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魚心裏更美了,方才空落落的心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填滿,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他甚至懷疑要不是拉著靖王的袖子,這會就該變成氣球飄走了。


    一日之內,靖王不僅和他和好如初,還和他出宮騎馬,甚至現在把酒言歡,擠出時間都要入宮探監,沈木魚感覺自己都能和太陽肩並肩,哪怕沈老頭把靖王殺八百個來迴不帶拐彎,劊子手的刀都碰不到他的脖子一點。


    前幾天說不定他是在故意試探我的態度,決定要不要結交這個朋友呢。


    幸好他從一而終,舔的用功。


    做舔狗好啊,做攝政王的舔狗更好,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沈木魚臉上的笑都快溢出來了,賊兮兮的仿佛鬼鬼祟祟一朝得誌的小人,美滋滋的一口把靖王夾的肉塊塞進嘴裏,鬆鼠般頂著一個凸出的腮幫子,殷勤的給靖王夾菜。


    “王爺,您嚐嚐這個!”


    “這是醉仙樓的招牌菜,卷著這個吃可好吃啦!”


    “王爺……”


    沈木魚忙成小蜜蜂,圍著桌子給靖王介紹醉仙樓的菜如何吃,一口吃多少才能嚐到最美的滋味,順手又將遠處的空酒盅順了過來,向靖王敬酒。見對方當真麵色如常絲毫不嫌棄的用自己用過的酒杯喝酒,心裏就更美了。


    曾經的沈木魚已經死了,他現在是能和靖王吃同一個酒杯的沈點鈕祜祿點木魚!


    沈木魚別提伺候的多開心了,尤其是伺候的過程中,還被靖王禮尚往來,投喂了不少吃的,整個人紅光滿麵,得意洋洋。


    窗外的天色徹底轉墨,一輪金黃的彎月掛上窗外的屋簷,散發著一圈潔白神聖的輝光。


    醉仙樓的小二每隔一炷香便會來添酒添菜,待靖王和沈木魚飽腹,小二便將掌櫃的叫了過來。


    這些達官顯貴的府邸中隨便一處院子就比醉仙樓要大上一圈,趙錢孫接待了京中許許多多的高官,自然無比清楚沒人會放著家裏的大院不睡,留宿他這小小住宿。就算要留,也是去隔壁萬芳齋留,除了原先的送財童子沈家小少爺被謝家那位多金的少爺,他可不敢和那些八百個心眼子的高官耍把戲。


    趙錢孫在門外靜默等候了一會兒,確保裏麵兩位飯後坐的差不多了,這才扯出一個熱情的諂笑,接過小二手裏的茶壺敲門進去:“王爺,沈少爺。”


    靖王:“結賬。”


    趙錢孫手一抖。


    沈木魚想了想,搶著買單:“哪有讓王爺破費的道理,我來我來,趙掌櫃,多少錢迴頭記我賬上就成啦。”


    趙錢孫臉上一喜,熱淚盈眶的看著沈木魚。


    天字一號房的房費加這桌快趕上滿漢全席的菜,都夠他付醉仙樓後廚打雜的們一個月的月銀了!


    他不敢收靖王這位閻羅王的,但是敢收沈少爺這位財神爺的啊!


    沈少爺,您還是我的活菩薩啊!


    趙錢孫當即從背後掏出一個小算盤,粗肥的手指靈巧的撥動算盤珠子,“廂房按照您以前的算一晚是二兩五錢銀子,這桌菜攏共十八兩六錢,給您抹個零,一共二十一兩您看成嗎?”


    沈木魚瞧了瞧菜,又算了算聽起來就像是二十一塊錢的銀子數是多少錢,臉色還算淡定。


    價格雖然還是高,但醉仙樓畢竟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光是這地段的租金就不便宜,比起上輩子的五星級西餐廳那還丁點不夠塞牙縫卻動輒就要四位數的東西,真心算是良心商家了。


    沈木魚正好一口答應,卻被男人的聲音打斷:“記本王頭上。”


    趙錢孫苦逼的看向沈木魚:沈少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沈木魚被他盯的發毛,搓了搓手:“王爺,還是……”


    靖王淡淡抬眸,沈木魚對上那雙狹長上挑的鳳眸就說不出話了,原本躍躍欲試想要搶著買單的心思壓了下去,心裏詭異升起了一股暗爽。


    瞧瞧,之前逛朱雀大街都不舍得給他買點零嘴,現在都搶著買單了!


