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無瑕的羽毛落在天秤的一端,另一端將放上被審判者的心髒。


    公正的天秤將稱量一切的罪惡與功德。


    妖野之山的山神,被妖怪加冕的山神,是否配得上神明之名?


    它是在天秤中誕生的物喪神妖怪,自誕生起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鬥篷妖怪高高舉起手中的天秤,語氣逐漸激昂:“不,準確的說,此身就是為您而生的,為了這一場命運中注定的審判!”


    透茗歪了歪腦袋,指節在下巴處微屈,她輕挑一邊眉頭:“心髒?”


    語氣中帶著十分明顯的危險氣息。


    “啊不不不”鬥篷妖怪慫的很迅速,立馬解釋:“並不是真的需要您的心髒,隻需要您同意就可以了。”


    “還挺人性化。”透茗語氣玩味。


    “這是應該的,畢竟在審判結果出來之前您都是名正言順的神明,所以在下……”


    “不是在誇你。”透茗打斷它,站起身,隨意拂了拂衣擺上沾著的灰塵,便朝屋子一側走去。


    屋子旁邊種了兩棵樹,一棵是桔子樹,另一棵還是桔子樹。


    原本想問那妖怪為什麽選擇今天來的,現在透茗自己想通了,既然是為那所謂的審判而生,那當然是要在最有可能達成目的的這一天誕生了。


    她起身的時候還順便在地上撿了顆小石子,眯起一隻眼睛對著其中一顆桔子樹上一拋。


    咻的一聲,石子砸下一顆黃澄澄的桔子,被站在樹下的精靈正正好好抬手接住。


    她輕嗅了一下桔皮的清香,就這麽站在樹下剝起桔子吃起來。


    飽滿的汁水在口腔中炸開——


    嘶,真酸。


    看來今天的運氣確實不太好呢。


    吃完這顆隨機選出來的酸桔子,透茗伸手扶在這棵桔子樹上,用商量的語氣道:“給我顆甜果子吧?”


    她又撿起剛剛的石子,再次砸下一顆巴掌大的桔子。


    這一次是甜的了。


    看著慢悠悠剝桔子吃桔子的白發山神,一直等待著迴答卻被無視得徹底的鬥篷妖怪終於忍不住出聲催促:“山神大人,請不要無視我!”


    一截舌頭伸出,舔去唇邊沾上的桔子汁,精靈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她故作驚訝:“哎呀,你還在呢?”


    這一次,鬥篷妖怪的聲音中忍不住帶上了些許惱怒:“還請尊重我一點!”


    “還真是沒有眼色的家夥呢,非要我那麽直白的說出口嗎?”


    精靈微抬下巴,無形中露出高傲的姿態,她一步步向結界外等待迴答的妖怪走去。


    “說到底,你所謂的使命於我言沒有任何意義,我超討厭被強迫的,什麽命運中注定的審判的,嗬。”


    精靈的容貌精致而美麗,又因魔力迴路斷裂的痛楚染上幾分難以掩飾的虛弱蒼白,嘴角是毫不掩飾的諷刺與冷笑。


    “我現在看上去真的是太糟糕了是嗎?”她毫無顧忌的踏出了結界的邊緣。


    這是用來保護誰的結界呢?


    外泄的魔力可不是什麽無害的東西呀,在染上精靈微慍的情緒後,便化為鋪天蓋地的威壓。


    鬥篷妖怪忍不住畏懼的後退兩步,連唿吸都困難了幾分。


    透茗逼近它,問:“為什麽隻有你一個呢?”


    鬥篷妖怪很誠實:“對您而言,數量是沒有意義的不是嗎?”


