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漫也不打算再去找那村長問個清楚,她打算自己親自去央拉的家裏看看。


    院子的大門從裏麵上了鎖,宋漫站在門外用力的推了推,還是打不開。


    她踮了踮腳,透著柵欄向院子裏麵看了看。


    仍舊是一片寂靜,安靜到什麽聲音也沒有。


    還好這院子裏的柵欄夠矮,隻能用來防範一些小型的動物,但是要是用來防人,也是形同虛設。


    宋漫把身上的背包扔到了院子裏,隻覺得渾身一身輕,三下五除二的踩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很快就翻了進去。


    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塵,從地上撿起了背包重新背到了肩膀上。


    雖然擅自闖到央拉的家,一聲不吭的,真是像極了做賊似的,但是眼下也是沒有辦法了。


    從小到大,宋漫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什麽聰明的學生,隻是每次她都是盡力的將事情做到最好而已。


    而今天,麵對央拉的事情,她也沒有想出什麽更好的辦法了,隻能是硬著頭皮,想到什麽就做些什麽。


    還好包裏,還裝著手電筒。


    筆直而明亮的光線從電筒裏照射而出,很快將這不大不小的院子照得明明白白。


    院子裏別說牛和馬,就連一絲一毫的活著的動物的蹤影都消失不見了。


    滿目可見的都是一片荒涼蕭瑟的景象。


    別說是一個月沒有人住了,就算是一年沒有人住,宋漫都相信。


    宋漫輕手輕腳的,小心翼翼的踩在沙地裏,舉起手中的手電筒朝著屋子的窗戶裏照了又照。


    屋子裏麵黑壓壓的一片,就算是開了手電,也很難看清楚裏麵。


    “咚咚咚”


    宋漫伸出手來輕輕的在門上敲了敲,“有人嗎?”


    她刻意的低沉著聲音,在門外輕輕的喊著。


    “德勒,有人來了!”


    格桑正急匆匆的跑來,跨過一個不高不低的小山丘,很快一頭就滑進了一個隱秘的小山洞裏。


    “格桑,發生了什麽?”德勒不慌不忙,伸出一隻手將地上的格桑拉著站了起來,語氣平穩而又緩和。


    格桑不停的搖著頭,大口的喘著氣。


    “央拉,央拉家裏來人了”格桑開口解釋著。


    德勒沒有說話,隻是靜悄悄瞥了一眼不遠處央拉家的方向。


    “是什麽人?”德勒問道。


    聽著格桑的話,德勒不用多問就知道,這來人定然不會是什麽普普通通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讓格桑如此張皇失措。


    “是漢族人,是一個漢族姑娘!”格桑急急的開口應著,“一看就是從大城市來的女孩!”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格桑有些手足無措。


    “還能怎麽辦?先綁了再說”加措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躍躍欲試。


    “漢族姑娘?”德勒並沒有理會加措的提議,隻是有些疑惑的問著格桑,“你確定沒有看錯嗎?當真是漢族姑娘?”


    “我們這方圓幾裏地,什麽時候有過漢族人?更別說是漢族姑娘了”格桑喘了口氣,此刻已經理順了氣息,細細的分析著說道,“她穿得用的,一看就是大城市女孩兒用的東西。”


    “你打聽出來,她為什麽要去央拉家嗎?”德勒再問,似乎對那漢族女孩到底長什麽樣,並不關心在意。


    格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隻說是央拉學校裏的老師。”


    德勒聽到了這裏,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目光怔怔的盯著央拉家的方向,若有所思。


    “按理說,現在她根本不可能會出在這裏,但是……”


    “哥……哥……”平措語氣急促,急急忙忙的鑽進了山洞裏,手裏還拎著幾隻剛剛打好的野雞,一進山洞,就給扔在了角落裏。


    加措瞥了一眼平措,言語之中似是滿滿的警告。


    平措看著加措的目光,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拍了拍身上的灰,這才正兒八經的,端正了神情,開口說道,“德勒,我看到嫂子了,她……她……”


    德勒隻是瞥了一眼平措,沒有說話,神態依舊,眼神淡漠。


    平措瞅了瞅德勒,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是不是說錯了,有些躊躇猶豫。


    但是還是閉上嘴,睜大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德勒的眼睛。


    “嫂子是誰?”加措微微蹙著濃厚的眉頭,一手挽住平措的肩膀,有些好奇的問道。


    平措看著加措很快的搖了搖頭,隻是看著德勒,不敢多吭一聲。


    格桑拉過加措的胳膊,搖著頭。


    “她現在在哪兒?”德勒低沉著嗓音,眉間微微一緊。


    “我迴來的時候,她還在那”平措說著,努了努嘴,目光朝著央拉家的方向看去。


    德勒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多餘的神情。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迴來”


