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誤以為是五條家的人,,這個誤會讓透茗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但也沒有在意,隻聽了一耳朵就還是趁機會悄悄離開了。


    加茂家的人真的以為突然出現的她和五條家有什麽關係嗎?大概率隻有一點,而且僅僅隻是猜測而已。


    禦三家之間可是將彼此相互看的死死的啊,最為了解彼此的就是他們自己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年輕小輩哪裏是那麽容易藏住,甚至於這麽多年都沒有絲毫消息的呢?


    與五條家有還是沒有關係,都隻是一個不確定的可能,但最好沒有,因此他們這更多的是在借此試探。


    試探,未來要是要拉攏還是……想辦法處理掉。


    對於這個誤解,五條幸居然是這麽迴答的:“真有眼光。”笑容居然還有幾分真摯,似乎是真的這麽想的。


    “不過很遺憾,她和五條家沒有關係哦。”他狀似遺憾的歎了口氣,隨後驟然收斂了臉上笑意,瞳中透出幾分冰冷的寒意,語帶警告——


    “但是不管她是誰,收起你們那些想法。”


    …………


    ……………………


    透茗沒找到那個想找的人,卻先碰上了一個讓她感到意外的人。


    一聲聲婉轉悠揚的琵琶錚錚聲吸引了她,這聲音莫名的熟悉。


    於是透茗尋著琵琶聲傳來的方向找去,看到了那個女孩,那個她在河邊碰到過的,幫她修過木琵琶的琵琶女。


    透茗對她的印象很深,那天將修好的琵琶還給她的時候,透茗看見她的臉頰上和彈琵琶的右手上有幾道新鮮的淺粉傷痕,她說這是她爹打的。


    她說阿爹喝醉了就會打她,有時候心情不好也會打她,平常是不會打她的手和臉的,因為她要彈琵琶賺錢。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女孩神色平靜,眼神中是始終如一的清澈純真,沒有半分怨憎。


    透茗不理解,而女孩隻是解釋說:“因為是阿爹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琵琶女孩是真的不認為這是需要幫助的事,因此盡管透茗依然無法理解,卻也沒有辦法。


    那雙眼睛中的淡然與給透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隻是這一次,女孩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翳,透不進絲毫光亮,摸索著撥動琵琶的動作也看起來生疏了不少。


    她坐在那裏,抱著心愛的木琵琶,消瘦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被風吹走。


    “誰?”琵琶聲戛然而止,女孩抬起頭下意識側耳轉向透茗的方向。


    或許是失去了視力,琵琶女孩本就優越的聽力更加敏感了。


    透茗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下意識的,她的聲音放的很輕,像是害怕驚擾了女孩。


    琵琶女孩側著頭,神色呆呆的,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麽。


    透茗安靜的等


    好一會兒,琵琶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些高興的樣子扯出一個微笑:“恩人,是你呀。”


    她下意識的向前伸出手。


    透茗走近幾步,靠近她,迴應著:“是我。”她握住女孩傷痕累累,骨瘦嶙峋的手,不忍的皺起了眉。


    琵琶女孩緊緊抓住黑暗中那雙溫暖的柔軟的令人安心的手,說:“居然能夠再遇見恩人你,我好高興。”


    接著,她迴答起透茗一開始的問題,說道:“阿爹很老了,老到要死了,他想要一副棺材,但是我們買不起,所以阿爹把我賣到這裏了。”


    聞言,透茗不可置信的張大眼,她想要說什麽,可……


    可是啊,為什麽就算這樣,這孩子還是沒有半分怨憤啊。


    這也,這也太不正常了。


    透茗想到了香奈乎,這兩個孩子有幾分相似,卻又十分不同。


    比起香奈乎,這個孩子讓透茗感覺更加無力。


    香奈乎隻是封閉了自己,不願看也不願想,可她的心依然是鮮活的。


    而這個女孩,她是能感覺到的,可她接受了一切,無論多麽糟糕。


    透茗一時間啞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時,琵琶女孩突然拉了拉她,小聲說:“別難過,這裏挺好的,來這裏以後我每天都能吃飽了。”


    “每天吃飽怎麽會瘦了這麽多啊?”握著她的那隻手都瘦的咯人,冰冷冷的。


    沒想到,這個問題卻讓女孩輕輕抖了一下,她仰著頭,臉上帶著些許茫然,聲音輕輕的,有些語無倫次,好似在恐懼著什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每天,有什麽東西,我好疼,下麵,好疼,比阿爹打我的時候更疼。”


    “有人打你?”透茗擰起眉頭問


    “不是”琵琶女孩搖搖頭,神色還是茫然:“我不知道。”


    於是透茗檢查起她的身體,柔和的魔力小心翼翼的逡巡過女孩的身體,最後停留在小腹的位置。


    那裏有一團濃厚的散發不詳氣息咒力,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琵琶女孩有著特殊的體質,讓人無法輕易感覺出來。


    透茗一下子似乎好像明白了什麽,有什麽非常,非常糟糕的事在女孩身上發生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除了極少一部分特殊體質被稱為天與束縛的人以外,所有人都是有咒力的,隻是占絕大部分的普通人的咒力非常少,少到甚至不足以讓他們看見詛咒的存在。


    透茗確信女孩不是咒術師,她的咒力比其他人稍微多那麽一點點,但也僅僅隻有那麽一點點。


    此刻那存在於她小腹中的那團咒力,絕不屬於她自己。


    於是透茗的臉色也變的蒼白起來,在現在她變幻出的麥色肌膚上顯得十分明顯。她深吸一口氣,有幾分衝動的說道:“和我走吧,離開這裏。”


    琵琶女孩神色平靜的眨了眨瞎掉的雙眼,良久的沉默。


    透茗等待著她的迴答,就算選擇接受一切,比起痛苦,去接受另一條路難道不是更好嗎?


    可女孩沒有接受,她隻是平靜的,平靜的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淺淺笑著問:“恩人還願意聽我彈一曲琵琶嗎?我答應過的,看不見以後,我練了好久的。”


    透茗顫抖著嘴唇,突然明白了什麽,她語氣悲切的說:“就算如此,就算如此……”


    就算選擇拋棄自我的一切,就算選擇麻木自己的身體乃至靈魂去接受一切厄運,可——


    “可痛苦是不會改變的,你還是會痛啊,和我走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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