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青雀他人呢?


    .


    雲崖仍舊想不通。


    到現在為止,她放下去的繩索仍然沒有動靜,那端的鈴鐺,也似乎變成了啞巴,沒有半點聲響傳來。


    雲崖繼續翻那屍體,終於在屍體的緊握的拳頭裏,發現一點布料,她把屍體的拳頭掰開,終於挖出了這點小碎布。


    布料看起來就是屬於屍體身上的,他摔下去時,衣服崩裂也是很正常。


    而上麵,用血跡寫了幾個字。


    ——後會有期。


    .


    啊咧。


    啊咧?


    .


    雲崖看著這塊布料,有些茫然了起來。


    後會有期的意思,是青雀他孤身離開了嗎?


    後會有期的意思,是青雀他選擇了一個人嗎?


    .


    雲崖不是接受不了,其實她也沒看重青雀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不過是路上巧遇,他又知道她的身份,圖個方便。


    隻是圖個方便,組個隊,萬一發生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就如她被空氣牆反傷到瀕死狀態時,萬一那時候她真的死了,也好歹,有個人可以迴去報喪。


    隻是,現在他走得那麽突然。


    即便是她,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輕微的寂寥而已。


    明明下去之前,她和他還討論著背包的空間怎麽使用,他還答應試試聯係牢裏的人,茶葉都備好了隻等他上來。


    而現在,戛然而止。


    .


    她把碎布料放迴到屍體身上。


    她沒有去處理這屍體,隻是用草席重新蓋上,而後,她收走了茶桌椅茶具,地道裏恢複了空蕩蕩。


    .


    “嚴重虛弱”狀態終於到時間解除。


    雲崖走迴到了跳進地洞的那個位置,她抬頭看見光亮滲了進來,而後輕功一躍就跳迴到了地麵上。


    .


    後會有期就後會有期吧。


    雲崖心裏糾結完。


    她心裏想,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也是正常。


    隻是可惜的是,那空氣牆堵在那裏,她也沒辦法進去。


    .


    臨近天黑。


    雲崖迴到了小紅樓,在開門時間來之前,新來的打手看她一人,言語輕佻了幾句,她按耐住和門口新來打手切磋一頓的衝動。


    以及,看見小紅樓來了好些好看的姑娘。


    還有,花醉和拾月都準備辭職了。


    .


    老板出來,先訓了一頓門口新來的打手。


    然後才把雲崖帶進去。


    路過那低頭看不清神情的打手時,雲崖頓了一頓,而後繼續往裏走。


    她跟著老板走進小紅樓裏後,打手才慢慢抬頭,他看著雲崖的背影,忽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


    “這兩天小紅樓裏也發生了很多事。”老板帶著雲崖來到大廳,她看著大廳中央的樓梯,無奈的笑了笑,對雲崖道:“姑娘們偶爾爭風吃醋是有的,沒想到花醉和拾月她們,竟然為了一個客人還差點鬧出人命官司。”


    “這麽刺激的嗎?”雲崖眨了眨眼。


    “幸好淒淒先發現了,不然那半夜裏,花醉可能就被拾月捅死了。”有新來的姑娘過來和老板問點事,老板迴了她之後,才繼續和雲崖說下去:“我不是很想管她們之間的恩怨,但是事,不能出在我的地頭上。”


    “她們什麽時候走。”雲崖問。


    “過兩天。”老板道:“有個客人要同時納她們為妾。”


    “納妾?”


    “說是納妾,不就是找個地方包養著。”老板嗤之以鼻:“那客人的老婆,可是個狠角色。”


    “這……”雲崖迴想了下花醉和拾月,她和那兩人愛你不熟,和花醉更是沒說上兩句話。


    隻是覺得有些意外而已。


    “她們沒想過,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嗎?”雲崖道:“她們還年輕,可以多賺點錢,之後,按自己想要的去生活。”


    “你不懂。”老板道:“能幹這一行的,開始再清醒都好,最後也沒幾個逃得掉的,習慣了錦衣玉食衣來張口飯來張口,誰還想過迴那種普通的日子。”


    雲崖沒有話可說。


    仿佛事實確實如此。


    .


    閑聊了幾句後,老板和雲崖說迴正事了。


    她們坐在大廳最豪華的圓桌邊,老板讓侍女沏了茶上來,讓雲崖也一同試試她新采購的茶葉,


    “你還記得你那個金主嗎?”老板露出一絲幸災樂禍般的笑。


    金主?


    什麽金主?


    哪個敢說是她金主?


    .


    一秒迴憶完,雲崖想起來了。


    是“小白花”。


    現在應該叫“食人花”。


    他的真名,就是夏川澤,她閨蜜的弟弟,薑晚的戰友,現實裏,雲崖和這位夏川澤從未謀麵。


    “我差點忘了他。”雲崖捂臉。


    “那位公子可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那個家族,隻手可以遮半邊天。”老板搖搖頭:“你走之後,他來過幾次,接待的姑娘們都怕了他。”


    “我有空找找他。”雲崖把這個行程記在小目標裏。


    “不用那麽麻煩。”老板看了看時間:“說不定,今晚你就能見到他了。”


    雲崖喝了口茶,她放下茶杯,終於開口向老板說起她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我想問一下,關於青雀先生的事。”雲崖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半句委婉都沒有。


    讓老板也愣了一下,隨後她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怎麽,對青雀,上心了?”老板道。


    “他一個人走了。”雲崖道:“我現在確實很擔心他。”


    “青雀是個獨來獨往的人。”老板想了一會,她似是有些無奈,接著道:“他剛來那會,我也不懂為什麽他寧願做個賬房,在這種地方混,也不願意留在那個衙門裏,衙門裏,好歹是個公務員吧,但他就不,而且來了之後,半句不提衙門的事。”


    “那是,為什麽?”


    “可能是,不想同流合汙吧。”老板說到這句話時,她眼裏似有嘲諷:“這世道,也就這樣了。”


    .


    青雀一人走在漆黑的路上。


    身後,雲崖的唿叫聲越來越模糊,那清脆的鈴聲,也逐漸在黑暗中無聲。


    懸崖底下,水聲汩汩。


    他沿著風來的方向,摸著黑,終於看到盡頭出現了一絲亮光。


    .


    曾有縣誌記載:浮玉山下,萬般為空。


    從前,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現在,他知道了。


    這就是個遊戲。


    而遊戲的世界裏,這就是邊界了。


    邊界以內,芸芸眾生


    邊界以外,萬般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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