    沈木魚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羞澀的低下頭忸怩道:“還是您來。”


    趙錢孫眼眶紅了,臉上的肉都肉眼可見的垂了下來。


    他的二十一兩一錢啊!


    靖王屈指點了點桌,趙錢孫虎軀一震從悲傷中迴過神來,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嘞,王爺您慢走,您下次再來。”


    他的二十一兩一錢啊!!


    靖王淡然的領著沈木魚踱下了樓,趙錢孫賠了銀子,還得點頭哈腰的將人送出去。


    送完客,趙錢孫迎著另一位大人在二樓稍等片刻,去了三樓一號包廂督促小二趕緊收拾。


    本以為擦個桌子就能將客人帶上來了,趙錢孫環顧一看,望著那被人用過的浴桶,心疼柴火和水之餘,驟然陷入了沉思靖王和沈少爺隻是吃個飯,還需要洗澡嗎?


    小二擦完桌,抱著被褥過來:“掌櫃的,這被子沾了藥油,您看……”


    趙錢孫耳邊一陣嗡鳴,艱難的找迴自己的聲音:“他們不是隻吃了個飯嗎?!”


    怎麽吃個飯還能吃到他的床上去!


    這天字一號的包廂他隻按二樓的收了二兩五,啊不,是一分沒收到啊!


    “抽屜裏的錢大夫配的鐵打損傷油也得補上。”小二小聲補充:“兩瓶。”


    他的二錢銀子也沒了!


    趙錢孫眼前一黑,一個趔趄。


    .


    沈木魚跟著靖王上了馬車,試探的挨著對方的位置坐下,沒受到任何驅趕,心裏又美極了。


    想起臨走前偷偷抹眼淚的趙錢孫,有些奇怪,想來想去想必也隻有趙錢孫看在靖王的麵子上給那頓飯打骨折虧本了才會表現的那麽痛心。


    沈木魚用肩膀輕巧的撞了撞男人,閃著眼眸憋著笑:“王爺,剛才那頓咱們是不是賺了呀?”


    靖王在沈木魚期待好奇的目光下沉吟了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抹惡劣的笑意,低沉磁性的出聲:“差不多。”


    沈木魚激動:“真的啊,賺了多少?”


    淩硯行道:“二十一兩一錢。”


    沈木魚愣了愣。


    他一時不確定靖王說的這是玩笑話,還是那頓飯實際上值四十二兩二錢,亦或是他們吃了一頓霸王餐,靖王準備到時候把來要錢的趙錢孫趕出去。


    沈木魚趨向於趙錢孫真的給打了個骨折對半,畢竟吃霸王餐可不太符合靖王的身份,傳出去有損風評。


    他咽了咽口水,準備好好嘲笑一頓趙錢孫也有坑不了人還往裏搭錢的今天,靖王認真的看著他開口,眼底的笑意和惡劣加深,似是不像玩笑:“本王從不賒賬。”


    沈木魚即將說出口的話被噎懵了,腦子轉了好幾個圈,將淩硯行的話細品咀嚼了兩遍,震驚的看著他。


    他們真吃霸王餐了啊!


    可是王爺剛才不是說記他賬上讓趙錢孫去王府拿嗎?


    似是看出了沈木魚臉上的疑惑不解和懵圈,淩硯行心情愉悅,耐心的解釋了兩句:“坊間傳言本王一手遮天喜怒無常,因此……鮮少有人敢在王府門前逗留。”


    淩硯行頓了一下,本想說無人會在他門前停留,卻忽的想到眼前這位例外當初在王府門口大張旗鼓的堵了他將近一月,便將意味深長的將話給改了。


    坊間傳言靖王能止三歲小兒夜啼,光是沈木魚被沈陽愈耳提麵命別招惹靖王,就能知道普通人對這位執掌大權的王爺有多麽畏懼。


    淩硯行一開始也曾叫掌櫃一月來靖王府結一次賬,不過連著三月都無人來結,他知道緣由後,便自己帶錢了。


    趙錢孫嗜錢如命,卻也怕死,即便是靖王應允的賬,他也和一般掌櫃無二,不敢去靖王府要錢的。


    沈木魚沒聽出靖王點自己的意思,仔細迴想了一下,靖王好像確實每迴都付的是現錢,上次買糖葫蘆摸出兩枚銅錢,還被小販鄙視質疑了一通。


    靖王從不賒賬,除非不想付錢!


