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滿臉驚喜:“太好了!”


    “那你記得那人的樣貌嗎?知道他的名字嗎?”


    燕被這個問題問住,愣愣搖頭,又連忙說道:“但隻要見到,我就一定能認出來。”


    “算了”


    透茗早猜到是這個結果,這個世界的妖怪一個個都是這個德行。


    “過來”她對燕伸出手。


    燕微微猶豫一下,湊了上來,額上那張繪著鳥形紋路的符紙被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抵住,戳出一點褶皺。


    感知到指下按住的僵硬,透茗開口安撫道:“放鬆,別緊張。”


    雖然這麽安慰了,但就像匍匐在人類掌心的雛鳥,小動物般的本能依舊讓燕控製不住的瑟瑟發抖。


    但動物會不由自主的親近身為自然之子的精靈,妖怪卻不同,它們感知到的更多是她的“妖力”(實際是魔力與咒力)。


    “對了,我說你啊,以後不要隨便附身人類了。”


    透茗突然轉移了話題:“如果運氣不好碰到了除妖師,他們大部分可不會詢問緣由,而是會直接出手將你祓除的。”


    “如果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就算你很弱,附身也會讓他們身體不適的。”


    “我沒有想要傷害誰”燕連忙擺手,露出愧疚的神色,對一旁的夏目道歉:“對不起......”


    淺棕發的少年露出寬容的微笑:“沒關係。”


    透茗偏頭看了他一眼,教訓道:“貴誌你也是,太沒有防備心了,什麽身份不明的妖怪都敢隨便帶迴家。”


    和一般人平常喊名字,生氣喊全稱不同,透茗平常喊他的姓氏,生氣了卻會喊名字。


    夏目貴誌臉上的笑容一僵,乖巧的低頭表示:“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如果真的能記住就好了。”


    透茗收迴食指,在他們聊這幾句的時間裏,燕不自覺的放鬆了身體,透茗也趁機從她腦海中找到了想要的消息。


    一隻虛空之眼在某處睜開,從高空向下掃視著,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那個人類,虛空之眼闔上,透茗對滿臉期待的燕說:“找到了。”


    “真的嗎?這麽快!”


    燕先是一驚,隨後露出臉上的符紙也掩飾不住的喜悅神色:“太好了,那我們現在......”


    夏目貴誌這時突然出聲打斷她,指著窗外寂靜的月色:“那個,現在已經很晚了。”


    “可是......”燕還想說什麽。


    但透茗開口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冷靜了下來。


    “大晚上的,突然冒冒失失去打擾人家,會被討厭的哦。”


    “很晚了”透茗站起身來,對著燕一揮袖,原本跪坐在那裏的清秀少女模樣妖怪便消失在原地,她對夏目叮囑:“睡吧,睡前記得關好窗戶。”


    “那那些妖怪們就這樣不用管了嗎?”少年神情猶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幾隻妖怪躲躲閃閃的藏在房簷下、樹叢中。


    “它們的名字都是應下了挑戰,輸給玲子的,找你要迴名字是請你幫忙。”透茗的神色很淡然,目光掃視了窗外一眼,顯然不隻是在對夏目說:“請人幫忙就應該有請人幫忙的樣子,大半夜擾人清淨的家夥以後也不用管。”


    說罷她便揮手吹出一陣風,將燕爬進來時被打開的窗戶關上(一開始沒上鎖所以能從外麵拉開)。


    “晚安”透茗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淺棕色發絲。


    “真是的,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夏目貴誌被揉著腦袋,迴道:“姐姐,晚安。”


    透茗離開他的房間,關上門,又將燕放進了一間收拾好的空置客房中。


    第二天


    換了一身普通人類女孩衣服的燕身上帶著透茗附加在她身上的,能夠被人類看見的幻術,滿臉期待與喜悅的去“偶遇”了那個人類。


    那個她一直想要在見到的,喂食雛鳥的那個善良的人類。


    雖然隻有一麵,雖然那個人並不會認識自己,記住自己,但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就足夠了嗎?隻見一麵就足夠了嗎?”


    “足夠了,能夠再見一麵已經很好了。”燕的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她真誠的鞠躬道謝:“謝謝你們。”


    ————


    隨著水壩中的水位再次上漲,燕也即將重新跟隨雙葉村一同沉睡。


    “雙葉村今天就要被淹沒了,去看嗎?”


    一隻綠眼睛的長尾山雀蹲在教室窗口的樹枝上,發出啾啾啾的聲音,實際正在用心念傳音。


    夏目貴誌目露為難:“可是我還要上課呢。”


    “我給你請假。”


    “這樣不好吧?”


    “也對”化身長尾山雀的透茗歪了歪腦袋,思索了一下,很認真的靈機一動:“那要不直接讓學校放假吧。”


    區區放假而已,大魔法師透茗醬有的是辦法。


    靈機一動的很好,下次別動了。


    夏目貴誌汗顏,滿臉無奈:“姐姐,別鬧了。”


    被少年這副表情愉悅到了,透茗嘻嘻一笑,不依不饒又問:“所以去不去,之後我會給你補課的,我都看到你上課的時候對著窗口發呆了。”


    她從前在夜蛾老師眼裏是唯一的獨苗苗好學生,但那也是對比出來的,事實上逃文化課什麽的,她可沒少跟著其他三個人一起幹。


    被發現自己上課走神的夏目貴誌臉上露出一點點尷尬的神色,掩飾般輕咳了一下,他點頭應道:“去。”


    於是不一會,班主任來到教室,手上拿著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夏目同學,你的家長給你請假,一會就來接你了。”


    “好的老師。”


    夏目貴誌小心翼翼的在半空中懸浮的階梯上坐下,親眼見證了雙葉村重新被淹沒的一幕,不由得感歎:“真是壯觀啊。”


    “壯觀嗎?”懸浮飛在一旁的透茗同樣看著這一幕,有些不解。


    水位是慢慢上漲的,一點一點淹沒底下破敗的村莊,比起潮起潮落,海市蜃樓,隻不過是小場麵而已。


    夏目貴誌搖搖頭,又點點頭。


    “以前大概不覺得,但現在知道了在這裏還沉睡著許多或許像燕一樣的妖怪,在水落時努力追逐奔跑,又在淹沒時等待下一次的輪迴,就覺得很壯觀啊。”


    小妖怪的波瀾壯闊,念念不忘,卻不過是一期一會,渺小而短暫的一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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