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閑得發悶,讓金達找一副棋,鋪在炕桌上左右手對弈。


    外頭雪亮,青青□□兒去園子裏撿一樹梅花來插瓶,又聽香雲說道:「昨兒正院鬧得實在厲害,聽說又砸了兩個大花瓶,一直鬧到半夜才甘休。」


    青青手上捏一粒黑子,略略瞟她一眼,落子之後說:「他們兩夫妻的事情,你為何說與我聽?」


    她聲音淡淡,卻透著威壓,香雲兩腿一軟,順勢便跪下求饒,「奴婢該死,奴婢多嘴了,奴婢自己掌嘴。」


    說完就要往自己個臉上抽,青青卻道:「我這裏沒有賞人耳刮子的規矩,晌午過後,你自去找金達領罰。」


    香雲應一聲是,正要爬起來,門外卻起了人聲,春兒懷抱兩隻紅梅慌慌張張跑迴來,壓低了聲音通報,「殿……姑娘,王妃娘娘來了。」


    香雲趕忙出門去迎,青青卻仍坐在原處琢磨下一子該落在哪一處才好。


    王妃帶兩個方臉丫鬟進門來,繞著屋子逛上一圈,末了才坐到青青對麵,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個透底才開口問:「你就是那個前朝公主?」


    青青落下白子,適才抬眼看她,王妃生得老相,看著比陸震霆略長一些年歲,又是個容長臉細葉眉,難怪陸震霆不喜歡。


    想來他倒也單純,對女人的態度全然取決於好看或不好看,沒有其他考量。


    娜仁托婭見青青不理她,倒也不生氣,撐著下頜饒有興致地觀賞她,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模樣,難怪陸震霆那色胚見了你就走不動道兒。哎,你這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麽意思?不如和我下。」


    陸震霆剛下朝,才繞過影壁便瞧見玉笙院裏當差的紅苕著急上來通報,「王爺快去瞧瞧吧,王妃一早來了院裏說要見我們姑娘,現如今還沒走呢。」


    陸震霆將鞭子一扔急匆匆就要往玉笙院去,入了院門卻沒聽見人聲,他心裏一急,隻怕人已經去了,便領著孫達匆匆闖進去。


    進了門才發現,他心裏念著的那個正在低頭下棋,他心裏煩著的那個扶著青青一隻手,嘖嘖連聲誇她連手指甲蓋兒都生得比旁人好。


    陸震霆瞧著礙眼,大步上前一把撩開娜仁托婭,自握住青青的手,怒目道:「你是不記得我警告過你什麽,這院子也是你來得的?」


    這話說得實在氣人,按說王府就沒有娜仁托婭去不得的地方,何況來招唿這麽個沒名沒分的賤婢。


    青青抬一抬眼皮,卻發現娜仁托婭的臉色並沒有想像當中難看,反而悠悠然起身,笑著同陸震霆說:「我不過來看看美人,也值得你氣成這樣?」她再上前一步,湊到陸震霆耳邊,「摸個手而已,還沒幹什麽呢,王爺,消消火,別嚇著咱們的小美人了。」


    陸震霆皺眉,一把握住她手腕將她向外拖,一直拖到院子裏,「你滾,再敢沾她的身,爺可不管你老子多橫,照樣一頓鞭子下去,看你服不服。」


    娜仁托婭一溜眼珠子,媚聲道:「那咱們走著瞧。」


    說完一甩帕子,道一聲累,扶著丫鬟走了。


    等陸震霆消完了火再迴去,青青仍然專注於棋盤黑白子,壓根不搭理他。


    幸而陸震霆已經習慣青青的冷臉,自己倒也不覺得難堪,轉而厚著臉皮貼著她後背坐下,一手捏住她執棋的手,握在掌心反覆揉捏,臉也湊過來,先吻過一通,鬧得她麵頰發熱氣喘籲籲才肯正經說話,「下棋有什麽意思?不如跟爺說說話。」


    青青橫他一眼,心想這兩夫妻還真是般配,見了棋盤都是這麽個反應,便去推他,「我與你有什麽可說的?與你說國破家亡如何如何嗎?」


    陸震霆皺了皺眉,片刻便舒展開,「說起來倒是疑惑的很,當日入了宮,你幾個姐姐妹妹都在,怎就不見你?」


    青青去推他亂揉亂捏的手,扭了扭腰,還是沒逃過,「我原穿著太監衣裳,就是怕遇上你們這些……恬不知恥的……唔……」


    「禽獸」兩個字還未罵出口就讓他含住了舌頭,按在炕桌上品嚐一番,吻得她慌了神,連掙紮也忘了,小小身子變作晚秋的水,任他鞠捧。


    爾後他撐著炕桌,伸手在她臉上拂來拂去,得意道:「就知道你後頭沒好話,先搶了你的舌頭,看你還能如何。」


    「還能如何?還不是讓你作踐。」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偏又倔強地咬住下唇,不肯輕易落淚。


    陸震霆看著心揪,連忙摟住她柔聲輕哄,「也是你聰明,若是當日見著了,我那幾個叔叔都不好打發,不過他們都爭不過我,我是一定要帶你走的。」


    「我什麽我?不是爺嗎?」


    陸震霆捏著她的手指尖說:「咱們兩個親親熱熱說話,不在乎這些。」


    青青莞爾,卻沒料到隻這一笑,瞬息之間將他點著了,火蹭蹭往上冒,眨眼間已解了她的襖子,貼著她的細滑的愛物享受。


    青青掙脫不開,知道他慣常是吃軟不吃硬的,於是放軟語調,「不是要與我說說話麽?怎麽又鬧起來了?這話時說還是不說?就沒見過你這麽牢靠的,一會兒一個樣。」


    這話說著倒有些嬌嗔的意味,陸震霆心裏一酥,倒樂意寵著她。「本來是有一事要與你說。」


    「那你說。」青青將短襖撫平,坐直了與他說話。


    陸震霆道:「隆慶素來擅花鳥,可惜城破之時你爹畫作都讓宮裏的奴才偷了去賣,到如今已是天價,我四叔今日叫我們幾個殿內賞畫,說是南邊進貢來的,可巧了,那翠鳥圖,我六叔府上也有,他又是個楞木頭,非說自己府上的是真跡,可把我四叔氣得夠嗆,又不能為這點芝麻大的事情與他撒火,隻得憋著,可苦了他的奉茶太監,手抖落出來兩滴茶水,臉都讓嚇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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