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風抿了抿唇,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整張臉愈發肅殺淩厲。


    他對上靖王不加掩飾的嘲弄目光,眸中毫不示弱,又平靜的移開,柔和的看向半邊身子藏在靖王身後的沈木魚:“木魚,借一步說話。”


    沈木魚看了看靖王臉色,沒被謝觀風一句話勾過去。


    兩邊不敢得罪也不想得罪,少年不好意思的擺了下手,哼哼唧唧糊弄:“我還想練箭呢,什麽事兒呀?”


    是叫謝觀風現在說。


    沈木魚忍不住給自己點了個讚,衝靖王遞了個眼色討賞:他表現的好吧。


    靖王被他這模樣取悅,涼薄的嘴角微揚,眉眼上挑。


    謝觀風斂眸,從袖中拿出一隻青煙色的半鏤空瓷瓶,“這藥治外傷極好,給你和觀雪一人配了一瓶。”


    這話說的巧妙,不容易引人誤會。


    沈木魚聽還是軍中來的,更心動了,這可是市麵上買不著的!


    隻是還不待他伸手,靖王察覺出他的意圖,抬手將他圈了起來,“謝將軍倒是大公無私,對別人家的兒子和親弟弟一般好。”


    “不過本王府中有的是藥,還是令弟更需要它。”


    謝觀雪驟然被cue,渾身一個激靈,隨後腦子一轉,驚疑的張了張嘴。


    真是托了沈木魚的福!對他爹都愛答不理的靖王都開始關心他了!


    他哥這藥可珍貴了呢,就這樣全給他了?!


    又是送禮物又是送藥的,這多不好意思。


    “哥就給我吧哥,迴頭沈木魚哪疼了再管我要都一樣的。”謝觀雪沒察覺到他哥僵硬的動作,上前把藥瓶勾走揣進兜,笑的十分蕩漾,“謝謝哥,我太愛你了哥!”


    謝觀風:“……”


    靖王不由得對謝觀雪多了幾分滿意,“這麽喜歡,本王改日送你一箱。”


    謝觀雪受寵若驚,“謝謝王爺!我可真是太謝謝您嘞!”


    險些嘴瓢,好在他反應得快,沒對著靖王沒大沒小。


    沈木魚在一旁愣了愣,腦海中多了幾個模糊的畫麵,總覺得靖王不止一次給謝觀雪送東西了,頓時羨慕起來,還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高興。


    靖王都沒送過他東西呢,怎麽偏心。


    一開始連顆糖都舍不得掏錢給他買,那串糖葫蘆還是他軟磨硬泡眼巴巴的盯著好久才討來的。


    他不甘的扯了扯靖王的袖子,癟了癟嘴,小聲道:“王爺,那我呢?”


    少年眼巴巴的看著他,小鹿般的眼睛清澈充滿期待,一眼就能望見他的心思。壓低了的聲軟綿綿的帶著點控訴,像把鉤子似的一下子就紮進了靖王的心坎裏,軟的一塌糊塗。


    淩硯行目光暗了下去,仿佛能將人吸進去,低沉的嗓音沙啞了些,性感又磁性,“沈大人想要什麽,嗯?”


    沈木魚被叫靖王叫“沈大人”總有些羞恥,許是靖王平日裏就是這麽叫他的爹吧。


    止不住蜷縮起了腳趾,沈木魚望了他一眼,見靖王不像是挖坑等自己往裏跳的樣子,有些恍惚和欣喜。


    他方才隻是有些不甘心的隨後一問,也沒抱多大的期待靖王能真的賞什麽東西給自己,與他而言,靖王不損他就不錯了。


    臉上閃過片刻怔愣,隨即他低下頭,打算把握好這個機會,矜持道:“想去旅遊。”


    靖王頓了頓,疑惑的眯起了眼。


    結合先前許多案例,淩硯行料想這話後麵跟著的不會是一個正經的地。


    隻是他到底吃了活在古代時代落後的虧,沒能想出這話下麵,還能接上什麽。


    怎麽,遊到他床上?


    想到上一次吃什麽麵的笑話,靖王警惕了許多,抿唇不語,不敢妄下決斷。


    沈木魚嘿嘿一笑,原形畢露,一手抓著靖王的衣袍把自己貼上去,一邊捏指比心遞上去,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殷勤:“去哪?好想去王爺心裏。”


    淩硯行豁然開朗,發出了一聲愉悅的輕笑。


    也不知是這套路的話聽的太多,還是一迴生二迴熟,他對這些話的接受力好了許多,甚至還能聽出些甜言蜜語的滋味。


    沈木魚倒並不覺得這話有什麽,古人嘛,就是這樣敢於直抒胸臆。


    雖說說起來有點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但大周沒有男男愛情,他就算是對著靖王大聲說“我愛你”,靖王肯定也會理解成兄弟之間的那種!


    沈木魚說的算是小聲,但以謝觀風的距離和耳力,想不聽到都難。


    英俊硬朗的臉僵了僵,他深邃的眼睛盯著沈木魚,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憂傷。


    謝觀雪則在一旁認認真真的抄筆記,心道下次要挨打了他就學沈木魚的,雖然不知道原理是什麽,但準出不了錯!


    靖王攬著沈木魚繼續射箭去了。


    沈木魚下盤不穩,雖是自認已經掌握了能射中靶心的精髓,但每每還是脫靶,射了幾發覺得沒意思,單看著靖王射。


    謝觀雪見縫插針,借機蹲了過來。


    “給你。”是方才從謝觀風手裏拿去的瓷瓶。


    不過不是方才那隻,是來之前謝觀風給他的那隻,瓶子雖是一模一樣,但意義不同,畢竟後麵那隻,算是靖王開金口賞的,他下迴還要拿出去和朋友瑟呢。


    沈木魚瞧了瞧背對著自己的靖王,摸了摸渾身上下,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擠眉弄眼示意他倒裏麵。


    謝觀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欽佩之色,豎起大拇指,拔了蓋子把裏麵的粉末倒了出來。


    “我哥叫我給你的,藏好啦。”


    “嗯嗯嗯!”沈木魚連連點頭,疊好塞進衣襟裏,低聲道,“幫我謝謝咱哥!”


