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再見皇太極,他甚至沒有去過問幾名晉商的下場,隻是聽豪格說晉商又想出一處藏寶地後,點點頭揮手讓他離開了。


    豪格離開之前看著洪承疇裝模作樣的跟汗阿瑪說話,頓時對他更加反感了。


    有什麽大事是自己這個長子不能聽,反而這漢人能聽的?


    憋了一肚子的氣,豪格又來到了大牢裏。


    這次的幾個晉商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豪格啞然失笑:“喲嗬,幾個今日怎麽不哭了?難不成就喜歡這樣?”


    一聽見他的聲音,晉商們當即渾身一震,滔天的恨意就在這室內蔓延了開來。


    王大宇使勁梗起脖子來朝他唾了一口:“豪格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不止是他,剩下幾人全都破口大罵。


    範永鬥臉色猙獰,用力朝豪格撲去,要不是手腕上還帶著鐐銬,他那樣子仿佛要過去和他拚命:“豪格!我們瞎了眼才會幫你們這群畜生!!”


    “你們不是人呐!!”


    豪格照例坐到椅子上看著眼前這幾人,半晌後冷笑道:“喲今天是硬氣了啊,不怕我再給你們砍點什麽?”


    範永鬥仰天痛哭啊,隻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砍,你砍!你看我等可會皺一絲眉頭!”


    宗族的人都被錦衣衛抓捕入獄,家人,家人被抓了;錢財,錢財沒有了。


    現在別說皇太極指望不上了,就算他過來救又有何用?沒了啊!命根子沒了啊!還受那等侮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死還有什麽可怕的?


    唯獨悔不當初自己等人瞎了狗眼會去幫你們這群畜生啊!


    皇上啊皇上,草民對不住您啊,草民後悔死了啊!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們,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豪格對他的話不以為意:“你們還恨起我來了?”


    他拿起鞭子,照著幾人身上就是一頓亂抽,邊抽邊罵:“把老子的皇位弄沒了!老子恨誰?老子恨誰去?!”


    這時候眾人也不再求饒了,紛紛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豪格,罵到後來豪格把鞭子一扔:“想死是吧?哪那麽容易,我聽說你們漢人有種刑罰叫人彘,來啊砍一個給我瞧瞧”


    這話一說,範永鬥等人當即就是一驚,就連咒罵聲都停了下來。


    他指著豪格嘴唇顫巍巍的道:“你,你怎敢這樣?”


    豪格卻是懶得跟他說話扭頭就走:“就他吧,號稱我大清恩人之首對吧?來來給我豎個棍兒瞧瞧”


    牢門關上,門後頓時傳來範永鬥無法抑製的慘叫聲,那聲音淒厲像厲鬼嚎哭。


    今天再去往皇太極處,發現殿內已經愁雲密布,不止皇太極和洪承疇,連多爾袞和濟爾哈朗也在了。


    尤其是濟爾哈朗神色黯然麵若死灰,這是怎麽了?


    他們幾個又在談論什麽不叫上自己?


    皇太極見他進來,當即正色開口道:“晉商還在你那處吧?快把他們叫來!”


    豪格愣了一下,疑惑道:“汗阿瑪怎麽想見他們幾個了?這幾人走路時不小心摔斷了胳膊腿,正在後邊養傷呢”


    皇太極不被察覺的皺了下眉,這話說出來沒一個人會信,定是挨打了。


    唉當真是不省心,豆子是他們帶來的,濟爾哈朗已經言明了,豆子在大軍中捏碎後,竟然發現了科爾沁部對大清的恨意更甚。


    以後說不得還要好好修理他們一番。


    隻是現在,那豆子除了所說的兩個特性外,到底還有沒有別的說法,這殿裏幾人就都說不準了,現在需要將他們招來問話。


    他看向洪承疇,那些人必定已經挨打,不能再讓豪格過去了:“勞煩先生去一趟,對其申明大義,問清楚那豆子可還有別的說道吧”


    “若他們對招待之處有所不滿,還請先生將他們帶來此處,朕親自與之詳談一番”


    這些人定是被豪格打過,不過他倒也不太在意,終歸他們幾人是沒有用了。


    隻是現在要從他們嘴裏問出消息來,那麽說不得還得假裝幾分熱情。


    洪承疇彎腰應了一聲後,便去往豪格那裏了。


    ...


    豪格沒有跟來,隻是告訴了洪承疇那幾名晉商所在之處,竟然是大牢。


    洪承疇歎息一聲,也不知這晉商又說錯了那些話惹怒了豪格,要是到時候受傷不重,自己在皇太極麵前還是替幾人美言幾句吧。


    畢竟在這大清朝堂裏,能多幾個外援終究是好的。


    進了大牢,洪承疇讓幾名牢頭離開後獨自走了進去。


    一進去他眼睛就瞪圓了起來。


    不大的牢房裏,五個人被綁在鐵架子上,渾身赤裸滿身傷痕,已經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地上平躺著一個,看樣子是熬不住大刑已經死去不知多久。


    在鐵架子前邊,還有一個大甕,那甕口處冒出一個人頭來,滿臉是血早就認不出來是誰。


    “這……這……”他大驚,連忙走過去,剛走了沒兩步遠就覺得腳下粘稠將鞋子都粘連的不好抬腳。


    低頭一看,這地上的血早就不知流了多少凝固成塊,在這地麵鋪了好大的一層紅泥。


    聽到動靜,鐵架子上有個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半晌後才傳出一道極微弱的聲音:“是……洪承疇洪大人嗎?”


    這人是田生蘭,前幾天他還在皇太極那裏見過,怎麽幾日不見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洪承疇連忙上前,看著他滿身的皮都被抽的翻起來了,頓時覺得骨子裏一陣心悸,皺眉顫抖道:“你們這是……這是……”


    田生蘭無比淒厲的笑了,他看著洪承疇,努力用幹裂的嘴唇開口說道:“我們為何會變成這樣對嗎?”


    “洪大人呐,我們為建虜賣了一輩子的命,這就是下場,這就是下場啊!”


    多日未曾進水,他即便悲憤欲絕但也流不出淚來,隻能用幹涸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嗚咽。


    旁邊幾人聽見哭聲似乎也有了知覺,王大宇也抬頭看向洪承疇,眼神裏充滿著恨意:“洪承疇啊洪承疇,你現在還不清楚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給他們賣命有我們幾個盡心麽?”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看看那甕裏是誰!”


    他滿頭長發披散下來,那長發早就沾滿血汙凝成一塊一塊的,又哭又笑:“這就是叛徒,這就是漢奸的下場啊!哈哈哈哈哈!!”


    洪承疇往翁口看一眼,透過那人頭上的血汙,依稀還能看出那就是晉商之首範永鬥。


    這……這……!


    他不敢置信,一步步的往後退,似乎前邊那場景都在慢慢變黑,耳邊飄著幾名晉商鬼哭一般的啜泣,整個天地都似乎變成鬼蜮一般。


    他亡魂大冒隻覺得額頭豆大的汗水不停的往下落,蟄的眼睛生疼。


    猛地,他拉開牢門往外衝了出去。


    牢內王大宇的哭嚎撕心裂肺:“洪承疇!你早晚也有這麽一天!我們等你來作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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