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的黑暗持續了大約兩三分鍾。


    雲崖能看到數據密密麻麻,但看不到站在對麵的秦深。


    可是沒關係,她仍握著他的手,她知道秦深就站在她的對麵。


    .


    黑暗開始消退。


    秦深的眼中慢慢有了光。


    而後,雲崖鬆開了握著他的手,她道:“到了。”


    第3層,已經到了。


    到了這一層,就是第8區了。


    再往前,就是第7區。


    第7區,就是禁區。


    過了第7區,第6區的守衛和防備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了。


    .


    “我們在這裏還能迴頭。”雲崖道:“再往前,想迴頭就難了。”


    她說完,把導航儀遞迴給了秦深,才道:“你說的,這裏沒有迴頭路。”


    .


    秦深沒有接過導航儀,他說:“走。”


    他眼裏有了幾分似曾相識的決絕,他看著麵前光芒漸盛,平靜的道:“繼續往下走。”


    雲崖挑了挑眉。


    “不後悔?”她問。


    “後悔個屁。”他道。


    “萬一死了呢?”


    “那就死了吧。”


    “就拋屍荒野?”


    “隨便。”他看一眼雲崖:“你如果先死,我不會管你的屍體的。”


    雲崖聳聳肩:“我無所謂。”


    .


    三言兩語,話已談定。


    隨後,便是周圍徹底亮了起來。


    這裏是個室內,看不到天空,和剛剛第2層不一樣,第2層穿過去後,看起來還是在天空之下,並非真正的地底。


    如果按照每一層能通往不同區來算,那麽每一層的出口之後,也許就是位於每一個區裏特殊又隱秘的某個位置,平時就難以發現,不然不會把出入口設置在那些地方。


    比如第2層的列車墳場,或者說,列車垃圾場,那個地方,看起來至少有數年沒有人踏足其中。


    這隻是第3層。


    通向第8區的第3層。


    .


    等眼睛適應了從黑暗到光明的變化。


    雲崖這才逐漸看清這第3層。


    這是一輛列車。


    這是一輛正在行駛中的列車。


    燈光通明,整部列車卻沒有半個人,看不見窗外有的風景,因為整部列車和軌道,都是在地底之下,周圍全是鋼筋電纜,牆麵漆刷得粗糙,仿佛肌理感極強的水泥藝術漆。


    整部列車裏,從頭看到尾,從第一節車廂,到最後一節車廂,總共才5節車廂,一眼能望到底。


    因為列車上,除了她和他,沒有第三個人。


    空蕩得甚至連燈光都顯得冰冷的列車。


    .


    雲崖和秦深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裏,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思議與震驚。


    “這是列車……”雲崖道:“一部在地下行駛的列車……你知道這城裏還有第二部列車的嗎?”


    大家都知道城裏有列車,但那是唯一的一部,而且架在了半空之中,高樓之間。


    而這一部,卻是在地底下,或者不一定是地底,但是整個列車隧道都是封閉,看不到外麵。


    外麵呢,外麵的人有發現隧道裏的這一部列車嗎?


    .


    秦深立即去找列車的信息,編號,線路,站名,有些位置還會投影廣告。


    他看到車門上有列車的線路圖。


    這個線路圖,和架在半空的那一輛列車是幾乎一樣的,始發站是不周,而終點站,一樣是通往冥海,那個設置在第1裏的冥海。


    而線路圖上,流線型的光在閃爍,閃爍在其中兩個站點之間。


    其中一個站,叫[浮生],另一個,叫[無啟]。


    列車現在正衝往下一個站[無啟],車速已經接近450公裏每小時。


    但是列車上很平穩,沒有感到顛簸抖動,連轉彎也難以察覺,那是接近於直線的大弧線。


    .


    按照這個速度,那這個列車,很快就會突破第8區,直接衝去禁區的第7區。


    雲崖其實有一個想法準備告訴秦深,她想從這裏上去第8區看看。


    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一條路出去看看。


    畢竟傳說裏,水分有多大,沒人會猜得到,但是如果能親眼去看一看,如果第3層的外麵真的是第8區,那麽這個傳說,才算信得過。


    .


    可是現在,雲崖的所有想法,都變成了沒有想法。


    至少在這短短的幾分鍾裏,她沒有想法。


    她找了個位置,全部都是空位置,她隨便坐,先坐下來,然後慢慢的,讓自己的腦海不至於一片空白。


    .


    現在,有兩個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兩人目前仍位於“迷宮”之中,隻是“迷宮”的形式是一輛正在形式中的列車,這一輛列車,其實根本不會開進去第7區,因為第3層是屬於第8區的,列車隻會永遠循環在第8區裏。


    第二種可能,這輛列車,是真的可以開進第7區,並且,從這個地圖上看,如果順利,那麽就會一路開進去第1區的冥海站,那是在湖泊中央的列車終點站。


    .


    雲崖看著秦深站在門邊,他背對著她,看著窗外。


    從玻璃的倒映裏,她看不清他的臉,而他可以看得清她的神情。


    秦深看見雲崖的表情,是接近於麻木的冷靜。


    隻有當她抬頭看向自己時,眼中才仿佛有些微的情緒,或者那根本不是情緒,隻是光影折射在她的眼內,隻是讓人錯覺她也在詫異和深思。


    總是讓人以為,她會和自己,在共情。


    秦深抿了抿唇。


    他在觀察她。


    越是觀察,越是凝視,越是發寒。


    他覺得,她簡直就像個機器人。


    她仿佛天生就對人情世故有種鈍感,一種無形的鈍感,能感知到,能體會到,但那都像流水衝刷過石頭的表麵一樣,僅僅是流淌而過,實際上,什麽也沒有改變。


    她仍舊是她。


    .


    雲崖腦海裏漸漸清晰。


    她看著秦深的背影好久,然後才慢慢收迴目光,她又看著自己手上的導航儀。


    很快,下一站的播報響起。


    與半空裏的那輛列車一模一樣的播報係統。


    隻是這一次,下一站的名字,變成了[無啟]。


    .


    等等,好像不對。


    明明當時進入了城裏時,播報的下一站,是以區號來的,她記得很清楚,播報的下一站,是[13區]。


    而現在,整個線路圖,都是名字,沒有以區號命名的站點。


    原來的[13區]站點,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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