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崖不動聲色退下時,淒淒與客人正低聲說著體己話,彼此間,近得不過一指距離。


    .


    等雲崖坐迴到賬房先生邊上時,賬房先生正提筆寫完一筆新賬。


    他似有所察,明明沒有看向雲崖,卻話裏分明。


    “你已有發現?”他問。


    “有一點。”雲崖笑了下:“但不多。”


    “你還很開心。”他道。


    “有一點。”她依然在笑:“但不多。”


    .


    畢竟,算是故人重逢?


    .


    如果不是最後淒淒瞪過來的那一眼。


    雲崖不會那麽快就確定淒淒的身份。


    那個眼神,那個敵意,與現實的喻清潭如出一轍。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物哪怕不是真正的喻清潭,但與喻清潭之間,絕對有著某種聯係。


    .


    這或許就是個線索。


    .


    雲崖決定等下班後,直接去找她,開門見山,說個明白,她究竟隻是淒淒,還是那個喻清潭。


    .


    到下班關門之前,雲崖一共巡邏了三十多次,她是不定時不定路線的巡邏,沒有任何規律可言,期間連後院都去了幾趟。


    但今晚,稱得上是風平浪靜。


    雲崖問那些姑娘,往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姑娘,都沒覺得今晚有異樣,再向客人悄悄打聽打聽,也沒發現那個絕色美人出現。


    平靜得頗有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氣息。


    .


    一夜過去。


    天終於亮了。


    雲崖撐到了天亮,眼見著太陽升起,她就馬上去敲淒淒的房門。


    淒淒是一人睡在二樓靠水池的房間,或許是預料到雲崖會來,房間裏的燈一直未熄,房門閉著,卻沒上鎖,一推就開。


    雲崖伸手就推開了房門。


    看見淒淒一人坐在窗邊塌上。


    淒淒換了一身水紅色的薄衫,發飾卸下,一頭青絲鬆散的挽著,她喝著茶,是花露兌開的茶,玫瑰香濃鬱。


    她早已知道來人,半響才看向門口,看似笑得親和,卻透著幾分冷淡。


    “天亮了呢。”淒淒對雲崖道,她笑了,眼底是淒然。


    讓雲崖想起賬房先生是那句話。


    .


    淒淒。


    風雨淒淒。


    人如其名。


    .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淒淒唇角笑著,眉眼卻垂著無半分笑意,她看著雲崖,打量著雲崖,凝視著雲崖,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道:“我不是她。”


    .


    雲崖沉默的看著她。


    .


    “但我知道,我是她的替身。”淒淒告訴雲崖:“我甚至擁有她的記憶,我知道她最討厭的人是誰,也知道她最愛的人是誰,但我確實不是她。”


    .


    淒淒是個npc。


    或者說,曾經是個npc。


    有一天,她突然覺醒了,發現自己竟然是個npc的時候,她試圖反抗,因為行為嚴重脫離設定,立即就觸發了係統的清理機製。


    於是,淒淒被當垃圾一樣清理丟掉。


    等她再一次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落在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城鎮,她身無所長,最後,流落到了小紅樓,是老板收留了她,才讓她活了下來。


    .


    雲崖聽完,隻是微微一笑。


    .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雲崖問了一句:“你最討厭的那個人,不會就是我吧。”


    淒淒臉色不自然的扭曲了下,她擱下了茶杯,幾乎用了丟的手勢,她深唿吸,道:“對,就是你。”


    “啊,那看來你真的很愛陸東隅。”雲崖感慨了一聲。


    .


    說到陸東隅,淒淒的臉色更奇怪了,她看雲崖的目光裏恍惚多了些許的憐憫。


    “你不知道嗎?”淒淒對雲崖道。


    “嗯?”雲崖茫然。


    淒淒就笑了,笑出了屬於喻清潭的悠然自得來,她緩緩的 ,對著雲崖歎了口氣,才慢慢說道:“陸東隅他,把我錯認成是他的妻子呢。”


    .


    雲崖:“......”


    雲崖:“???”


    雲崖:“!!!”


    .


    雲崖提刀想去先宰了陸東隅,被淒淒抱腿攔住了。


    “你別衝動,千萬別衝動。”淒淒嚇得聲音都飆成了高音:“這裏不是遊戲,這裏殺人要淩遲的,你迴來!你放下刀!”


    .


    淒淒的聲音把左鄰右裏的姑娘們都吵醒起來了。


    最後老板過來鎮壓住了雲崖,威脅她再不放下刀就扣工資。


    金錢的力量過於橫行霸道。


    雲崖一秒認慫。


    .


    但雲崖想哭:“我這麽大的一個丈夫,怎麽突然就不見了呢?”


    .


    表麵的雲崖:傷心欲絕。


    真實的雲崖:有點想哭,但並不是那麽想哭。


    .


    雲崖逮住淒淒,按住她讓她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她的目光實在不像想哭的人,反而殺氣騰騰讓人想哭。


    在眾目睽睽之下,淒淒收拾了下心情,但還沒等她擺出習慣的楚楚可憐的表情,雲崖隨手把刀往桌麵一放。


    那是把殺豬刀,刀刃的線條淩厲又粗狂,豪邁得像一百八十斤的漢子佇立在眼前。


    淒淒捂臉,終於道:“其實我是無辜的。”


    .


    故事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陸東隅來到了這個城鎮。


    這裏位於九州山川的南方,建於浮玉山上,名字就是浮玉城,是山巔之上,雲霧之中的城鎮。


    .


    淒淒的娓娓道來被雲崖打斷。


    “說重點。”雲崖道。


    淒淒被打斷,深唿吸一口氣才忍了下來,她朝雲崖翻了個白眼:“重點就是,那個傻缺一見到我,就問我什麽時候迴家?”


    “然後?”


    “他還說,隻要不和離,他都聽我的。”


    旁邊老板和一眾姑娘一副吃了個大瓜的表情,甚至忍不住想讓淒淒說再詳細點,可是雲崖大刀闊斧的坐在殺豬刀邊。


    “我就莫名其妙啊。”淒淒說:“老娘還是單身,哪裏多了這麽個丈夫,我都想報警說他騷擾我了,結果仔細一看,居然是個很麵熟的大帥哥呢。”


    “然後呢。”雲崖很平靜。


    “我堅守住了,我拒絕了他。”淒淒挺直了背,語氣淡然:“我並不是那等容易被色相迷惑的人。”


    “再然後呢。”雲崖很冷靜。


    “然後......就是......他很堅持我是他的妻子,並且一直想挽迴我。”淒淒也很無奈:“但我真的什麽都沒做,陸東隅這個人,打小就記仇,要是以後他想起來了,那我就完了。”


    雲崖本來想說的話,轉而成了別的話:“你剛剛說,陸東隅記仇?”


    “記憶裏確實是這樣的。”淒淒點頭又點頭:“我這個身份的原型,是那個叫喻清潭的女子吧,其實她最怕的就是陸東隅了。”


    末了,淒淒自己又歎一口氣,仿佛閨閣女子一副癡等情郎的樣子,而後語氣哀怨,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情難自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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