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是沉思半是在消化這新訊息,點點頭,又聽到意玄繼續說道:


    “今日我和扶鬱隱身前去國師府和將軍府,又去了華胥宮,雖說沒偷聽到多少有用的,但是這個潛伏的總要有人去當。


    “我、扶鬱和屠繆需要輪流扮演禦水左使和右使,國主和高將軍想起我們了,總是要見我們的。所以從明天起,這個偷聽牆角的活計便交由你和塗山鏡去做了。”


    我猛地抬頭,一下子反應了過來,語氣都有些不善。


    “上神,我和塗山鏡沒有清淨瓶那樣的法寶,又沒有龍目那樣的天生寶物,一絲法力都無,這樣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們,怕是不好吧?


    “加之我離開了國師府,離他越遠,華胥枝的法力便恢複得越好,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被他抓了去,還要勞煩上神來救我們。”


    我和意玄是絲毫不顧體麵地在這裏討論偷聽牆角和偷雞不成蝕把米,這等著實上不得台麵的勾當倒被我們說得輕巧極了,仿佛說的不過是明天去哪裏吃杯酒。


    所謂禮數教化,當真是蕩然無存。


    “無妨。有了清淨瓶在身上,我的法術幾乎都可以使用。我等下給你施個易容咒,管報其他人見了你都認不出。”


    我愁眉苦臉。


    “上神,再加個屏息靜氣的咒吧。實在不行的話,隱身咒也可以。”


    意玄瞧我齜牙咧嘴實在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隻得溫聲勸慰。


    “蟄伏是很重要且有效的。想當年最善鑄劍的幹將莫邪之子眉間尺,便是懂得蟄伏的道理…”


    “上神!”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打斷他道:“上神別和我講眉間尺的典故,我怵得慌。”


    意玄雙唇忙緊緊地抿住,想是也想起來了眉間尺的典故著實也不算是個什麽吉利話。


    我滿臉期待,睜大雙眼盯住意玄,試探性地問他:“上神,那隱身咒的事,再商量商量?”


    意玄卻是絲毫也不為所動,語氣堅定極了。


    “我是相信帝姬的本領的,羅浮山的小霸王,連山宮又贏了朱襄錦蒔,便是在這無神之地,帝姬也罕有敵手,我看隱身咒還是免了吧。清淨瓶就是有再大的神通,也抵不住我們這麽瞎胡鬧。”


    聽到他說“瞎胡鬧”這三個字,我心下便明了,他這是在暗暗責怪我先前縱火燒自己的事情。


    為了給我療傷先是耗盡了屠繆的靈力,然後又讓意玄出手相助,隱身咒的事情是真的沒得商量了。


    我很是垂頭喪氣。


    “是,意玄上神,凰冉領命。”


    說罷,我下定決心隻能靠自己腿腳上的功夫了,隻要離華胥枝和高將軍遠一些便沒有問題。


    像那個國主和賀蘭家大小姐二小姐的,危險就要小很多。


    當晚,塗山鏡先是把紫玉鐲子還了我,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休。


    “這鐲子興許關鍵時刻能保命呢”,一邊愁眉苦臉地歎氣。


    本來我為了公平起見,決定抓鬮決定誰去華胥宮,誰去賀蘭宮。


    可塗山鏡竟然是因為心中有愧,以一種大無畏不懼犧牲的態度自己選擇了華胥宮。


    “賀蘭宮的那幾個看起來都比較好對付,華胥枝和高將軍也不會時常去,華胥宮這種比較危險的地方就交給我吧。”


    我歎口氣,伸手拍了拍塗山鏡的肩膀。


    “塗山公子,你放心,我日後都會記得你今日舍生忘死的行為的。咱們倆之間的事,一筆勾銷,你且放寬心。”


    塗山鏡猛地打了個寒顫,嚷嚷著:“怎麽就舍身忘死了?我雖然腿腳功夫差點,但還不至於一出手就死掉,再說了,意玄上神難道會眼睜睜看著我去赴死嗎?”


    我一想到意玄說我瞎胡鬧,不由得冷笑一聲。


    到時候塗山鏡若是真暴露了,指不定是誰衝去救他呢。


    保不齊又得是我,誰叫我的硬功夫確實是打遍此地無敵手呢。


    “那種他們假扮左使和右使的麵具呢?你給我找一個黑色的,以防萬一。”


    塗山鏡一邊給我找一邊說:“我說凰冉,你要對上神有信心,上神都給你用了易容咒了,你還要這麵具幹什麽?”


    “清淨瓶到底還是神通有限,更何況那個華胥枝,誰知道他到底有什麽玄虛。”


    塗山鏡聽到我提華胥枝,更加憂心忡忡起來,將沉甸甸的黑色麵具遞給我,就愁眉不展地去找房間睡覺去了。


    我將麵具收好,心中同樣地忐忑不安,也找了個留水宮的空房間,睡了三個時辰。


    第二天晨光尚且未亮,我和塗山鏡就已經分別各就各位了。


    當細作可是不好當的,要徹底融入環境,要在旁人尚未發覺之時就已經和周遭環境融為一體。


    我隻得強忍著睡意,趕在賀蘭家的小姐們起身之前,先溜進賀蘭宮,然後飛身躍上賀蘭宮的怪石之上。


    這怪石是遍布整個宮殿內部的,綿延起伏,順著爬就可以爬到頂端原本該立房梁的地方。


    我四處看了又看,找了個頗為隱蔽的地方,就藏於山石之後,靜待賀蘭家的大小姐前來使用她的觀山石。


    那顆在半空中懸空靜置的奇怪石頭像是沒有醒來,現在隻是一顆通體藍色的球形石頭,半分端倪都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時間,又沒有學會嶽白司成那樣能掐會算的好本領,隻得百無聊賴地等待時間流逝。


    一邊在心裏反複告誡自己不要睡著,一邊又如雞啄米般不住地點頭。


    沒了靈力在身上,加之周遭又實在是過於靜謐,我竟是忍不住滔天的睡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再度醒轉,是被殿中交談的人聲驚醒。


    這宮殿過於空曠,又有許多怪石,竟可以將聲音襯得都更響幾分。


    我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殿中究竟站著什麽人,而是在我的旁邊,那顆藍色的怪石竟然圓睜著怪目盯著我瞧,滴溜溜地亂轉。


    我嚇得一個激靈,一絲涼意噌地躥上天靈蓋,出了一身冷汗。


    我強自鎮定,偷偷探頭向下望了一望,又是不由得倒吸了好一口冷氣。


    殿中站著的竟然是鬼鬼祟祟的華胥枝和高將軍二人,鬼頭鬼腦地正四處打量這賀蘭宮到底奇在何處。


    高將軍沒什麽變化,那顆光溜溜的腦袋依舊光滑可鑒。而華胥枝頭上的白發褪去了一半,現下是一半烏發一半銀絲。


    看來離我遠一點,他的功力確實是恢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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