


    肖玲用剪刀把一些大腸和豬肺塊放在一個準備好的盤子,還順便從一邊小互罐裏撈了幾塊大塊土豆、蓮藕和海帶放在上麵,看著一大盤。


    然後把盤子推到丁海麵前,向已經出攤正在掛肉的花大叔方向抬了抬下巴。


    丁海會意點了點頭,拿著那盤香味濃鬱還冒著煙的鹵味兒走到花大叔的豬肉攤跟前。


    其實花大叔從街口就聞到從肖玲那攤位那飄來的霸道濃香,勾得他頻頻走神,當他見到近在眼前的那盤鹵肉時,差點當著丁海這小輩麵前流口水。


    “給我的?”


    他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美味,實在是沒想到這是用他昨天給他們的下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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