    “那麽”透茗一如既往的露出微笑,語氣溫和的說道:“在我真的生氣之前,從這裏離開吧。”


    “我是為審判神明而生的,早已將區區性命置之度外了。”鬥篷妖怪強作鎮定,發汗的手掌緊握住木質長杖。


    “時間到了”它道。


    長杖在地上用力一點,拖夠了時間,無形的連接終於在此刻完全完成,形成一個古怪的結界將他們包裹。


    這就是它的底牌,鬥篷妖怪的語氣也變得鎮定自若起來:“界門已經打開了,在審判開始之前,您是出不去的,這裏將會不斷重複輪迴。”


    “哇哦~”看著忽然變成黃昏的天際,透茗露出感興趣的笑:“聽起來真有意思。”


    妖怪們的力量與魔力和咒力都不相同,但像這樣連她也看不出破綻的結界亦或幻術,還真是十分十分稀奇的呢。


    不過現在似乎並不是好奇的時機啊。


    精靈說道:“真是的,既然要請求別人的同意,就應該寫信提前告知,然後提著禮物上門才算正式嘛,你這個無禮的家夥。”


    鬥篷妖怪一愣:“這樣您就會同意接受審判了嗎?”


    透茗以袖掩麵,溫和的笑道:“我當然是會禮貌的迴禮,然後再——正式的拒絕你啦。”


    “蟲之唿吸——一之型·蝶之舞:戲弄”


    泛著寒光的刀尖從寬大的袖袍中探出,不是墜著魔晶寶石的那把,而是曾遺落過一段時間,然後被宿儺歸還的另一把。


    沒有咒刀的特殊加持,但也足夠了,足夠銳利。


    刀光隱藏在飛舞的衣擺之間,翩翩的蝶翼劃過毫無防備的手腕與脖頸。


    “無一郎說的對,寬大的長袖確實很有利於隱藏招式呢。”透茗打量了一下手中奪過的天秤與長杖,說實話,肉眼看上去並沒什麽特別的。


    數息過後,失去生機倒在地上的妖怪軀體消失在原地,連帶著透茗手中的長杖與天秤。


    隨後卻又在另一處地方再次出現,警惕的保持著安全距離。


    它道:“我說過,在審判開始之前,您是出不去的,也無法徹底殺死我。”


    “可還是會疼的吧。”透茗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畢竟躲得很遠呢,瀕死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此話中暗含的危險意義令鬥篷妖怪汗毛乍起,它忍不住開口:“您的養子以及守護獸都會見證這場審判的。”


    “這是在威脅我嗎?”好似疑惑的歪了歪腦袋,然而鎮定自若的笑意卻絲毫不減,透茗的語氣篤定:“你似乎有些高估自己呢,比起這個,我允許你現在逃跑哦。”


    雖然也不會有用就是了。


    但鬥篷妖怪顯然並沒有理解這句話中的深意,疑惑的問:“什麽?”


    透茗絲毫沒有理會它的意思,隻道:“說起來這種時候要是有悟的領域展開就方便多了,我的能力還是不適合做這種事呐。”


    所以隻能拿屋子旁邊現有的魔法陣改一改咯,嘖,有點疼,魔力迴路沒修好還真是不太方便。


    因為隱隱的怒火,透茗的語氣都難得帶上幾分惡劣:“重複的輪迴,無論多少次你都不會成功的,可惜我才沒有陪你白白浪費時間的興趣,不知道在這輪迴之中你能忍耐多少次呢嘛”


    鬥篷妖怪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拔腿就要逃跑。


    “跑什麽,你不是視死如歸的嗎?”


    精靈翠色的瞳中浮起幽綠的光芒,她道:“注視我,然後,沉溺吧。”


    看著乖乖走迴來的鬥篷妖怪,透茗勾起唇角:“明明這招還是很有用的嘛。”


    魔法陣改完了,還差一點用於啟動的魔力。


    外泄的魔力無法自如操縱,但身為天生的高魔種族,精靈的身軀本身也是由魔力構成的。


    透茗勾起披在身後的雪白長發,日輪刀一轉,毫不猶豫的割下一截辮子,丟向了地上。


    發絲化作淺綠色的魔力光點,喚醒了地上的法陣。


    幻境之中,鬥篷妖怪拚命奔逃,而山神一次次揮刀,明明掛著一副慈悲笑容,下手卻毫不留情。


    感官上經曆千萬次死亡的結局,然而實際時間僅僅隻經過了短短數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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