    不拿白不拿,那可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大哥!還能害他嗎!


    謝觀雪一口應下,偷偷看了眼靖王,見靖王收弓打算歇了,連滾帶爬的要站起來讓位。


    不過隨後謝觀風拿著下人送來的弓站到了靖王身邊,不知說了什麽,兩人對視許久,比鄰而立,同時拉弓搭箭,像是要比試。


    謝觀雪就又安心的把屁股放迴了沈木魚邊上,盤腿坐下,從袖子裏拿出兩枚新鮮的橘子,小聲的好像街頭對接的間諜:“我哥那拿的,陛下賞的可甜了,他叫我給你帶兩個。”


    “還有這個,玉是陛下賞的,就是雕的時候出了些差錯,我哥嫌不威風,他說合適你,叫我給你,哎可沒有說你不威風的意思啊。”


    “還有這個……”


    謝觀雪一股腦的把他哥托給他的東西塞給沈木魚,發出一聲喟歎,“我哥對你比對我都好,不過也是,打完匈奴和東瀛,我們應該好久都不需要打仗了,你現在在陛下身邊當差嘛,王爺和陛下眼前的大紅人!我哥肯定要巴結你!對了,王爺好像不太喜歡我哥,問起來你就說是我給你的就行了!”


    沈木魚本還被這些禮物砸的有些怪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聞言茅塞頓開,頓時飄飄然了起來。


    他現在可不就是靖王和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你放心,我一定在陛下麵前給咱哥美言幾句,早日晉升四品!”


    沈木魚拍了拍胸脯,隻是不敢叫靖王聽到,說的還是極為小聲的。


    謝觀雪用肩膀撞了撞他,“沈木魚,真是太夠意思了兄弟!”


    “那可不,咱倆誰跟誰!”


    兩人盤膝而坐,吃起了謝觀風給的東西。


    .


    靖王和謝觀風已經射完了一箭筒的箭,未能分出勝負。


    “敢撬本王的牆角,你還是第一個。”淩硯行說著又射出了一箭,輕鬆紮在了已經滿是箭矢的靶心上。


    謝觀風抿緊了唇,也是沒想到都是一個爹媽生的弟弟會蠢的這麽純,叫他私下送,私下倒是私下了,但全給了。不但給了,每給一件還要附上一句“這是我哥叫我給你的”。


    謝觀風板著臉,麵無表情追上靖王的箭,射中靶心,“還未成婚,公平競爭。”


    淩硯行冷笑了一聲,“能將從中作梗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人,你也是本王見過的第一個,謝將軍不去殿前舌.戰.群儒,還真浪費了一副好口齒。”


    對著一個還未做出決定的人,才叫公平競爭,沈木魚心意都不知道和他訴說了幾迴了。


    隻可惜靖王是吃盡了時代落後的苦,沒法用“知三當三”這個詞將謝觀風釘在恥辱柱上。


    尚未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沒說服中書令前,一切都還未是定數。


    謝觀風抿了抿唇,沒說話。


    凡事講究先來後到不假,但感情這事又如何說得清。若是沈木魚當真也愛慕著靖王,他自然無話可說,可他卻並未覺察到十分明顯的兩情相悅。


    沈木魚和靖王之間,仿佛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關係,像是主仆,又像是朋友,偶爾才像是愛人。


    但即便兩情相悅,最是無情帝王家。


    他想爭一爭。


    靖王瞥了眼顯然還是要挖牆腳的謝觀風,臉色陰沉,拉滿弓,忽的轉變方向,衝著謝觀風的靶子射了一箭過去。


    原先如刺蝟般紮在靶心上的箭矢,被這一記打落了大半,狼狽的散落在地上。


    謝觀風蹙眉。


    “公平競爭。”靖王將弓放下,睨了他一眼,沉聲道,“本王給你這個機會。”


    謝觀風跟著放下了弓,抬眸和淩硯行的目光對視。


    他意會到靖王話中意,沉默了片刻,抓起侍衛遞上來的劍刺了過去。


    淩硯行從腰側摸出軟劍,兩人刹那打了起來。


    沈木魚和謝觀雪被兵器碰撞的四尖銳鳴聲引的抬起頭,呆愣著望著不遠處打起來的靖王兩人,麵麵相覷,趕緊吃掉手裏的東西,在一旁伸長了脖子驚掉下巴觀戰。


    “怎,怎麽打起來了?!”


    “切,切磋吧這應該是,我們去了估計要變成幾段。”


    “……”沈木魚深覺得謝觀雪說的有道理,又坐了迴去。


    一個王爺一個剛打了勝仗的大功臣,應該不會錯手把對方殺了才是。


    高手之間,一言不合就切磋也實屬正常啦。


    看多了靖王損人的模樣,他都快忘了靖王以前也是征戰沙場過的,想必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年紀相仿算得上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應該也是很高興的。


    沈木魚在一旁羨慕了起來,低頭看了眼自己軟綿綿的小身板,泄了口氣:陪靖王練劍他是徹底沒戲。


    沈木魚撅了噘嘴:看來隻能繼續當舔狗了。


    能看靖王出招打架的場麵實屬不多,沈木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邊看一邊在腦海中給遠在京城內的白塗轉播。


    白塗欲言又止:“……”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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