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漫”巴桑正衝著宋漫笑了笑,朝著她揮了揮手,“怎麽一個人坐在那裏?”


    宋漫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巴桑正準備朝著宋漫走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在黑暗裏摸黑著掏出了手機,屏幕上的亮光正好照在巴桑的臉上。


    他很快接通了電話,講著一口宋漫聽不懂的藏語。


    宋漫的藏語本就不通,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伴隨著風聲和流水聲,宋漫聽得並不清楚,但隱隱約約知道是與工作相關。


    宋漫張著嘴巴,作出口型,“你有事就先忙,不用來陪我。”


    巴桑猶豫了片刻,隨後還是點了點頭。


    巴桑走後,黑暗之中僅剩的一片亮光也消失不見了。


    宋漫迴過頭,目光緊縮在眼前流動的水麵。


    隔著遠處照射而來的光芒,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水麵,如同墜入銀河的點點星光。


    今夜的風溫柔動人,吹拂起她的發絲,在身後飛舞著。


    宋漫伸出手,在腦後挽住了快要及腰的長發。


    細細算來,自從遇見張澄以來,她好像就沒有去剪過頭發了。


    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張澄時,她還是齊肩的頭發。


    真沒想到,不過是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裏,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宋老師”伴隨著清脆的聲音,一雙稚嫩的手,正從宋漫的身後,緊緊的環抱住她的腰。


    在這裏,人人都知道教學設施和教學安排,是宋漫一手一腳親自安排妥當的,自然而然的也尊稱她一聲,“宋主任”


    雖然宋漫一直都不喜歡這種稱唿,但是當地人都格外的熱情,宋漫來不及一個個解釋拒絕,“宋主任”的稱唿已經傳遍了整個安置點。


    “宋老師”這三個字,宋漫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宋漫背過手,側過身子,輕輕的握住了孩子的手,看向身後。


    “央拉?”宋漫的眼睛裏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又驚又喜,她在腦海裏無數次想象著到底會是誰,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央拉”。


    “宋老師”央拉小小的身體,一把撲倒在宋漫的懷抱裏,帶著依賴和撒嬌。


    “央拉,怎麽了?被人欺負了嗎?”宋漫看著懷裏的小人兒,一隻手正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好聲安慰著她。


    央拉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鬆開了宋漫的腰,探出頭來,睜大著眼睛,瞅著宋漫。


    “宋老師,我好想你”央拉帶著女孩子柔嫩的嗓音,她紅撲撲的臉蛋正貼在宋漫的脖頸間溫順的蹭了蹭。


    “宋老師,也很想你們呢!”宋漫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抱著央拉的肩膀。


    “怎麽來日紮了?”宋漫有些好奇,又有些關心的問道


    央拉沒有迴答宋漫的問題,反倒是突然問道,“老師,快要到我的生日了,想向您要一個禮物!”


    “嗯?”宋漫眉間帶著喜色,“好啊,你想要什麽禮物?”


    “照片!”


    “照片?什麽照片?”


    “上次您給我拍的那張照片!”


    宋漫這才想起來,央拉口中的那張照片。


    那是幾個月前,宋漫一時興起,帶著孩子們去郊遊。


    那裏的風景美麗動人,卻無人問津。


    湛藍的湖水,在天邊的高原之上,猶如鑲嵌著一顆璀璨而又奪目的藍寶石。


    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那也是宋漫第一次看到張澄穿著整齊劃一的軍裝執行上級下達的任務。


    那天宋漫拍了很多張照片,又親自將它們洗了出來。


    這次迴藏區之前,她特意的將照片帶上了,就想著一定要親手送給孩子們。


    “照片現在就在帳篷裏,老師現在就去拿來給”


    央拉是一個人來的,宋漫怕她等太長時間了,不安全。


    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跑出去了,半路上,才想起不該把央拉一個孩子留在河邊,實在太不安全了。


    等宋漫轉身跑迴河邊時,已經不見央拉的身影。


    原本坐在河邊的木頭樁的央拉,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宋漫喊著央拉的名字,又在河邊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央拉。


    央拉這個孩子的性格是有些怪癖了點,平日裏很少和其他孩子玩耍,也不喜歡說話。


    這次她會主動抱著宋漫,還能主動給開口向宋漫要禮物。


    宋漫心裏別提多開心了。


    隻是這禮物還沒有親自送到央拉的手中,央拉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宋漫心底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宋漫走迴自己的帳篷時,正見著張傾已經站在帳篷外,戴著棕色羊羔毛的帽子,戴著羊皮手套的雙手正交叉著背在身後。


    出奇的是,她今天沒有穿衝鋒衣,隻是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在寒風瑟瑟的冬夜裏,顯得突兀極了,像是臨時起意,又像是有什麽急事。


    是不是張澄出事了?