    他頓時恍然大悟,半點沒有逃單的愧疚,反而覺得靖王這是在幫自己出氣,心裏癢癢的,夾雜著絲絲飄飄爽意。


    趙錢孫這些年從原身和謝觀雪兩個大冤種身上撈的錢,可比二十一兩多多了呢!


    他們也不算吃霸王餐逃單,就當是從謝觀雪預支的那部分裏扣的嘛。


    沈木魚嘻嘻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略長的虎牙抵住下唇,樂了好一會兒,歪著上身靠過去,仰視男人:“王爺,您請我吃飯,那我請你喝飲品唄。”


    淩硯行聽他嘿嘿偷了好一陣,接著嘰嘰喳喳開口,並不覺得聒噪,反而覺得少年的嗓音悅耳舒適,尤其是尾音每次都像帶了鉤子般輕輕上揚,乖巧可人的緊。


    淩硯行低頭同他對視。


    沈木魚看著對方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輪廓,舔了舔幹燥的唇,想到自己要說的話,還是有些羞於直視對方,垂下眸盯著自己的膝蓋:“你是想要蘋果汁,葡萄汁,牛乳.汁,還是我這個小夥汁?”


    淩硯行即便已經被沈木魚這種把戲攻擊過多次,聽到此類的話還是止不住眼皮一跳。


    沈木魚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種話若是對象換個異性,和表白示愛沒什麽兩樣。


    幸好大周不興男風,靖王不知道搞基,他穿的大男主後宮文,不是女性向耽美文學。


    王維都能給李龜年寫相思紅豆了,他隻是對著靖王說說土味情話也正常吧。


    沈木魚把心裏的羞恥勸了迴去,搓搓手指,打算再給靖王比個大一點的心。


    頭頂飄來男人久違的冷笑,卻沒有殺意和嘲諷:“不如好自為之。”


    沈木魚接的飛快:“那我一笑置汁。”


    兩人較量著喝什麽“汁”,馬車已經從醉仙樓駛迴了靖王府天色已晚,走的是偏門,停在靖王寢殿不遠處。


    沈木魚看見靖王的寢殿便走不動道,兩眼都冒綠光了,沒心思再去成語接龍,暗暗打起了床的算盤。


    都把酒言歡了,今天和靖王抵足而眠不過分吧。


    作者有話說:


    靖王:是的,他喜歡我,正在談


    沈木魚: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裏話!


    趙錢孫想破頭皮:不是,他們是從床上吃到了浴桶裏最後轉戰到桌上的嗎,啊?!!


    上章答案,王爺想歪,以為沈木魚圖謀不軌急不可耐十分孟浪,是想暗示吃下麵給他口口,結果對方十分專注於搞土味情話,把自己氣笑了哈哈哈哈


    第45章 十環


    沈木魚轉了轉眼珠,狡黠的笑了笑,跟著下車後繼續跟在對方身側,旁若無事的走著,主打的一個“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的原則。


    淩硯行若看不出沈木魚這就差在臉上的詭計,這些官算是白當了。


    心間了然,靖王還是配合沈木魚演出,讓他跟著進了院子。


    沈木魚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心頭暗喜,然而走進正院之後,淩硯行卻從睡覺的屋子路過。


    正當沈木魚猶豫要不要出言提醒走過頭了,男人陡然推開了連著寢殿房簷矮了一截的偏室的門。


    沈木魚一愣,瞧了瞧這屋的外觀不像耳室和廚房,大小和他先前住的靖王府寢屋差不多大小。


    腦海中浮現出“難道他是想我睡他邊上這以後就是我住靖王府睡覺的地方了”的念頭,他便愈發覺得就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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