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煙聽著太子和夜王的對話,這才發覺她差點再次得罪太子的事實。


    怪不得江婉兒那個小賤人對太子的問話不動於衷,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呢。果真是心如篩糠,奸猾狡詐的小賤人。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就像是戴上一層人皮麵具的妖魔鬼怪,做著似是而非的事情。


    “懷瑜,快要春闈了,準備的如何?”喧鬧的人聲中,太子清朗的嗓音突兀的響起。


    眾人齊刷刷將目光再次聚焦到陸清離身上。


    “想來陸解元金榜題名如探囊取物,手到拈來。”太子身後的一位幕僚酸溜溜地說道。


    此話一出,瞬間引來一片笑聲。


    大家都清楚陸解元的實力,但結果未定就如此狂妄自大,未免引人發笑。


    江婉兒擔憂地望著陸清離的方向。這些人吃飽了撐得,見不得陸清離屢次出眾的表現,總是想方設法地找機會打擊他。


    陸清離卻像是沒聽到對方的揶揄一般,依舊淡定的用修長的手指將麵前的茶盞緩緩端起,輕啟秀美的薄唇,慢慢飲盡杯中水,這才抬眸看向發聲的幕僚。


    “借先生吉言,懷瑜定不負大家所望。”一句輕飄飄的迴話,讓對方充滿淩厲的話語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癢。


    “你......你休要猖狂,我大齊人才濟濟,陸解元想要取得頭籌,似乎有些癡人說夢。”幕僚見陸清離壓根不接招,直接挑破窗戶紙,出口譏諷。


    太子似乎是沒聽到身後幕僚氣急敗壞譏諷的聲音,依舊側著身子和夜王兩個人推杯至盞,開懷暢飲。似乎壓根不受其他人的影響。


    “先生說的對,我大齊地傑人靈,人才濟濟。懷瑜對於這次春闈雖然勢在必得,但依舊心懷謹慎,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參加春闈,贏取聖名的。”說罷,陸清離幽深的眼眸中笑意未達眼底,似笑非笑地看著幕僚。


    瞬間,人群中傳來一聲爆笑,像是傳染一般,一個接一個,整個涼亭中笑聲陣陣,除了那位幕僚。


    和太子殿下觥籌交錯的夜王,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好個陸清離,殺人誅心。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身邊的這位幕僚,雖然有著絕對的才能,但因他的父親是低賤的奴仆身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走進貢院參加科考,想要金榜題名,更是白日做夢。


    這陸清離果真是懂得刀子插在哪裏最痛。


    想著,夜王漆黑的雙眸中略過一絲淩厲。


    江婉兒緩緩吐出一口氣,陸清離就是陸清離,總是能夠將敵人最薄弱的地方找出來,然後狠狠一擊,不給敵人絲毫反抗的機會。


    即使一個人規整地端坐著,身邊空出一片,陸清離依舊動作優雅地喝著手裏的茶水,絲毫不被周圍的環境和人有所影響。妖孽一般的麵容上,閃現著自成一片天地的清冷孤傲。


    剛剛的小插曲依舊沒有影響到眾人玩鬧的心思,太子和夜王也像是普通人家一般兄友弟恭,好一副溫暖的景象。


    不知不覺間,斜陽帶著溫暖的光輝照耀在山巔之上,像是給山巒蓋上一層金紗,神秘朦朧中帶著誘人的魅惑,就像,就像端坐在位置上的陸清離一般,帶著驚心動魄的美。


    有驚無險的一天很快過去,江婉兒躺在迴府的馬車上,內心一片荒蕪。


    陸清離現在依舊處在四麵楚歌的境地,稍有不慎,就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而她,現在隻是一個鎮國公府的嫡女,能夠幫上陸清離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江婉兒重重歎了一口氣。


    “小姐,是不是被沈小姐氣到了?”白芷見江婉兒神情懨懨,擔憂道。


    “不至於,沈如煙本身就和我不對付,為了這種人生氣,簡直是自找苦吃。”江婉兒淡淡道。


    “那小姐為何看起來憂心忡忡?”


    “我隻是,隻是有點擔心陸清離。”馬車的密封性不錯,江婉兒沒有顧忌地說出來。


    “陸公子?陸公子有什麽好擔心的?過不了多久就能夠成為狀元郎,這不是好事嗎?”白芷想不明白陸公子有什麽值得好擔心的,人中龍鳳,德才兼備的中人之姿,這麽優秀的男人有什麽值得擔憂?


    江婉兒沒有接話,有些事情就算爛在肚子裏都都沒辦法說出來。


    迴到清清冷冷的鎮國公府,江婉兒簡單的用了晚餐,洗漱完畢後躺在雕花大床上,思緒亂飛,不知不覺慢慢陷入睡夢中。


    半月幽幽地掛在碧波蒼穹之上,清冷的光輝灑滿大地,天地萬物帶著朦朦朧朧的一層麵紗,神秘而又空闊。


    “主子,已經和柳太師聯係上了。”影一單膝著地,深情恭敬。


    “嗯,我的母親如何?”陸清離嗓音依舊清冷,但是隱隱的顫抖泄露出主人沒有表麵上那麽鎮定。


    “柳皇後依舊待在冷宮中,身體越發憔悴,如果再不能從冷宮中出來,怕......”影一話未說完,但所有人都清楚,時間不等人。


    聞言,陸清理咬緊牙關,額頭青筋直跳,手背肌肉緊繃,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般,隨時可以將敵人的喉嚨撕碎。


    “主子,大局要緊。”影一擔憂道。


    所有人都在等著主子成長,也都在等著主子迴歸,不能夠在關鍵時候出任何差錯。


    陸清離狠狠閉上雙眼,將嗜血的雙眸隱藏在靈魂深處。


    再次睜開眼睛,又變成了清風朗月一般的完美男子,無欲無求,毫無破綻。


    影一擔憂的心緩緩放鬆。主子選擇的道路注定會犧牲很多人,有些人注定要為這條道路撒上熱血,這是不可避免的。主子不能有任何婦人之仁,否則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陸清離望著窗外的冷月,思緒紛飛。影衛本就是柳太師留在他身邊的人,他們帶來的信息也就是柳太師的選擇,選擇犧牲他的母親。


    不知道心裏作何感受,陸清離平靜無波的臉龐不顯絲毫情緒。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分外寧靜,寧靜過後的暴風雨讓它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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