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府


    從不貪杯的魯王,竟然喝的大醉,醉得不省人事,昨晚隻有劉彪陪在他身邊。


    魯王坐在桌前一言不發,沉默的端起酒杯一杯一杯下肚,劉彪在他身側小心伺候。


    生怕魯王喝醉酒,又怕自己多嘴,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良久才小心提醒道:“主子,您喝多了,奴才扶您去休息。”


    魯王擺擺手,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喝著悶酒,劉彪心知主子有心事,這是主子第二次喝悶酒。


    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與凝香院的月兒長得極為相似,那次在凝香院見到月兒,劉彪就對她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為什麽要突然出現?他知道月兒不是主子心中的那個女人,可她們的樣貌一樣,他看得出來主子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不勝酒力的魯王倒在酒桌上,嘴裏低聲喊著那個名字,劉彪胸口一沉,痛得無法唿吸。


    看著昏睡的主子,他伸手輕握住他的手,這樣自己才與主子沒有距離。


    他的主子是多麽仁慈英武,為了等那個女人,一生未娶,有時他也挺恨那個女人的,為何要霸占主子的心。


    劉彪將手心貼與主子臉上,將他額上淩亂的發絲拔開,迴想起那個下雪的冬天。


    那年北國雪災,劉彪六歲,父母也死於那場雪災,雪崩時,母親將劉彪掩在身下,父親將母親掩在身下,就這樣,他成了那個最幸運的人,活了下來。


    那年死了很多人,他守在父母的屍體旁不肯離開,哭幹了淚,凍暈過去。


    醒來時全身凍得僵硬,不能動彈,天還在下著鵝毛大雪,那些死去的人慢慢被覆在雪下,雪上到處是一片一片深紅。


    他想自己一定也會死去,跟隨父母一起,這樣也好,在天堂就可以與父母團聚。


    小小的人兒不畏懼寒冷饑餓,朝廷派來救援的人也沒能發現躺在父母身邊的小人其實還活著,隻是他不願意睜開眼睛唿救,他就想這樣與父母一起沉沉的睡去。


    直到深夜,凍得快要昏過去,這時,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少年,像參天大樹一般的少年。


    少年的魯王英氣逼人,身穿一身白色裘袍,下人為他撐著傘,走在雪白的路上,下人輕聲道:“殿下,您何必親自來一趟,他們命不好,您不必傷懷,人各有命,這都是他們的命。”


    魯王看著眼前到處被大雪包裹著的身體,心在痛,他天生是個仁慈的主,見不得百姓受難。


    準備迴頭時,突然聽見遠處一聲微弱的唿吸聲,劉彪在最後一刻,看見身穿衣袍的少年向他奔來。


    等他醒來時,人已在魯王府,就這樣他與相差四歲的魯王成了主仆。


    魯王大他四歲,一點都沒有王爺的架子,送他去學堂練字,跟著夫子學習,他也知道要想跟著魯王,自己必須多才多藝,於是他發奮圖強,沒日沒夜的學習,為的就是讓魯王放心,讓身邊的人覺得自己雖然身份卑賤,可這份才學能成為魯王身邊得力的下人。


    為保主子安全,他努力學習武功,每天找人練武,剛開始被人揍得滿身是傷,到後來,他挑戰府裏所有人,經過自己勤加練習,終於成為一等一的高手,成為主子跟前的紅人。


    主子很信任他,不管去哪裏,他都帶著劉彪,有什麽事也放心他去做。


    他的心裏裝的全是主子,他的眼裏全是主子,主子歡喜的,他歡喜,主子厭惡的,他厭惡。


    盡管自己很不喜歡月兒,可主子看她的眼神,他知道主子心裏對月兒愛屋及烏,所以他逼著自己也喜歡月兒。


    劉彪俯身靠近魯王,想要離他更近點,這個想法一出,他立即又抽身,喃喃道:“你不喜歡我這樣,是不是,那我不靠近你,我們像從前那般,一起練劍、一起寫字、一起對詩。”


    魯王趴在桌上,手指動了動,微微睜開眼,嘴裏含糊不清,“我想你,好想你。”


    說完倒頭睡去,劉彪聽完,眼眶濕潤,心裏萬般滋味,他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麽好,要讓你如此對她,你為她做了太多太多了,我看在眼裏,心疼你,殿下,忘了她,我們一起離開北國,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不好,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唯獨不願你這樣傷害自己。”


    “主子,我聽您的,明日我就去救月兒姑娘,您放心,我定會完成任務,不會讓您失望。”


    他攪著手帕,浸在盆中,打濕手帕為主子擦洗手和臉。


    夜,很靜,屋內的燭火閃閃發光,白裏透紅,跳躍的火焰光影照在兩人臉上,那樣美。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臉,又看了看死繭老厚的手,眼裏的光淡了下去。


    不管自己變成什麽樣,也不配和主子走在一起。


    主子是高高在上的神,他那樣俊朗、那樣仁慈,自己還存了難以啟齒的心思,如果被主子知道,他一定容不下自己。


    劉彪像個孩子般跪在地上,趴在主子腿上哭。


    良久,他才起身抱起沉睡的魯王,將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不舍的看著他。


    從林羽第一次見到林羽時,魯王就一直派人盯著林羽的一舉一動,她被土匪擄獲,魯王將消息悄悄告訴容楚南與謝玉,他的目的隻是救出林羽。


    在林羽身上,還有魯王一直想知道的秘密,他要親自問,不能讓月兒有半點閃失,盡管他不願再踏上那片令他噩夢般的陰陽山。


    得到消息的容楚南與謝玉聯合,準備圍攻陰陽山,而魯王則做最後一張底牌,陰陽山的險峻,沒人比他更清楚。


    當年他就是從陰陽山唯一活著走出來的人。


    天還未亮,容楚南和謝玉就帶人前往陰陽山,兩個都是在戰場上帶兵殺敵的勇猛之人,浩浩蕩蕩的人群埋伏在山裏的各個角落,等待隨時攻山。


    在路上,謝玉向容楚南講述了陰陽山,北國人對這座山很敬畏,聽說山上有神靈,一般人不會上山。


    大家都知道山上有一群土匪,他們神出鬼沒,沒人見過他們下山,不過附近的村民會毫無征兆的失蹤,官府不管,說是山裏有兇猛的野獸,可能那些失蹤的村民就是被野獸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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