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她恍恍惚惚醒來,一睜開眼睛便瞬間驚醒,一身冷汗。


    白扭扭爬起來,發現自己身處在深山之中,四周漆黑一片,滿月銀白掛在天邊,隱約還能看清它四周飄散的雲霧。


    “亡者路上,生人迴避!陰人過路,切勿近身!” 一聲撕裂般地啼叫從濃霧裏傳來,在這夜深人靜的深山老林裏這一聲直叫人肝膽俱裂。


    饒是專業對口的白扭扭,也嚇得抖如篩糠:“真是見鬼了!見鬼了!”


    濃重霧氣裏緩緩飄出一眾陰魂厲鬼,為首的縊鬼,披頭散發,麵目蒼白,眼睛突出,口裏有一條血紅長舌頭。蒼白的手裏握著靈幡,一旁的水鬼渾身浮腫呈現溺死後的巨人觀,它一揮手白色黃色的紙錢便漫天飛散鋪滿道路。


    刀勞鬼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配合著小兒鬼的小孩兒哭聲,膽子小的人怕是聽了這聲音便會當場嚇死。


    產鬼披頭散發,肚子被血淋淋的豁開,胎盤被拖在地上,一路血跡斑斑…


    黃父鬼、五奇鬼、吊靴鬼、無頭鬼、滿身遍布密密麻麻的小水泡疙疙瘩瘩破爛流膿的疫鬼……


    它們擎著漆木棺材,散著紙錢,舉著靈幡,從深山裏緩緩前行……


    隊伍之中還混著幾個紙紮人,做工栩栩如生,穿著紅襖與紅裙尤其紮眼,麵色慘白,臉蛋上卻塗著格格不入的紅暈,嘴也是血紅色的,尤其腳上還蹬著一雙極小的紅色繡花鞋,一副新娘子打扮。


    那紙新娘還一顫一顫的,紅色嘴唇特意畫了一個笑模樣,可那笑容看起來分明是獰笑…


    “百鬼夜行…” 白扭扭眼見著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樹木,根本無藏身之處,那厲鬼隊伍越行越近,白扭扭心裏明白憑自己那兩把刷子怕是就要折在這裏了。她嘟囔道:“睡個覺捅了鬼窩了?!真晦氣!”


    無盡的夜色,透著陰森的深山裏,遠看這一眾隊伍熱熱鬧鬧,卻竟然隻有白扭扭一個活人。


    白扭扭迴身就朝著樹林深處跑著,拚盡全力跑著,跑了許久,她迴頭一看,卻發現那眾隊伍依然在身後,距離似乎更近了一些。


    白扭扭加快速度繼續奔跑,跑了一會兒沒忍住又向身後看去,隻見那眾隊伍離她更近了,她已經能看見那溺死鬼慘白的臉與膨脹腐爛的五官,眼睛隻剩兩個並不對稱的坍塌的黑洞,眼球早已腐爛融化了,隻剩蛆蟲不停蠕動著…


    “我充其量算是個神婆,不是他娘的捉鬼大師啊!” 年僅十幾歲的白扭扭被這一眼嚇得魂飛魄散,據她自己迴憶,她這輩子都沒跑得那麽快那麽久過…


    “別迴頭,一直跑。” 一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是很正常的溫和的沉穩的男人聲音。


    相比於身後淒厲的鬼哭狼嚎,慘叫詭笑,這聲音宛若天籟…


    白扭扭好奇的想側身去看誰在說話,那聲音適時響起,帶著責備:“不是叫你別迴頭!繼續跑,往前跑!”


    白扭扭心裏稍安,埋頭向前狂奔,再也沒迴頭,跑了四五分鍾,眼見著前方依稀有個洞,她彎腰曲背勉強可以進去…


    “鑽進去!” 那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白扭扭加快速度,一頭紮進洞裏,洞頗深,白扭扭躬著身向裏走了數米,隻見一條金色巨蟒正盤著休息… 那蟒之大在如此寬敞的洞裏盤著身體硬是盤得滿滿當當,周身泛著金光,宛若龍鱗。


    白扭扭嚇了一跳,這是逃出鬼窩又入蛇口啊,她呆呆站著一動不敢動。


    “知道你怎麽招來這般橫禍的不?”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白扭扭像狗咬尾巴一般原地轉了一圈,嘟囔道:“誰在說話?誰?在哪說話呢?”


    “孩子是個有天資的好孩子,就是有點傻啊。” 那聲音說道。


    白扭扭看著那閉目休息的巨蟒,咽了咽口水,“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道:“難不成…難不成您就是我家一直供奉的兵馬之首柳仙,柳行君?”


    “起來吧。你我頗有緣分,我倒是願意幫你。” 柳行接著說道:“那寡婦的事兒你不該管,她兒子壽命大限,才被過世的父親故意將魂留住,想著躲過了這個劫再將孩子的魂魄放迴去,你卻幫了倒忙,強行將那孩子的魂魄叫了迴去,那娃娃活不過三日了。”


    “我…我不知道。” 白扭扭心裏頓感愧疚,當時她還一頓責怪父親來著,自己死便死了還禍害孩子。


    “罷了,你手底下的小堂口成不了大氣候。天快亮了,你該迴去了。”


    話音剛落,白扭扭便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白扭扭再次醒來時,是“騰”一下從自家炕上坐起來,嚇了旁邊老太太一跳,她捋著胸口說道:“你這孩子高燒,燒了三天三夜,可嚇死我了。”


    “我睡了三天?”白扭扭隻覺得渾身疲軟無力,倒真像是大病初愈。


    “是啊,還一直說胡話。是不是遇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老太太一邊遞著水,一邊說道:“嚇得我立馬去咱家大堂口上了香,磕了頭,求他一定救你這一迴。”


    “嗯,他救了。” 白扭扭翻身下地,一口氣跑到供奉神像的屋裏,朝著主堂口跪著磕了幾個頭。


    這間房裏供奉著很多神像,有的白扭扭認識,在西遊記裏見過,有的並不認識。這屋裏還供奉著堂口,平時老太太也會來嘟嘟囔囔一番,唯獨裏屋供奉的仙家特殊,隻上香磕頭從不求事兒,這次若不是老太太真急了,也不會輕易相求。


    老太太追過來,拿著外套給白扭扭披上罵道:“你這癟犢子,虛病剛好,別再得了實病,一身汗就往外撩,狗攆你腚了?”


    白扭扭將夢中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眼眶通紅,一句話沒說,隻是拉著白扭扭朝主堂口又跪下磕了幾個響頭……


    從那以後,白扭扭再沒有做過奇怪的夢,也更加沒有夢到過那個人……


    直到這一次,在盲卡遊戲中又見到了當時的畫麵,又是深山老林,隻不過這次不是無盡黑夜,而是刺目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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