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繆轉了頭,我這才匆匆一瞥,瞥到了他的臉,那是一張和扶鬱極相似的臉,但這種相似隻是眼睛鼻子相似,他們的神態大不相同。


    扶鬱通常都是意氣風發的,可能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被封為龍族太子。


    雖然九重天沒有天君連任的規矩,他這個龍族太子和九重天太子可不是一迴事,但如果下一屆選舉龍族得票最高,那扶鬱便可以是九重天的儲君了。


    屠繆的神情像是老成了不少,不似扶鬱那般少年意氣,雖是生了副相似的明亮眸子,屠繆的眼中是韜光養晦的暗光,扶鬱的眼中卻是心懷雄圖偉業的流光溢彩。


    屠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冷冷的,他的臉是剛毅的,不似扶鬱那一張意氣風發的少年臉。


    扶鬱像是個風流的書生公子,可屠繆卻像是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一張臉似是飽經了風霜,不自覺微微皺起的眉頭也似是見慣了鮮血汗水和生離死別。


    此刻他的眉頭便是微不可察地輕皺了起來,他像是想冷哼一聲,但又強自忍住,“我代天君來宣旨。”


    我忙擺足了接天君旨意的架勢。


    “宣蒼梧凰冉帝姬上九重天,觀高令行、尤瀚文、林果受刑。”


    我一驚,脫口而出:“這就判了?不死果樹不是還沒找到嗎?那這又是要受什麽刑啊?”


    屠繆那忍不住的冷哼終於哼出了口,“當然是判了。奈暮上仙將此案移交給九重天審理,就在冉帝姬睡懶覺的時候,蓐收上神已經點頭結案了。”


    我見他沒說判什麽刑,想是他也不知道,或是他不想說錯了,到了九重天我見刑罰不同,便要瞧低了他。


    我點點頭,見他準備拂袖離去,忙拉了塗山鏡跟在他身後小跑著跟上。這屠繆也不知道是經曆了多少次戰場,走路大步流星,竟然要旁人小跑著才能跟上。


    我輕聲問塗山鏡:“怎麽是他來宣旨?”


    塗山鏡迴答我的聲音同樣的輕。


    “扶鬱抽不開身,蓐收上神接了此案,扶鬱便在九重天忙前忙後的。這不,一上午,就結案了。我估摸著,他此刻還在陪同蓐收上神複盤此案,整理卷宗呢。所以,天君便派了屠繆將軍來軒轅丘宣旨。”


    “那你怎麽沒一早就走?”


    “他一早上來了就在軒轅丘團團亂轉,我陪他犄角旮旯都逛遍了,就差親身進入禁地幻境了。然後他才宣我的旨,天君封我為軒轅丘的唯一掌事。我猜五雲上師是不打算再迴了。”說到此處,塗山鏡不無惆悵地長歎一聲,想是心中充滿了悵惘。


    “那青丘怎麽辦?”


    “青丘自然有其他塗山氏在。”塗山鏡似乎是被觸了什麽逆鱗,冷哼了一聲。


    屠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我和塗山鏡一路小跑著跟在他後麵。


    他似乎實在是不耐煩了我們的竊竊私語,也冷哼了一聲,隨後我們便看到他緊皺著眉頭,斥了一句:“你們快些,跟上來。”


    我和塗山鏡忙收了聲,再也不敢議論了。


    軒轅丘已經是空空蕩蕩了,先是華胥氏們都離開了,然後扶鬱帶來的天兵天將也退守沁陽了,現下軒轅丘真是鴉雀無聲,就連鳥兒雀兒也見不到一隻。


    上九重天的路順暢非常,和二殿下屠繆同乘一頂飛輦,我和塗山鏡自然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連頭也不敢抬,隻是在心裏默默地數著時間。


    九重天確實沒什麽變化,和我童年記憶裏的九重天重合,還是那麽的莊嚴肅穆、仙氣繚繞。


    九重天的南天門向來是空空蕩蕩的,沒什麽防衛,司閽神君見到我們,急忙將我們引入。


    一路上踏雲而過重重的玲瓏樓閣和金碧宮殿,到了靈霄寶殿,反倒能覺出靈霄寶殿的古樸之意。


    進入了大羅天彌羅宮的靈霄寶殿,端坐上首的是天君,他的麵孔從我對九重天的模糊記憶中走了出來,鮮活了起來。


    可現如今,這鮮活的天君不怒自威,嚴肅的神情中又透出幾分怒來,好不嚇人。


    立在下首的都是熟麵孔,有奈暮、扶鬱、錦蒔和意玄,還有跪在地上衣衫不整、渾身血汙的高令行、尤瀚文和林果。


    我不敢細看那跪在地上的三個昆侖墟重罪犯是不是四肢還健全,三魂七魄還完整,不過想想是來麵見天君,奈暮怎麽說都會給他們補一補的。


    屠繆昂首闊步,帶著塗山鏡和我走進了大殿,拜過那麵色微微帶些慍怒的天君,就聽到扶鬱說:“父君,華胥嶽白求見。”


    天君點點頭,“宣。”


    “父君,華胥嶽白是通過水境給我傳的信,他並不肯上九重天。”


    天君不耐煩似的揮揮手,“開水境。”


    屠繆便上前一步,走到扶鬱身旁,兩人合力,一黑一白兩道靈光糾纏在一處,成陰陽太極之象,隨後,這靈光便融匯到一處,成了一汪水光瀲灩的小湖。


    隻是這小湖並不是立於地麵上的,而是懸空而立,懸在半空中,一麵朝著天君,一麵朝著我們。


    屠繆和扶鬱二人同時捏了個決,結了個印,小湖的中央亮起一點碧光,然後,那點碧光蔓延開去,布滿了整個小湖。


    這時,那小湖便如同一麵明鏡一般,我心想,這便是水境了吧。


    待那麵如碧玉般的明鏡華光褪去,一個衣袂飄飄的白衣神君從水境中跨了出來,我細看那白衣神君的背影和飄揚的長發,有幾分熟悉。


    他迴頭,眼神冷冷的,正是嶽白司成。


    他冷冷的目光一一掃過塗山鏡,錦蒔和我,我心中咯噔一聲,有些害怕。


    軒轅丘之事到底還是因我和錦蒔而起,嶽白司成這是怪我們,因為我們丟了差事,還丟了那氣派的軒轅丘?


    他又麵向天君,略略施了一禮,身形影影綽綽的,聲音也是飄忽不定。原來這是他的靈體,他的真身並沒有真的上了九重天。


    “見過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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