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便會加封你師父為國師,傳命於他,剖山鑄劍!有了那把連通鬼神的聖劍,我們便能知曉真正的法門,成為真正的神!”國主的麵上漸漸現出狂熱的神色,仿佛已經得到了那把聖劍。


    什麽剖山鑄劍,我是聽也沒聽過,師父和高將軍沒提起過,書中也沒記載過,國主說剖山鑄劍,不會又是師父和高將軍的詭計吧?


    可我沒說什麽,隻是繼續敷衍:“那我便預祝國主大人馬到成功,早日飛升!”


    國主聽到我這話,居然又迅速地冷靜了下來,隻是語焉不詳地說了最後一句話:“王都要變天了,要記得時時多加衣。”


    迴去的路,小俊仍舊是沉默不語,麵色冷峻,可到了將軍府偏門的門口,他還是開口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大人,請您一定要救救小紅。她受那花的影響,已經不能開口講話了,我怕再過一陣子,連她的性命也要不保。”


    我點頭,說:“一定,我會盡力。”


    小俊的麵色仍舊急切,“大人,明日小紅也會出宮到國師府,大人您明日一見便知,她現在…樣子變了很多。”頓了頓,他繼續道:“雖然她不肯和我見麵,但我遠遠地偷偷看了她好幾次,她的狀態一次比一次差,我實在是擔心…”


    我用力按了按小俊的肩膀,再次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她的。”


    小俊突然又像是欲言又止似的,“大人,你不知道…我聽禦水左使和禦水右使說,她是被當成了丹枝花的容器,拖的時間越久就越難分離了。”


    我有些不解,禦水左使和禦水右使又是誰,是我認識的人嗎,還是高將軍從哪裏招來的奇人異士?


    可不待我問他,小俊留下一句“隻有大人你能救她”便匆匆離去了。


    我隻得目送他的身影快速地融入黑夜中,而走進了西院我的房間,屋內靜靜坐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枯坐著等我迴來。


    雖說早就預料到了此情此景,可心中還是不由得狂跳了幾下。我壓下心中的不安,強裝鎮定地點燃火石,點亮屋中那盞小小的油燈。


    幽幽的聲音這才緩慢傳出,“你迴來了?你還肯迴來?”


    我抬頭,試圖用我最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說話人的眼睛,“今天初到將軍府之時,師父和高將軍的談話沒有避開我,我就猜到了師父的意思,師父是想讓我演戲給他看,對吧?”


    光頭的高將軍眼神微微一變,可他依舊靜悄悄地坐在師父身側,沒有說話。


    師父卻仍是沒有表情,“你倒是聰明。你見過他了,他都說什麽了?”


    “國主想讓我改變陣營,做他的細作,打探師父這邊的動靜。”我又看了眼高將軍,“他還以為高將軍也是他的人。”


    高將軍聽聞此言,微微有些變色,可還是很快地控製住了自己。


    而師父的麵色又冷上了幾分,“他叫你去做他的細作?很好,他上鉤了。餌放出去了,魚兒開始咬鉤了,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將魚釣上來了。”


    我默不作聲,隻是低頭,這話可不好接,還不如不接。


    “他還說什麽了?”


    “國主說,明日會到國師府加封師父為國師,”我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他還說,明日會傳命於師父,剖山鑄劍,得到那把連通鬼神的聖劍,成為真正的神。”


    師父先是冷冷地嗤笑一聲,隨後和高將軍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四道熾熱的目光同時射向我,就好像雪原上的餓狼,看向落單的羔羊。


    “你就好好地做你的雙麵細作吧。”


    我本以為這個局裏,隻有雙方博弈,外加一個我冷眼旁觀。可現在卻發現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個高將軍在左右搖擺。


    我實在是不明白高將軍做這個雙麵細作,為的是什麽。他不管到底跟哪方合作都有不少好處可以撈,難道他的野心巨大,是想把這兩方都除掉,最後自己一家獨大?


    可我也不打算拆穿他,我想要效仿他,也好好地做一個雙麵細作,救下小紅和小俊,重獲我的自由。


    我還要置身事外,仔細地看看他們幾個究竟是要怎樣地對峙,要鬥出一個怎樣的結局出來。


    這一天著實是漫長,先是從莫是城趕到王都,然後是將軍府,然後是王宮,然後又是將軍府的來迴折騰,躺在床榻上時,我隻覺頭腦昏沉且格外困倦。


    我做了一晚光怪陸離且迴憶不起的夢,隻記得夢裏是古怪至極的五彩斑斕和七色霞光。清晨醒來,我恍然覺得似乎也沒睡多久,便又要迎接這漫長的第二日。


    第二日,行程安排先是移駕國師府,隨後是王宮,隨後是踏遍王都內外城。


    師父好大的麵子,國主的加封儀式不是在王宮內的大殿上誦讀詔令,而是在國師府舉辦一切儀式。而這儀式,又是遠在師父和我未曾進王都前,就已經排練數次的了。


    加封國師的這日,王都內細雨綿綿,陰雲密布,雖無驚雷,卻似天公不喜,隨時要降下瓢潑大雨。


    是以,我突然就憶起了國主所言的“王都要變天了,要記得時時多加衣”,不但多穿了件外衫,還帶了把油紙傘。


    雖說我可以稱得上是天生神力的武學奇才了,可我畢竟不比師父那般術法高強,淋了雨,還是會著涼的。


    師父臨出門前,瞟到我手中拎著的油紙傘,冷哼一聲,“哼,真是不成器的鄉野丫頭,落了雨,自有為師為你擋風遮雨,何苦還帶把油紙傘!”


    我心中頗有些感懷師父今天為何突然轉性,說出這樣為我著想的話,同時驚異地看著身邊的禿頭高將軍,除他之外,空空蕩蕩再無旁人。


    既沒有外人,師父又何苦如此惺惺作態,莫非是覺得反正我也是不久將絕於人世,所以便要在下手除掉我之前再給我說幾句好話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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