    “德勒,你要去哪?”加措仍是不解。


    德勒扔下這麽一句話,也不迴答加措,弓著身子,頭也不迴的鑽出了山洞。


    德勒個子高,步子大,小跑幾步,下了山坡,遠遠的就瞧見了正在央拉家院子外的宋漫。


    山頭上的風,已經小了不少。


    天空上的烏雲被吹散開,露出了猶如深藍色大海一般靜謐的幕布,一片寧靜而深沉。


    月亮露出了半角,星星閃閃發光,將山地下的村莊照著清晰可見。


    德勒遠遠的就看到了宋漫


    晶瑩猶如灑滿銀輝的月光下,宋漫的麵孔被映襯得清楚可見。


    她的臉上帶著微微蒼白,原本膚色偏白的她,此刻透過點點星光,襯得越發慘白,就連嘴角也有些幹裂。


    是高原上常見的高原反應。


    她很久沒有好好畫過全妝了,修長纖細的眉尾上有了一些雜亂的絨毛,但她的瞳孔在月光底下清澈透亮,宛如一灣盈盈的湖水,盛滿了星輝,及腰長的頭發隨便用了一根黑色皮筋挽成了一個丸子頭。


    德勒的步伐並沒有一刻停下,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宋漫的模樣也越發的清晰了。


    “央拉?央拉?你在家嗎?”宋漫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低沉著聲音在門外喊著。


    屋內依舊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宋漫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不停,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一樣。


    德勒走到院外時,宋漫還在背著背包,一手舉著手電筒,謹慎小心的觀察著院子裏的一切。


    屋子裏的大門被人從外麵上了鎖,怎麽推都推不開。


    宋漫隻能待在院子裏,哪裏也去不了。


    直到是,到了院子的大門外,德勒才停了急匆匆的腳步。


    現在,隻要推開這扇門,他就能立刻看到宋漫。


    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彎下腰,在沙土上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開始自顧自的往臉上抹著。


    直到是覺得差不多了,他又克製著嗓子清了清嗓音。


    “嘎吱”一聲,院子的門被推開了。


    早已渾身上下高度緊繃著的宋漫,飛快的轉過了頭,握著手電筒的右手下意識的聚到了胸前,筆直而又刺眼的光芒照射在院門的方向。


    宋漫一眼就看到正捂著眼睛,瞥過頭,避開光芒的穿著當地藏族服裝的漢子


    還未等那藏族漢子走進院子裏。


    宋漫一隻手已經伸進了口袋裏,在羽絨服下緊緊的握住了匕首,隻要眼前的人敢動彈半分,她就會毫不猶豫將匕首抽出。


    “你是誰?”


    不等藏族漢子開口,宋漫已經率先開口了。


    他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藏語,都是宋漫聽不懂的句子。


    一邊說著,正手舞足蹈的朝著宋漫走來。


    宋漫聽著也是頭大了,若是一些法語、德語,說不定她還能說上幾句,但是這是藏語,宋漫聽著完全是一頭霧水,根本就分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麽。


    隻能是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皺著眉頭。


    “你站著”宋漫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藏族漢子,插在羽絨服口袋裏握著匕首的手心正微微冒著汗。


    藏族漢子還是不依不饒,似乎也聽不懂宋漫講得話,仍舊是一個勁的朝著宋漫走來。


    宋漫退了又退,直到是退到了牆角,身後已經沒有了退路了。


    “你站住!”宋漫突然大聲的嗬斥著,一隻匕首飛快的從口袋裏掏了出來,此刻正直直的指向藏族漢子。


    “我說了,別過來!”


    宋漫皺著眉頭,盯著眼前的人,臉色並不好看。


    藏族漢子,這才停下了腳步,不敢再次靠近。


    “你是誰”宋漫再問。


    他仍舊是說著一口宋漫聽不懂的藏語。


    “說人話”宋漫也沒剩下什麽耐心了,她微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


    這座村莊就算是地處偏僻,教育並沒有普及。


    但是普通話,對於一個正常的藏族漢子而言,並不是什麽稀有的語言。


    即使不會說,聽也是能夠聽得懂的。


    更何況,宋漫隻覺得眼前這個人眼熟得很,年紀並不大,並不像是什麽都不懂的藏族老人。


    藏族漢子仍舊是嘰裏呱啦的說著一些宋漫聽都沒聽過的藏語。


    宋漫沒好氣的揮了揮手中鋒利的匕首,故意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低沉著嗓音,“我沒功夫跟你兜圈子,你聽得懂漢語!”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就是為了詐一詐眼前這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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