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她出生在安寧市的一個小鄉村,據她說是我們那裏第一個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的女孩子,也是我外公外婆的驕傲, 村子裏許多人家都羨慕極了。」


    岑墨瀟認真聽著,陸梓衿講的很恬靜淡然, 隻是這段故事從如今陸梓衿的處境就知道, 相比於岑墨瀟那段故事的慘烈,陸梓衿說的就是揮之不去的悲哀和不幸, 不猛烈卻猶如一張網纏著心髒一樣。


    「她說去長清讀書看似是改變了她的命運,其實是毀了她的一生。一個一心想改變自己命運的鄉下女孩太容易被長清這個紙醉金迷的大都市吞噬了。她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夢醒後就隻多了一個我, 還有擺脫不了的白眼和詆毀。」


    「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和冷嘲熱諷和當初的羨慕誇獎對比的格外殘酷,生生讓外公外婆抬不起頭。讓他們對我媽甚至是我都厭惡透頂。他們就是傳統而固執的父母代表,視我們為恥辱,也許隻是一時想不通接受不了吧, 但是老天卻沒給他們和解的機會。」


    兩個老人先後去世壓垮了她媽媽,她記得,從那以後媽媽眼裏再也沒有笑意了。


    村子裏待不下去,她帶著陸梓衿迴了之前外公外婆的老家, 是另一個的小村子, 更偏遠但是景色很美,人也友善的多了。在那裏她度過了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日子過得很清苦但是很滿足, 也很快樂。


    陸梓衿的媽媽很疼陸梓衿,也把她教的很好,可是卻沒能為了陸梓衿多活幾年,她是活活熬死的, 她心裏有太多愧疚和痛苦了。


    她媽媽去世時,陸梓衿十四歲,然後迴了陸家。


    「我那十多年裏也問過我爸的事,記憶中也對那些閑言碎語有一些理解了。但是我媽固執的認為,我爸沒有拋棄她,隻是抵抗不了家裏,熬不過現實。在她描繪中,我對那個從沒出現的爸爸還有那麽一絲憧憬,很可笑吧。」


    「即使迴到陸家,我很忐忑害怕,可是也抱著期待,我爸會給我庇護。在我讀書那段時間,的確是這樣,他對我悉心指導,嚴格要求,送我讀大學,讀研。我實習時他似乎很高興,一直親自帶我,所以即使陸雪討厭我,欺負我,我也覺得並沒有關係,她恨我是很正常的。」


    岑墨瀟皺起眉,眼裏有些不忍。


    「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我才真正明白,我存在的意義。」


    「什麽事?」岑墨瀟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陸雪有一次酒後駕車逃逸,我爸讓我替她頂。」陸梓衿笑著說著前世才發生過的事,似乎一點都不難過。


    岑墨瀟臉色一變,嘴唇緊抿,唿吸變得有些急促,很顯然她氣壞了。


    「真是無恥!」


    陸梓衿偏頭看著她,出乎意料,那些折磨了她這麽久的事,和岑墨瀟說起來並沒預料中的難過。


    「你怪過你媽媽嗎?」岑墨瀟平復了下心情,然後輕聲問。


    陸梓衿低了下頭苦笑道:「怪過啊,我怪她自欺欺人地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謊言,也給我編造了一個。」她不恨不怪陸巡,也就沒教會她恨,讓她對這個爸爸還抱有幻想。最終才讓她摔進了地獄裏。


    岑墨瀟有些複雜:「拋妻棄子,要結婚了還和別人糾纏,你居然會對他有期待,的確該怪她。」


    陸梓衿瞥了她一眼:「要是早兩年,你可能就會看到一個真誠的陸梓衿,麵對陸巡的伏低做小一點都作偽。」


    岑墨瀟皺了下眉,有些嫌棄地道:「那還是虛偽的好,就你這頭腦手腕,你居然還相信他這麽久?」


    陸梓衿自然聽出了她的嫌棄,看來狀態好多了,於是毫不客氣迴懟過去:「彼此彼此,半斤對八兩。」


    岑墨瀟看著她,然後不可思議道:「你在我心口戳刀子?」


    陸梓衿往她心口看了看:「哪呢?」


    兩個人彼此瞪了瞪,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並不是開懷大笑,甚至笑得有些心酸,但是總算有彼此做慰藉。


    「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命苦。」岑墨瀟自嘲地感慨道。


    陸梓衿看了她一眼:「我覺得你比我命苦。」


    「這也要找優越感?」


    「不然呢?」


    晚上飯菜照舊是陸梓衿動手做的,劉嫂這會兒已經覺得不大自在了,因為岑墨瀟態度轉變太明顯了。陸梓衿也是,不僅是飯菜不讓她動手,就連其他茶水都不讓她碰了。


    但是劉嫂又安慰自己沒道理會被發現,而且兩人口頭都沒說什麽,她才忍耐著冷靜下來。


    吃過飯後兩個人上樓洗漱,陸梓衿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迴自己房裏去,而是敲了門去了岑墨瀟房間,她怕留她一個人她就開始胡思亂想。


    恰好岑墨瀟洗完頭髮,陸梓衿拿過吹風機,她看了下陸梓衿就很乖覺坐下來等著陸梓衿給她吹頭髮。


    「你今晚不用處理工作嗎?怎麽有時間過來我這?」嗡嗡聲中岑墨瀟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梓衿抬了抬眼瞼道:「我不放心你。」


    岑墨瀟嘴角翹了翹,又壓了下去點了點頭道:「的確,你不在我就要胡思亂想,一想到那些事我就難受,心口憋得慌。」


    陸梓衿皺了下眉,關了吹風機:「心口憋嗎?」


    「不想那些就沒什麽感覺,現在就挺好的。」


    陸梓衿心裏微鬆,繼續給她吹頭髮,後知後覺地從岑墨瀟話裏琢磨出一點其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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