    不知道為什麽,宋漫的心中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不知不覺,她腳下的步子也越發的緩慢而沉重了。


    直到是宋漫走近時,張傾身後的保鏢才輕聲開口提醒著。


    “大姐?”宋漫開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她就怕從張傾的口裏聽到任何的壞消息,尤其是與張澄有關的消息。


    分手雖然是她提的,可是從頭到尾宋漫心心念念的人都隻是張澄而已。


    張傾轉過頭來,臉上依舊掛著她常有的那副笑容,足足是盯著宋漫看著她有一分鍾了。


    宋漫看著張傾臉上的笑容,非但沒有感到舒緩,反倒是心裏更加的慌張不安了。


    “大姐,是不是張澄他……”宋漫開口發出“張澄”這兩個音時,渾身忍不住開始打顫。


    張傾隻是上前一步,摘下手套,輕拍著宋漫的肩膀,依舊是衝著宋漫溫和的笑著搖了搖頭。


    “明明都這麽在乎對方,怎麽又鬧到現在這一步呢”張傾說著,語氣感慨,卻又忍不住笑了笑,像是早已經看破了他們這些小年輕人的吵吵鬧鬧,已經見怪不怪了。


    “張澄那小子,從小到大都好著呢,他能有什麽事”張傾開口解釋著說道,語氣輕鬆。


    宋漫蒼白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些好轉,好在這句話從張傾的口中說出來,宋漫是百分之一百相信的。


    她是張澄的親姐姐,她說得話一定不會有錯。


    “剛剛辦完事,就順路來看看你”張傾隨口,漫不經心的解釋著來意。


    宋漫瞧著她這副模樣,倒是跟張澄一般無二。


    宋漫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一個娘胎裏生出來的,做事說話仿佛都是一個模子。


    宋漫一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笑,心情也好多了。


    “剛才去河邊散散步了”宋漫解釋著


    張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最近還忙嗎?”她隨口問道。


    夜裏的風是一陣比一陣大了些,就算是穿著衝鋒衣,厚羽絨服,在外麵站時間久了,都扛不住。


    更何況是一件單薄的風衣呢。


    張傾的衣擺又長又大,被風吹著鼓鼓的,鑽滿了寒風。


    “大姐,進去坐坐,外麵太冷了!”宋漫邀請道。


    張傾笑了笑,爽朗的笑聲,很是溫和親熱,“不了,待會兒還要見個人,待不了太久!”


    既然張傾都這麽說了,宋漫也不好意思再勸。


    這麽一說,也不奇怪張傾為什麽隻穿著一件黑風衣了。


    “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已經不忙了”宋漫這是在迴答張傾剛才問的話。


    張傾點了點頭,“今天剛跟張澄通過電話!”


    宋漫靜靜的聽著,沒有吭聲,可是心裏不知不覺有些莫名的期許。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著什麽。


    “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張傾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打趣似的問道。


    宋漫搖了搖頭,她跟張澄都分手了,現在還能說些什麽?那天晚上該說得都已經說清楚了。


    是張澄,是他一聲不吭,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不是宋漫。


    宋漫心裏的氣還沒消,似乎有意在慪氣,她有意無意的開口說道,“我跟他無話可說!”


    “可是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張傾的神情有些惋惜又有些無奈的樣子,看著宋漫眨了眨眼睛。


    宋漫不吭聲,隻是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


    “等過了這幾天,他就會來日紮”張傾突然開口說道。


    “他來這幹嘛?”宋漫本不願意再開口多問,可是鬼使神差,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他還能來幹嘛?”張傾依舊是笑著看著宋漫,“女朋友在這裏呢,他還能去哪兒!”


    宋漫紅著臉,連帶著脖子也紅了,可是嘴上還是逞強的說道,“大姐,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哦,分手了!”張傾不以為意,“年輕人分分合合,很正常,分了再合,還是一樣。”


    “大姐,你……”


    張傾笑著搖了搖頭,轉而神情鄭重的說道,“沒有什麽誤會是解不開的,明明你還喜歡他,又何苦為難自己呢,他這次是來認錯的,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宋漫沒想到,平日裏驕傲而高貴的天之驕女張傾,在名利場上混跡多年,手段淩厲果斷,竟然也會有如此誠懇的一天。


    她不為別的,卻也隻為了自己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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